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別說是群臣了,就連皇帝也是疑惑的。
甚至他已經做好思想準備,蘇曳奪九江,湘軍奪南昌。
這樣一來,胡林翼做江西巡撫,沈葆楨做江西布政使,蘇曳做九江知府兼江西按察使。
這對皇帝來說,也是一個不錯的結果,至少整個江西收復了,直接把發逆之亂壓制在了江蘇和安徽兩省。
但是現在很多人抓住蘇曳勾結髮逆,奪取九江不光彩這一點拼命彈劾。
這意思很明顯,九江也不想給蘇曳,江西按察使也不想給。
按照皇帝的意思,當然是想要給蘇曳的,作為他的嫡系,至少能把釘子扎入湘軍的腹地之內。
但是,勾結髮逆,謀害友軍這個罪名,確實太大,他這個皇帝也壓不下去。
甚至,這讓他也不由得有些腹誹。
然而現在,竟然是蘇曳傳來捷報?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接着,信使奉上了蘇曳的奏章。
皇帝趕緊拿過來快速閱讀。
這一讀,頓時驚心動魄,臉色多變。
沈葆楨招降失敗,楊輔清忽然翻臉背刺,沈葆楨率領湘軍幾乎全軍覆滅,僅僅帶着一千殘軍不斷北逃至九江城下。
楊輔清率領兩萬多人攻打九江城。
九江城內將士拼命激戰,從朝陽殺到了半夜,終於將楊輔清大軍殺敗。
楊輔清傷亡過萬,逃回南昌城。
看到這裏,皇帝甚至都稍稍停了一下。
蘇曳的奏章用字不多,甚至也不激烈。
但是皇帝看完之後,腦補畫面,簡直是險象環生。
沈葆楨一萬多湘軍,近乎全軍覆滅,何其慘烈。
兩萬多發逆大軍,攻打九江,蘇曳手中近四千守軍而已。
六七倍的兵力差距。
這一戰何其兇險?
天幸,最終還是打贏了。
但可以想像,這一戰打得是何等艱難。
要知道蘇曳新軍,可是有整整一半才訓練了半年。
至於接下來收復南昌?皇帝還沒有看,但已經很難想像。
蘇曳手中就這麼點軍隊,而南昌發逆守軍還有一萬五六,這該如何收復?
待繼續看下去。
皇帝不由得拍案叫絕。
這離間之計,用得妙啊。
楊輔清和韋俊自相殘殺,妙啊。
最後,蘇曳三千軍隊攻破南昌城,只用了一個時辰,更是酣暢淋漓。
皇帝看得直呼過癮。
太爽快了!
哈哈哈哈哈!
之前的陰霾一掃而空。
你們不是說蘇曳奪取九江不光彩嗎?算不得功勞嗎?
那守九江一戰,消滅發逆萬餘人,這難道不算功勞嗎?
之後用離間計,巧奪南昌城?
難道不是功勞嗎?
何等之高明?
再看看你們湘軍?
人家詐降都不知道,不但易幟失敗,丟人現眼,還是得一萬多人全軍覆滅。
最終,九江是蘇曳拿下來的,南昌也是蘇曳拿下來的。
這個功勞,大不大?
夠不夠?
皇帝道:「文慶,翁心存,這一份奏章,你們都好好看看。」
「看看伱們保舉的人,是如何在南昌損兵折將的?看看蘇曳是如何力挽狂瀾,以一己之力,挽救整個敗局的?」
「這一次若不是蘇曳你,沈葆楨的湘軍就全軍覆滅了。」
「蘇曳對湘軍有救命之恩,結果呢?湘軍那邊還在彈劾他,說什麼投機詐取九江,說什麼勾結髮逆,謀害友軍。」
「你們口口聲聲說蘇曳奪取九江不光彩,算不得功勞。那守住九江,挽救湘軍,收復南昌,算不算功勞?」
翁心存,文慶,杜翰等人拿過奏章看完之後。
頓時臉色劇變。
怎麼?怎麼會發展成這個樣子啊?
天殺的沈葆楨,你怎麼敗得如此之慘啊?
非但招降失敗了,損兵折將,而且還讓蘇曳救了性命?
這一戰,你湘軍動用了幾萬大軍,結果所有功勞都讓蘇曳奪了去。
關鍵是的還把我們也拖下水了。
翁心存道:「皇上,就算蘇曳奪了南昌城,但是關於勾結髮逆林啟榮,謀害友軍一事,依舊沒有說清楚,依舊沒有洗清嫌疑,功就是功,過就是過!」
皇帝的臉一下子就冷了下來,寒聲道:「翁愛卿,你非要在這個時候掃興嗎?」
此時,外面太監增祿道:「皇上,沈葆楨求見。」
皇帝和眾人不由得一愕。
沈葆楨來了?
竟然是和捷報一起來的?
這是什麼意思?
這是要親自來朝堂上告狀嗎?
皇帝道:「召他進來。」
沈葆楨風塵僕僕,跪下道:「罪臣,參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冷聲道:「你回來的很快啊。」
文慶道:「沈葆楨,很多人彈劾蘇曳,說他勾結髮逆林啟榮,謀害你的軍隊?甚至說他花錢,花銀子,購買了九江這座空城?究竟是怎麼回事?」
頓時,所有人耳朵豎起來。
沈葆楨用力叩首道:「皇上,臣有罪!臣有罪!」
皇帝道:「你說話便是,有罪沒罪,朕自有判斷。」
沈葆楨道:「所謂蘇曳勾結髮逆林啟榮,完全子虛烏有。事實時我率軍兩次攻打九江而不下,蘇曳偽裝成發逆援軍,在夜間偷襲九江城,但只成功了一半,中途被發逆發現,由偷城轉為強攻,最終林啟榮不敵,帶着殘部逃之夭夭,返回了天京。而城內的發逆軍隊有一小半走投無路,選擇了投降。」
這話一出,全場譁然。
這這是怎麼回事?
沈葆楨竟然在關鍵時刻,選擇為蘇曳說話?
這,這還怎麼搞?
皇帝道:「你南昌易幟,為何失敗?」
沈葆楨道:「罪臣急於立功,聽到韋昌輝已死,便立刻想到去招降韋俊和楊輔清。因為立功心切,被楊輔清詐降所騙,導致損兵折將,甚至將兵鋒戰火引向了九江。」
然後,沈葆楨再一次叩首道:「皇上,臣無能,請皇上降罪。」
皇帝道:「翁心存,文慶,你們還有何話說?」
翁心存,文慶心中苦澀,出列道:「皇上,臣惶恐。」
原本想要坐實蘇曳勾結髮逆之罪,就需要建立在湘軍奪取南昌的基礎了。
現在南昌被蘇曳奪了。
而現在,沈葆楨親自出面。
直接為蘇曳洗清這個嫌疑,那不管真相究竟如何,日後這個罪名,休想再提。
接着,皇帝道:「大理寺何在?」
田雨公道:「臣在!」
皇帝道:「徹查皇陵坍塌一案,看是否有人偷工減料,是否有人中飽私囊!」
田雨公大聲道:「臣遵旨!」
皇帝道:「擬旨,蘇全官復原職,記功一次。」
在場很多人心中苦澀,還真是贏家通吃啊。
但是杜翰心中確實不急,他太了解皇帝了,沈葆楨此舉,根本無法消除皇帝心中的芥蒂。
湘軍原本就在彈劾蘇曳勾結髮逆林啟榮,現在苦主沈葆楨竟然為蘇曳洗清嫌疑?
這在皇帝看來,只怕更有心結吧。
什麼時候,沈葆楨和蘇曳站在一起了?
九江城內。
韋俊跪在那裏,一動不動。
「大帥,小人有罪!」
「對於官職,小人不敢再有奢望,只希望大帥赦免小人那幾百個兄弟的性命。」
蘇曳將他攙扶起來,緩緩道:「韋俊,你是一個人才。」
「我既然答應保舉你的前途,就一定會做到。」
「只不過,贛鎮參將這個位置,肯定是沒有了,只有贛鎮游擊將軍一職了。最後跟着你的那幾百個兄弟,全部整編,依舊跟着你。」
韋俊頓時喜極而泣,叩首道:「韋俊從此之後,為大帥效死!」
蘇曳進入內院。
洪人離靜靜地躺在床上。
那天的狂野之後,這幾日她都陷入了沉默了。
蘇曳了解她的想法。
這個女人做事一貫來很極端,既然選擇站在蘇曳這邊,那她就決定和過去徹底告別。
或者說,就是殺死自己的過去關係,自己和太平天國的關係。
唯有這樣,才不會糾纏不清。
所以,她做得很徹底。
成功之後,整個人就受到了愧疚和痛苦,無窮無盡的折磨。
林啟榮割捨不了過去。
林裳兒和曾婉兒這兩個小姑娘無所謂,不去想這麼許多。
洪人離也覺得自己割捨不了,做不了沒心沒肺,所以下狠手,強行切割。
所以,才有如此錐心之痛。
蘇曳上前,輕輕掀開裙擺。
內里空空如也。
驚人的圓,驚人的翹。
但是她也受傷了。
畢竟,她的那兒可比蘇曳之弟嬌弱多了。
當時瘋狂的時候,也感覺不到疼痛,事後痛不欲生。
破損得厲害。
蘇曳拿起調配的藥膏,輕輕地給她上藥。
蘇曳道:「內里夠不着,你趴起來。」
洪人離照辦,頓時更加驚心動魄,兩半巨圓,裂壑通紅。
蘇曳小心翼翼,用力分開,然後將藥膏一點點塗抹在深處傷口。
「娘娘你喝不喝蓮子羹啊。」林裳兒直接沖了進來。
然後,見到眼前這一幕,直接驚呆了。
足足好一會兒,她才捂住眼睛道:「哎呀,我要瞎了,我要瞎了。」
但是又悄悄張開一道縫隙。
反而好奇地過來,要看清楚。
然後,她說了一句話。
「啊?娘,那兒還有毛的呀,我怎麼沒。」說完之後好一會兒,她才發現自己說錯了話,將碗一放,一溜煙跑了。
過了半分鐘又跑回來,重新把門給關了。
藥膏塗抹好了之後,蘇曳輕輕拿過來絲綢薄毯,將她蓋好。
望向洪人離美艷之極的面孔,短短這幾日,又瘦了不少。
下巴都尖了。
使得眼睛都變大了。
她的臉,真是艷啊。
「我沒事,我過幾日就好。」洪人離聲音難得的溫柔。
蘇曳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擁着她。
「你以後打算怎麼辦?」蘇曳柔聲問道。
洪人離道:「你想要我做什麼?」
蘇曳道:「嫁給我,生一兩個孩子,過着安穩的生活。」
洪人離想了一會兒搖了搖頭道:「我過不了那樣的生活,我過慣了刀口舔血的生活了,等我緩過來這一陣,我繼續去做以前的事情,我依舊隱藏在暗處,不在任何人面前露面。」
「甚至等你需要的時候,我可以為你刺殺任何人,任何人」
蘇曳沒有再說話,而是輕輕地擁着她。
「你以後還會大量招降天國的人嗎?」洪人離問道。
蘇曳道:「會,李秀成,陳玉成,我都想要。」
洪人離道:「那你就需要娶一個天國的女人。」
蘇曳道:「娶你啊。」
洪人離搖頭道:「我不行,我不嫁人,我有紅顏禍水之相。」
接着,她道:「你納裳兒為妾吧,這個小胖丫頭,有宜男之像,可以給你生孩子。這樣一來,未來也有我們天國舊部的一席之地。」
蘇曳道:「她太小了,而且喊你娘。」
洪人離道:「十七歲,不小了。她亂喊的」
接着,洪人離道:「而且這樣一來,不是更好嗎,你們男人的心思,我難道不知?」
三希堂內。
皇帝道:「沈葆楨,你老實告訴我,究竟是怎麼回事?蘇曳究竟有沒有勾結髮逆林啟榮,你跟朕透底?」
沈葆楨心臟一提,道:「皇上,那一日臣也不在,只能大致推測。」
皇帝道:「你說。」
沈葆楨道:「當日臣為了拿下九江城,曾經炸開大壩,洪水淹沒九江城,便是將蘇曳的新軍也一起淹了。」
這話一出,皇帝目光震怒,竟然如此狠辣之手段?
沈葆楨繼續道:「等到許多日後,洪水退去,我們以為九江城內發逆守軍都餓死了,於是前去攻打。結果沒有想到,他們竟然還有糧食,而且佯裝餓死無數,就是為了吸引我去攻城。
於是我中計了,強行攻城,誰知道這群發逆生龍活虎。」
「於是,這一戰我傷亡無數,但依舊不肯放棄,怎麼也要為皇上把九江城打下來。但是誰知道關鍵時刻,竟然聽到發逆援軍來了,而且直接炮擊了我們。」
皇帝頓時屏住呼吸,聽着裏面的驚心動魄。
沈葆楨道:「當時情形險象環生,如果被內外夾擊,我率領的軍隊,就直接全軍覆滅了,所以不得不全軍撤退,趕緊逃走。」
「誰曾想到,這發逆援軍竟然是蘇曳假扮的。接着他偽裝發逆援軍入了九江城,中途被識破,發生了激戰,林啟榮中計不敵,傷亡無數,被蘇曳奪了九江城,他自己率領殘部逃回天京。」
「所以臣懷疑,當日我炸開大壩,洪水淹了九江城後。發逆本來是要徹底斷糧的,就是蘇曳偷偷給林啟榮糧食,才讓他不斷糧。他故意讓我和林啟榮兩敗俱傷,他得了漁翁之利。」
「所以,他勾結林啟榮,謀害我軍,只怕是有的!」
「皇上,臣冤啊!」
這話一出,皇帝心中頓時豁然開朗。
非但沒有怪罪蘇曳,反而非常痛快。
哈哈哈哈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原來是這等勾結髮逆啊?朕還以為有什麼呢。
這算什麼勾結髮逆,這明明是一箭雙鵰啊。
既擊敗了發逆,又打擊了湘軍。
若是當日真的被沈葆楨得逞,那九江城,南昌城都被湘軍拿下,那他這個皇帝,顏面何存?
以後在曾國藩面前,豈不是又要受窩囊氣。
蘇曳好手段,蘇曳厲害啊。
當然,這種話不能明說。
毫無疑問沈葆楨是聰明絕頂的,用99%的真相,掩蓋另外1%的真相,毫無破綻。
沈葆楨再一次跪下道:「皇上,臣無能,兩戰皆敗,損兵折將,無顏舔居高位,臣乞骸骨。」
皇帝道:「沈葆楨,你為何有此心思?」
沈葆楨泣聲道:「臣被蘇曳多番羞辱,又被湘軍所棄,已經走投無路了。」
接着,他解開衣衫,露出後背的傷痕道:「九江防守戰後,有人朝着臣的後背開了一槍!」
「皇上,有人不想讓臣活着啊!」
「皇上,臣無能,臣乞骸骨。」
皇帝上前挽起道:「沈葆楨,你立功心切,是犯了不少錯。但終究是為國分憂,為君分憂。」
「另外,什麼湘軍,什麼新軍?都把這話收回去,都是大清的軍隊,都是大清的臣子。」
「你是朕的臣子,除了朕之外,誰也決定不了你的命運。」
次日上朝!
皇帝道:「上一次蘇曳收復揚州,真要為他辦凱旋大典,你們說不至於,只是收復了一個揚州府而已。而這一次收復九江和南昌,甚至間接收復江西全身,那這個功勞足夠大嗎?」
「那這個凱旋大典,夠不夠?」
杜翰等人微微一愕,這這又發生了什麼?
昨日聽到捷報,皇上雖然很高興,但顯然心結未去的樣子。
也根本沒有說起凱旋大典一事。
而今天,態度驚人又變了。
說起操辦凱旋大典,這不僅僅是獎賞了,更像是在彌補愧疚之心。
但是他語氣這等堅定,完全不容質疑。
「惇親王,醇親王,幾日之後,你們二人代表朕去德勝門外,迎接蘇曳凱旋!」
這話一出,眾臣又是譁然。
這兩位可都是皇上的親兄弟啊,去一個親王還不夠,還要去兩個親王?
這規格太高了。
這對蘇曳的恩寵太過了啊。
軍機領班道:「皇上,臣不反對辦凱旋大典,但派兩親王去迎接,恩寵太過了啊。這樣一來,未來剿滅發逆匪首洪秀全,收復南京,這個凱旋大典又該如何辦呢?」
皇帝道:「屆時誰消滅洪秀全,徹底平息發逆之亂,收復江寧,那朕就親自去德勝門迎接他的凱旋。」
「誰有這個本事,朕就親自給他謝恩。」
接着,皇帝道:「就這麼定了,惇親王,醇親王,率領五位軍機大臣,以及一百名四品以上官員,親自去德勝門迎接蘇曳。」
「杜翰、翁心存、軍機領班文慶,你們也去!」
幾個軍機大臣心中苦澀,躬身道:「臣遵旨!」
十日之後!
京城德勝門,整整幾千人在場。
在盛大的凱旋樂章中。
惇親王,醇親王率領着上百名官員,迎接蘇曳凱旋。
榮耀之極!
註:第二更送上,求兩張月票,恩公翻一下口袋好嗎?拜託了。
(本章完)
一筆閣 www.pinbige.com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33s 4.0259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