俗話說『過了臘八就是年』,對很多農村人而言,春節無疑是一年中最重要的節日。平時在鎮裏或城裏工作的,都會在春節前兩天便陸續趕回家團圓。
而此時的新民屯,無疑是一年中人數最多最齊整的時候。唯有牧山河,去年春節尚有外公為伴,如今卻孤身一人。可這樣的春節,前世他經歷太多都習慣了。
「春節,一家人過,一個人也要過,只要自己不覺得孤獨就行!」
自我安慰一番的牧山河,趕完集回來也開始忙碌。換做其它屯裏人,早在之前便把屋子裏里外外收拾乾淨。但對剛回屯的牧山河而言,要忙活的事還不少呢!
早前沒收拾的雞窩、狗棚,現在都需要收拾一下。院裏沒清掃過的積雪,也需要將它們清理乾淨。即便掃乾淨之後還會下,可該打掃的還是要打掃乾淨。
就在夜幕將至之時,正在院中清理積雪的牧山河,很快看到朝自家小跑而來的少年。看到牧山河時,對方也笑着道:「山子哥,你在家呢!」
「雲朝,有事?」
「俺爺說,讓你晚上到俺家吃飯。前些天,俺家殺豬你都沒在家呢!」
聽到這話的牧山河,想了想道:「你爸回來了?」
「回來了!俺娘跟俺三叔三嬸都回來了,就俺二叔還要值班,怕是要年三十才回來。山子哥,聽俺爺說,你去山裏守參了?一個人,不怕嗎?」
「怕啥?有大青還有槍,熊羆來了都不怕。你呢?上初三了,成績咋樣?」
眼前跑來自家喊吃飯的少年,正是村長木興富的長孫木雲朝,年齡比牧山河小一歲。早前兩人也在鎮裏中學讀書。不同的是,對方比自己低一級,今年才上初三。
面對詢問,木雲朝有些臉紅道:「嗐,能不提成績嗎?伱成績也不咋地!」
從對方忍不住回懟的話里,不難聽出這也是一個學渣。不同的是,對方只要讀完初三,或許就有機會去林場當臨時工。等成年後,或許就能轉正。
原因很簡單,他有一個在林場當財務負責人的老爸。而如今這個年代,子承父業的情況都很常見。這也是為何,很多人都希望自家,能有人捧上鐵飯碗的原因。
聊了一些閒話,木雲朝也沒多待。對於村長的邀請,牧山河也拒絕不了。不管怎麼說,這位老村長也是屯子裏,真心實意把他當自家人看待的村鄰。
殺豬請吃飯,在屯子也是一種習俗。別看木興富現在都不怎麼上山跟外出,可早年他在村里,威望也是很高。加上培養了三個捧鐵飯碗的兒子,屯裏更是無人敢招惹。
提前給大青餵了點吃的,交待他看好家,把院子裏的燈提前拉着,牧山河拎着兩瓶酒還有一些禮物,便來到木興富居住的院子。
跟自家院子相比,木家的院子明顯更寬敞。雖然三個兒子,都在鎮裏跟城裏安家落戶。可每年春節,他們都會回屯子陪父母過年,算是盡一下孝心。
讓牧山河有些意外的是,往常待他態度很一般的木雲朝父親木友誠,這會卻顯得格外熱情。剛進院子,便笑着道:「山子,過來吃個便飯,你還拎這些做什麼?」
「這都是給老爺子的,要是空着手過來,終歸不太禮貌嘛!誠伯,你啥時回來的?」
「二十五就回來了!今年林場放假早,我就提前回來了,正好趕上殺年豬。原來之前,我還想讓雲朝去山裏,把你喊回來吃飯。可望雲嶺那邊,這小子未必認識。」
「沒事!我在山裏待着,其實日子過的也蠻不錯。達叔也回來了?」
「回來了!他回來的比我還早,也就二旺還要值班,怕是年三十才能趕回來吃晚飯。」
「他是公安,這個時候本身就事多。畢竟,萬家燈火還要他們守護呢!」
掀開擋風保暖的帘子,在木友誠的引領下,牧山河終於走進溫暖的木家客廳。看到進門的牧山河,抱着小孫子的木興富,也適時起身道:「小山子,來了!」
「木爺爺,這是達叔的兒子?」
「嗯!小奇,這是山子哥。」
原本想教小孫子認人,結果小傢伙看了看牧山河,還是有些害羞。好在牧山河也知道,周歲不到三歲的小傢伙,想讓他喊不認識的人哥哥,確實有點難。
隨即裝着從口袋掏東西的樣子,直接掏了兩顆大白兔奶糖,蹲在小傢伙面前道:「你是小奇?那你知道,我是誰嗎?這奶糖,想不想吃?」
「想!」
「那我是誰啊?」
小傢伙看了一眼爺爺,在爺爺的教導下,終於笑着道:「你是山子哥!」
「嗯,真乖,真聰明,獎勵你兩顆奶糖,好不好?」
「好,謝謝哥哥!」
聽到奶聲奶氣的叫哥哥,牧山河也笑着道:「達叔,看來你跟嬸子教導有方,小傢伙雖然不大,但很有禮貌啊!」
「那有!你是沒見他皮起來的樣子,我跟你嬸子都頭疼呢!」
先前正在幫忙幹活的木友達,是縣供銷社的司機。在如今這個年代,這是很吃香且收入頗豐的職業。俗話說『方向盤一轉,給個縣長都不換』,足見司機有多吃香。
借着聊天的機會,牧山河從口袋掏出一把奶糖,分給其它年齡偏大,卻也想吃糖的木家孩子。那怕年齡大點的木雲朝,他也直接給了幾顆。
待落座後,牧山河有些意外道:「木爺爺,今晚就我一個啊?」
「咋了?怕他們灌你酒嗎?放心,他們不敢,再說你也不喝酒。」
「可我覺得,這樣有點遭不住啊!」
「怕啥,你阿爺跟我不是親兄弟,勝似親兄弟。也就你小子倔,要不然我都想收你當干孫子。那樣的話,你往後就搬來我家住,不也更方便更親近嗎?」
「還是別!真要這樣,雲朝指不定埋怨我,搶了他木家長孫的位置呢!」
笑着回了一句後,負責做飯的木家媳婦們,也開始端上熱氣騰騰的飯菜。不同的是,主臥這邊唯有牧山河跟木家父子三人,其它人則在隔壁屋吃。
在炕上吃飯,這也算是東北特色之一。事實上,這麼冷的天氣,要是不在炕上吃,端上桌熱氣騰騰的菜,怕是一會就會凍成冰疙瘩。
吃着正宗的殺豬菜,牧山河也覺得頗有一番滋味。可吃了一會,看到木興富欲言又止的樣子,他也直接道:「木爺爺,你把我當孫子看,有啥話你儘管說就是了。」
通過先前木友誠熱情接待,加上木興富總表現出難為情的樣子。兩世為人的牧山河,又豈會不知這頓飯,恐怕有他不知道的原因在裏面。
可一時半會,牧山河還真想不出,木家難不成還要有求於他嗎?按理說,不應該啊!
不明所以,那自然需要木老爺子挑破窗戶紙。對牧山河而言,如果真有他能幫忙的地方,那他肯定會幫。實在幫不了的,那木老爺子也總不能怪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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