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的一聲巨響。
站在增灤城門口遙望遠處的老者渾身一震,抬起頭看向了灰暗的天空。
一旁身着布衣的年輕男子也在抬頭看天,他臉色微變,變的凝重,他沉聲道:
「這個時節,竟會打雷?」
「怪哉!」
「都說事出反常必有妖,怕不是凶兆?」
說着,他將目光看向遠處,一條黑線正在移動,那是一支兵馬,他們正逐漸消失在他的視線中。
不久前,這支兵馬以雷霆之勢來到增灤城,在火速解決戰鬥後,他們未多做停留,出城已有段時間了。
老者還在看着天空,聽到年輕男子說的話後,他轉過臉白了他一眼。
「後生,不懂就不要瞎說。」
「你是個讀書人,怕是沒怎麼務過農。」
「這個時節打雷,雖說不太尋常,但這,可不是凶兆。」
「恰恰相反,此乃吉兆。」
年輕男子露出疑惑的眼神,顯然有些不大相信。
這時,在二人身邊的其他人已經陸陸續續回去了,人群中不時傳來笑聲。
老者扭頭看了人群一眼,而後輕撫鬍鬚,悠然道:
「你且聽好。」
「正月打雷土堌堆,二月打雷糞堌堆,三月打雷谷堌堆。」
「你可知曉這是何意?」
年輕男子沒想到這老農還能說出這般話,不由多了些好奇。
「願聞其詳。」
老者接着道:
「正月打雷,說明這一年怕不是好光景,不是乾旱就是洪澇。」
「糧食收成不好,就吃不飽飯,那就有爭鬥,往重了說,甚至有可能要打仗。」
「人死了,墳堆就多了,所以說正月打雷土堌堆。」
年輕男人點頭:「唔....此話倒是不假。」
老者又說:
「二月打雷的話,這一年可能雨水就會充沛,不管是地里的莊稼,還是山林,野草就都會長得茂盛,莊稼收成好,草木茂盛,那人和牲畜就會有吃不完的口糧。」
說到這裏,他臉上帶了笑容。
「吃的多,拉的就多,所以才會糞堌堆。」
年輕男子也聽笑了,他開口道:
「老漢說的倒是有趣。」
「照這樣看來,這三月打雷谷堌堆,想必就是說今年收成很好,穀子要堆滿糧倉了吧?」
老者笑道:
「不錯,不愧是讀書人,一點就通。」
「這個時候打雷,正是麥子生長抽穗的時候,這是我們最希望遇到的光景啊。」
他看向天空,旋即又將目光看向遠處,儘管那支兵馬已經離去。
「今年,想必是個難得的好年。」
年輕男子點點頭,但卻遲疑的說道:「不過這應該是俗語,怕是做不得準的。」
一聽這話,老者哈哈大笑,他轉過身往城門走去,嘴中卻說道:
「這俗語,是老祖宗傳了成百上千年留下來的。」
「來日方長,究竟準不準,日後見分曉。」
——
「什麼?!你看到他們的人追過來了?」
風聲瀟瀟,塵土飛揚,一隊人數不多的兵馬倉惶的奔跑在路上,他們只有一百來人,為首者面色蒼白,他神情慌亂的看向那報信的士兵。
「是的,將軍,後方確有兵馬追來。」
「只是看樣子倒是不多,有可能是秦澤派出的斥候。」
「他們發現了咱們的蹤跡,這才一路追了過來。」士兵擦去臉上的汗水,立刻回道。
「媽的!老子都已經棄城走了,他還要追!這是一點活路都不給啊!」錢守義憤恨的罵了一句。
先前攻打臨濱城時,他自覺太過於艱難,且在一開始折損了不少兵馬,為此,他編了個墜馬受傷的藉口推脫,後續的攻城戰便沒有參與。
雖說有些不甘心,畢竟攻下臨濱城後要錢有錢,要糧有糧,折損的兵馬都可以憑藉錢糧再招攬,只是這陰差陽錯之間,卻僥倖躲過了臨濱城的那一戰。
那一戰,前去協助小野次郎的陳鴻博,丁默敏,梁公志三人及攜帶的兵馬盡數死在臨濱城,可謂是一戰打了個全軍覆沒。
時至今日,想起臨濱城,錢守義依舊心有餘悸。
也正因此,他知道臨濱城最後來的援軍一定是戰力極強的軍隊,與他們交戰,絕對落不得一個好下場。
之後,他便退回倉陽城,趁着駐紮在城中的扶桑人忙於接戰時,帶着為數不多的兵馬逃了出來。
他不認為城裏面那些扶桑人能夠將秦澤的兵馬所擊潰,那無異於比登天還難。
只是沒想到,這麼短的時間,他們不僅破了城,甚至都已經派人追蹤到了自己這裏。
這些天的逃亡可謂是心驚膽戰,連吃飯喝水都要搶時間,如今甚至都不走大路,而是該走小路,卻還是被窺見,這讓錢守義在驚懼之餘又感憤怒。
他抬起頭,看向周邊,此地人跡罕至,草木林立,確實是個躲藏的好地方。
「你剛剛說,他們追來的人很少?」他沉聲問道。
士兵點頭,回道:「是的將軍,出現在視野中的,只寥寥數人。」
「再看看,看後面人多不多!」錢守義摸了下腰間的刀,冷聲道。
士兵當即離去,錢守義左右環視,而後喝一聲「跟我來!」
片刻後。
一片林中,錢守義看着趕來匯報的士兵道:
「確定好了?後面沒看見大隊兵馬?」
「沒有,將軍!只看見七八騎,那幾人身着黑袍,來的很快。」
錢守義冷笑一聲:「秦澤這廝,還真看不起人啊。」
「我知道他要殺扶桑人,乾脆就派這麼點人來追我嗎?」
下一瞬,他臉色驟然漲紅,怒喝一聲:
「把老子當什麼了!」
「想殺我,真當以為是踩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嗎?!」
「來!先停下!將這幾個追來的雜碎給我殺了!」
「是!將軍!」
士兵們立刻拉停戰馬,錢守義瞅准一棵大樹,慢悠悠的騎了過去,而後下馬背靠樹幹坐下,他喘了口粗氣,冷聲道:
「我在這裏歇會,追來的就幾個人,你們去把他宰了!」
「殺了他們,今日也不走了,天色已經很晚,在此地歇息一夜。」
士兵們當即離去。
「呼——」
一口濁氣吐出,錢守義疲憊的拿出水袋,剛準備喝水卻發現水袋裏面空空如也。
「媽的!」
他一把將水袋擲出,頭靠在樹幹上,只覺渾身上下又酸又痛。
傍晚的風吹過林中,引來一片簌簌響聲,樹上的老鴉扯着嗓子叫得讓人生厭。
錢守義皺着眉頭,抬頭看向陰沉沉的天色。
「該不會要下雨吧?」
「那可就麻煩了.....可千萬別下雨,老子可不想走在泥地里。」
自語一句,他微微喘着氣。
這難得的平靜,讓他突然產生一股倦意,雖老鴉聒噪,但此刻卻好像在催人入睡一般。
疲憊的身軀此刻得到休息,他雙眼半睜半合。
但不過片刻。
一片打鬥聲從前方傳來,將困頓的錢守義猛然驚得睜開了眼。
但他並未起身,只有幾個追兵,自己手下雖然現在不多,但要解決幾個人還是很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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