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剛與丁瑤走了,
看着楊剛這個煞星離開,鄭秋冬如釋重負。
以鄭秋冬的修為境界以及戰力,面對楊剛,他原本不需要如此緊張,可不知道為什麼,每次面對楊剛,平時還好,楊剛一旦開始發瘋,
鄭秋冬總有一種如芒在背的感覺。
這種感覺玄之又玄,
但他非常確定是真實的,而且,他確定不是天劫。
畢竟,
又不說每次楊剛出現的時候,都處於破境的邊緣,怎麼可能次次都會有天劫隨時都會降臨?
他懷疑楊剛還藏着其他未知的恐怖手段,可他沒有證據。
思忖了片刻後,
鄭秋冬踢了狼孩一腳,沒好氣說道:「給我站起來!再敢躺在地上裝死,你信不信我真的直接送你去死?」
冰屬性天地元氣開始往狼孩體內瘋狂匯聚,狼孩從地上緩緩爬起來,滿臉幽怨說道:「大師兄,我知道我打不過來,但你就不能下手輕點?你這也太狠了!」
鄭秋冬翻了個白眼,「我不下手狠一點,楊剛真的會直接宰了你!你平時雖然不靠譜,但也絕對不會如此不懂事兒,今日為何如此莽撞?」
「就算你要挑戰楊剛,可你理應明白,丁瑤絕對是楊剛最大的逆鱗!」
「這樣做,你擺明了是在找死!」
簡單概括就四個字-----不知死活!
什麼叫不知死活?
就像抖音上某些小姐姐,平時仗着無敵的超級美顏拍個短視頻扭來扭去也就罷了,結果還真以為自己是無敵美少女了?
真以為一堆人關注,一堆人點讚,自己就漂亮的不像話,直接開直播準備撈一筆大的?
結果,
一開直播,見光死啊,家人們誰懂啊,就是在直播間,跟在短視頻里完全是兩個人吶!
關鍵是,這特麼還是在直播間,還是開着美顏呢,這特麼要是在現實里見到,得特麼丑成啥啊?
自己長啥樣沒點逼數麼?怎麼有這個勇氣妄圖開直播撈錢的?
結果就是掉粉無數!
這特麼就是典型的不知死活!
狼孩用腳丫子蹭着雪地,悶聲道:「是老頭子讓我來的。」
老頭子,自然是指的趙四海。
鄭秋冬眉頭微皺,揮手讓狼孩退下去,然後瞬移到山巔小院之內,沖趙四海問道:「你為什麼讓狼孩逼楊剛發瘋?就為了看看他到底藏了多少底牌?」
趙四海滿臉不置可否,「我說過楊剛一定會有血光之災,失策了而已。」
鄭秋冬眉頭一挑,「你這人為的血光之災,有何意義可言?而且,我了解你,你不可能無聊到無緣無故做這種事情,你肯定有自己的目的。」
趙四海想了想,反問道:「面對楊剛的時候,你有沒有一種錯覺,就是總覺得看不透他?」
鄭秋冬沉默了一瞬,試探着問道:「您也有這種感覺?」
趙四海長嘆一聲,道:「是啊,這個天底下能夠讓我看不穿的人,屈指可數,可楊剛充其量才只不過是元嬰期,不逼迫他露出所有底牌,我怎能心安?」
話有留白,
但意思卻非常直接,在趙四海看來,楊剛也好,丁瑤也罷,充其量都只不過是他手中的棋子,可現在棋子卻擁有連他也看不穿的手段,
這是否證明,這枚棋子,已經隱隱有了要脫離掌控之徵兆?
「你老了,看不懂年輕人是很正常的事情,」
鄭秋冬直視着趙四海,緩緩開口說道:「我聽楊剛說起過一件事,說他之前在鄴城的時候,鄴城城主厲南天,養了十位義子,最初的時候,視如己出,直到後來才發現,原來厲南天只不過是把這十位義子當做奪舍的目標,」
趙四海橫了鄭秋冬一眼,「所以,你想表達什麼?」
鄭秋冬淡淡說道:「受限於自身資質,厲南天遲遲無法入元嬰,他要奪舍義子,就是為了打破這種桎梏,」
「同樣的道理,您這具軀殼,在長達十萬年的時間裏,也已經徹底腐朽,」
「可我們大雪山十大弟子都還非常年輕,尤其是我,身具神霄五雷神通,同樣也是一個非常不錯的奪舍對象,難道不是嗎?」
趙四海目光微異,然後突然笑了,大笑,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
「所以,你懷疑我遲早有一天撐不住的時候,會忍不住奪舍你?」
「我明確告訴你,你想太多了,我不只是肉身腐朽,連神魂也已經開始腐朽,再不開天,遲早都會崩潰,塵歸塵土歸土,」
「就算我奪舍,也只能奪舍肉身,卻改變不了神魂的崩潰,既如此,我還奪舍做什麼?」
說到這裏,
趙四海稍稍停頓了一下,然後才繼續說道:「而且,就算我真的要奪舍,首選目標也不會是你,而應該是楊剛!他的天賦,遠在你之上!」
鄭秋冬平靜回道:「所以,從十年前你找到楊剛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經把楊剛當做你奪舍的潛在目標?」
趙四海微微有些不耐煩,「我都說了奪舍對我來說沒有任何實際意義,還有,不要忘記你自己的身份,這些事,我還沒有跟你解釋的必要。」
鄭秋冬沉默了許久,突然躬身行禮,一臉鄭重說道:「生命的長度與生命的質量同樣重要,反之亦然,」
「這麼多年,我在大雪山的生活一直都非常精彩,我是大雪山首席大弟子,我一直都非常尊敬您,」
「我的確不知道您的計劃到底是怎樣的,也的確不該多問,但,我還是想說一句,若是有朝一日,您真的打算奪舍我,可以,沒問題,」
「但是,在您奪舍我之前,麻煩您通知我一聲,讓我提前做好準備,處理完身後事,」
「行嗎?」
「這麼多年,您與書院院長馬文遠運籌帷幄,我親眼看到過無數人成為您二位手中的棋子,然後又有無數人成為您二位手中的棄子,」
「若是有一天,您打算讓我也成為棄子,麻煩您通知我一聲,」
「謝謝。」
說完,
鄭秋冬轉身直接瞬移而去。
趙四海欲言又止,最終卻還是什麼都沒說。
片刻後,
一道佝僂着背,雙手攏袖的蒼老身影,緩緩出現在院內。
「鄭秋冬不傻,楊剛更不傻,」
馬文遠笑眯眯說道:「你覺得,他們當真會相信你這套說辭?」
趙四海平靜回道:「可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事實,無非是有一部分,掐頭去尾,沒有全部說完罷了。」
馬文遠嘿的一笑,「同樣一件事,同樣一句話,掐頭去尾,那可就是截然相反的兩回事咯,」
「而且,你今天這番話,不只是說給他們聽的,也何嘗不是說給我聽的?」
「你覺得,你這套說辭,當真能讓我徹底信任你嗎?」
趙四海反問道:「老秀才,你覺得,我需要你對我的信任嗎?亦或者說,長達萬萬年的時間裏,你,當真完全相信過我嗎?都是千年的狐狸,你擱這兒跟我玩什麼聊齋?有意思嗎?」
馬文遠一笑置之,俯瞰着山腳,遙遙看着楊剛的身影漸行漸遠,低聲道:
「若無執念在心頭,怎會戎裝護九州,只待宵小猖獗日,持劍千里取敵酋。」
「哈哈,好詩好詩!」
「老瞎子,要不你也來一首?」
趙四海喝了口酒,思忖了片刻,緩緩開口道:
「黃泉路上全是鬼,奈何橋畔紅花蕊,孟娘牽絲來生願,也曾青山唱南歸。」
趙四海聽懂了馬文遠的雄心壯志,
馬文遠同樣也聽懂了趙四海的蕭瑟之意。
「這麼多年,你可曾後悔過?」
「不後悔。」
「如果給你一次從頭再來的機會,你是否願意?」
趙四海思忖了許久,言簡意賅吐出三個字,
「不願意。」
不後悔,不願意,
化雪總比下雪冷,就像結束總比開始疼。
不要謾罵以前的自己,他當時一個人站在霧裏也很迷茫。
山腳下,
楊剛與丁瑤手挽着手,正在打出溜滑。
出溜滑這種事兒,
真的是上到九十九,下到三歲孩童,老少皆宜,嗯,摔的時候也特別的宜。
一直等到出了大雪山疆域,
來到劍宗宗門前,
丁瑤突然轉身沖楊剛問道:「你當真相信趙四海所言嗎?亦或者說,有朝一日,你身為持劍人,當真會對這所謂的人間,舉起我,向這所謂的天道舉起你手中的劍嗎?」
楊剛輕笑一聲,道:「以前我跟你講過西遊記的故事對吧?可是,誰說的唐三藏,就必須要做一個取經人?」
「先娶國王后取經,不負如來不負卿,」
「左手經書右手她,愛情事業兩手抓,」
「在我看來,這才是唐三藏最應該做的事情,」
「在我眼底,我會不會出劍,並不取決於天下人,更不取決於我持劍人的身份,」
「完全取決於我的心情!」
「至於天下人會如何,我大概可以用一句話來進行表達,」
「放下助人情節,尊重他人命運!」
「早些年我經常吃虧的原因只有一個,就是不願意把別人想的太快,可事實證明,良心這種東西真不是每個人都有的,」
「我始終堅信,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內,尊嚴只在劍鋒之上,」
「我是否出劍不重要,只要我的劍足夠強,那麼無論我出劍與否,無論是天上還是在這人間,」
「所有人都必須俯首聆聽我的聲音!」(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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