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下的話語字字敲入心門,金長歌清晰的感覺到此刻的自己是亢奮而歡欣的。
躁動的血液在加速流動,金長歌手心沁出一層熱汗,若是敵寇就在近前,那麼持劍便可一擊殺之,就像當初在船上宰殺那些敵人一般,作為一名焱國人,在面對敵寇時,必須以無畏之志迎頭而上。
正如這句『若有戰,必戰之。』而『戰必勝』,她相信說出這話的少年能做到,這無需懷疑,她毫無保留地信任着,並為此感到歡欣。
早在當初少年被貶黜北涼,將要面對北涼亂匪與胡馬賊寇時,她就認為少年一定能於絕境而起,重現那個在疆場上鋒芒畢露,年少成名的少年將軍。畢竟作為虎威將軍的兒子,他理應如此。
而此刻,見他這般意氣風發的模樣,看着這張和記憶中虎威將軍有八成相似的臉,不知不覺間,勾出了金長歌的一段回憶。
——
尚且年幼時,金長歌便從府邸下人們口中得知了虎威將軍在疆場上的一樁樁事跡,在人們口中,虎威將軍勇猛無比,能讓所有敵人都為之心怯膽寒,可謂是逢戰必勝,他的骨頭像是鐵一般硬,他更是大乾最快的刀,他是所有人的大英雄。
即便是誰都瞧不上的大哥,小長歌有次也聽他說了一句:『有什麼了不起的,等再過幾年,我不僅能取而代之,還能在他之上!』,這之後便是父親的鬨笑聲以及大哥那張通紅的臉。
小長歌心生嚮往,連帶着對於習武一事也來了興趣,畢竟,誰不想做英雄?
而關於虎威將軍這一樁樁為人稱道的英勇事跡,讓彼時尚是稚童的金長歌目眩神迷,但這目眩神迷卻也是懵懂的,因為身邊的下人們幾乎都這樣,小女孩年幼無知,也便跟着目眩神迷了。
但在目眩神迷之餘,好奇心跟着水漲船高,畢竟總是在聽別人說,總不如自己去見一見,瞧一瞧。
這位「大英雄」,到底是怎樣的呢?
虎威將軍總在外征戰,鮮少回京,而小長歌一直待在府中受到管束也難以出去,終究是難得一見,這讓她愈發好奇。終於,在十歲那年,恰好也是父親生辰即將到來之前,金長歌聽到了個好消息,在外征戰的虎威將軍回京復命了。
但即便如此,想見到心目中的「大英雄」卻並不容易,其因是兩府之間並不熟絡,從記事起,小長歌便不曾記得虎威將軍有來王府做過客,至於父親有沒有去過將軍府,卻是不得而知,但想來應該沒有,畢竟父親是王爺,從來只有別人宴請他。
若是娘親在世,那麼她和秦夫人之間肯定有很多家長里短能聊,那麼兩家之間就不會太過陌生,自己只要在娘親面前撒個嬌,她肯定就能帶着自己去一趟。
可惜,娘走的早。
但再過幾天便是父親生辰,屆時文武百官皆會前來祝賀,那麼虎威將軍總會來府了吧?小長歌頭一次如此期待生辰的那天能早點到來。
但愈是滿心期待,愈是容易落空。
生辰那天確實來了不少人,可虎威將軍並不在此列,小長歌等到了晚上還未見到人,便着急的拉着哥哥金建德探問了起來,金建德不悅的說虎威將軍和那酸儒張勵一樣,都是個鐵公雞,遣人送來了一份薄禮,因此才不敢露面。
聽到心目中的大英雄被這樣中傷,小長歌自是不滿,揪住金建德的腰肉說他在胡說八道,為此,兄妹二人還爭吵打鬧了一番。
但無論如何,虎威將軍終究是沒來。
那麼,熱鬧的宴席似乎也變得無趣了,小長歌悶悶不樂的回到房裏,獨自上床生着悶氣。
但回房沒多久,金建德卻又屁顛屁顛的敲起了門。
小長歌本想裝睡,不理這個胡說八道的壞哥哥,但他卻好像猜中了小長歌的心事,在房門外說:
「幹嘛呢?你不就是想瞧一瞧那鐵公雞嘛,說一聲不就是了,多大點事啊,犯得着和我置氣?我可是你親哥!」
「他不來,我帶你去將軍府走一趟就是了,我倒要看看,這秦顥天是有多大的架子,竟然連我們王府都不放在眼裏!」
「走,帶你去問罪!」
小長歌一下從床上跳了下來,待揭開房門便看見哥哥在門口叉着腰,下巴還抬得老高,擺着張臭臉,一副牛氣哄哄的模樣。
「不問罪不問罪。」小長歌急忙說道。
金建德彎下腰笑嘻嘻的說:「那就饒了他這一次。」
「走吧,現在就去。」
「真的?」不知怎地,小長歌心裏卻七上八下起來,儘管她也不明白這是為何。
「走吧!多大點事啊。」金建德一把抓住她的手,拉着就走。
「好。」小長歌終於是鼓起勇氣,答應了一聲。
說走就走,少年金建德帶着小長歌出了府,乘上轎,在月色下朝着將軍府而去。
這不是一段漫長的路程,小長歌一直以為很遠,但真的等到了將軍府的門前時,她才發現並不遠,只是自己從沒來過而已。
『或許早該讓管家帶自己來的』,下轎時小長歌心中如此想到。
而等下了轎,小長歌發覺哥哥一下變得拘謹了許多,在車上他說了不少到將軍府後要怎樣怎樣一番豪氣萬丈的話,但真到了府前,他卻突然變得禮貌溫和又謙遜,和平常完全不一樣。
『看來虎威將軍平日裏很兇,哥哥是有些怕他。』如此揣測的小長歌也跟着變得緊張起來。
但等到說出來意後,前來迎接的人卻讓小長歌的緊張一下消退了不少。
來的是秦夫人,她笑容滿面的迎了上來,抓住小長歌的手直說不好意思,說是將軍午時和幾個兄弟喝得爛醉如泥,直到現在還未醒來。
見到秦夫人的第一眼,小長歌就覺得親切,她並沒有一流的相貌,但卻處處露出一股溫和,像是小時候給自己餵奶的乳娘那種似曾相仿的感覺。
而她的親熱也讓小長歌紅了臉,這晚上跑過來,實在太過唐突,身邊的哥哥似乎也是如此,小長歌見他不住撓頭,臉上全是尷尬的笑容。
但兄妹二人還是進了府,秦夫人說讓他們先坐一會,自己就是潑涼水也要叫醒夫君,不能讓小郡主白跑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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