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兒,想哭就哭出來吧。」蕭辰過來將靈兒輕輕拉起,擁入懷中。
「哥,我哭不出來。」靈兒輕聲道。
「那就不哭。」蕭辰嘆了口氣。
「嗯。」靈兒道,「師傅說哭鼻子的就不是好孩子,靈兒很乖,靈兒不哭。」
那時候的靈兒還是小孩子,也很喜歡哭鼻子,她一哭起來,師傅就像哥哥這般將她緊緊摟住,柔聲細語的哄她,還給她唱一首很難聽的兒歌……
但今後若是靈兒不乖,再哭鼻子,師傅你還會像當年那樣哄我,讓我在你的懷裏安然入睡嗎?
「靈兒這是急火攻心,暈厥過去了。」上官棄疾瞧着在蕭辰懷中沉沉睡去的靈兒,臉色凝重。
「嗯,讓她睡會兒吧。」蕭辰道,「咱們還是先將師太的法身收斂……清慧師姐,你看要怎麼收斂安葬師太,是不是要做一場法事?」
「不必了,師傅之前就曾留下話來,說一旦她坐化,就直接在大峨峰頂燒去皮囊,將骨灰撒到捨身崖下。」
蕭辰點點頭默默無語。
「要不要等小師妹醒來再看師傅一眼?」清明道。
「不用等她,她現在就傷心過度暈厥過去了,待會兒還不得哭死?」清慧擦了一把眼淚,「師傅是個利落的人,她可不喜歡咱們婆婆媽媽,這就抬師傅的遺體上大鱷峰頂去,立刻燒化。」
現在清慧就是峨眉掌門,她的話就是命令,眾弟子聽了也都默默無語,一起遵照執行。
很快就在峰頂打起了一個木頭台子,將換上了歐陽雲秀親自縫製的緇衣的慈雲師太抬到台中,將靈兒的檀木手串,一個破舊的行囊,還有她生前所用的拂塵全都放在她遺體旁邊。
清慧率領大傢伙念誦了一段佛經,隨後便舉起火把點燃了柴火。
蕭辰幾個和南宮六子不是峨眉中人,只是遠遠的站在後面,歐陽雲秀其實也並非峨眉派人,但卻也換了一身僧衣,跟眾弟子站在一起。
靈兒卻兀自在蕭辰懷中沉睡,睡夢中小臉蛋兒上竟然露出了甜蜜的微笑。
也許她夢到師傅了吧?
靈兒是真的見到師傅了,但卻並非夢中,而是靈虛境。
徐蛾眉似乎一直在等她來,見到她微微而笑。
「呀,我怎麼來這兒了,我得走了,我去找師傅。」這次靈兒可不是主動來的。
「等會兒你師傅就來了。」徐蛾眉道。
「師傅她……」靈兒其實心裏什麼都知道,她只是在逃避,可惜她怎麼也逃避不了,因為她逃避的就是自己。
「慈雲在人間的劫難已盡,只可憐你們還在水深火熱之中。」徐蛾眉悲憫的不是死去的慈雲師太,而是活着的靈兒她們。
「你說什麼!」靈兒心在紅塵,兀自還未勘破生死,她不想師傅死,也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
「靈兒,你小小年紀,還不懂,等你到我這麼老,就什麼都明白了。」忽然一個慈愛的聲音響起,卻是慈雲師太緩緩的走了過來。
「師傅!」靈兒大喜,立刻飛撲了過去,「祖師姐姐說你死啦,我就知道她是在騙我!」
「傻孩子,師傅是真的死了,但若不死,哪來的生?」慈雲師太笑道,「承蒙祖師看得起,要幫我也建一個靈虛境,從此之後,我就在此修煉,早晚都能到達極樂彼岸,靈兒你莫要悲傷,該為我歡喜才對呀。」
「可是……」靈兒知道師傅是從來不會騙人的,活着的時候不會,死了更加不會,那我應該為了師傅歡喜嗎?
可是我心裏為什麼還是這麼難過?
「慈雲,你人都死了,怎麼還牽掛這些兒女情長?你來的時候一身空空,回的時候卻滿身重負……這倒也不怪你,我也如此,當年我用了很久很久的時間才將那些事全都放下。」徐蛾眉說着嘆了口氣。
「祖師教訓的是。」慈雲師太摸了摸靈兒的臉蛋兒,「那你以後可要乖乖的,好好的,要聽你哥哥蕭辰的話,也不必記掛師傅,你記掛師傅,師傅也記掛你,這樣我的心就永遠都清空不了,也就永遠都不能到達彼岸了。」
「可是我忍不住呀!」靈兒都不知道自己哭了,只是覺得很奇怪,這裏不是靈虛境嗎?為什麼會感覺臉上涼涼的……
「哎呀剛誇你乖巧懂事,你就惹為師生氣!」慈雲怒道。
「師傅,你也沒誇我乖巧懂事呀。」靈兒道。
「我心裏一直誇你的……好啦,我該走了,你也該走了,你若是為了師傅解脫苦海歡喜,就笑一笑。」慈雲師太道。
「呵呵……」靈兒哭着笑了。
隨即嬌軀一抖,從靈虛境中出來,兀自還笑個不停,只是她心中悲慟,笑起來的聲音就極為怪異。
「靈兒?」蕭辰不知所以,怔怔的瞧着她。
「師傅!」靈兒一眼瞥見熊熊烈火中的慈雲師太,放聲大哭,就要飛撲過去。
卻被蕭辰一把抱住。
「哎呀,哭出來就好。」上官棄疾一直擔心靈兒,現在見她放聲大哭,知道她心中壓抑的悲傷已經釋放出來,這才放下心來。
「阿彌陀佛!」清慧等峨眉弟子們一起高頌佛號,眼淚再度噴涌而出。
慈雲師太遺體燒化後,卻留下了幾顆晶瑩剔透的舍利子,眾弟子又是悲傷又是歡喜,原來師傅真的成佛去了。
趕忙小心的收起來,放入檀木香盒,供奉在大殿之下。
靈兒趁着大傢伙不注意,悄悄的藏起了一顆,心中暗想,從此以後,師傅你就會永遠陪着靈兒啦。
卻不知道師傅的靈虛境自己能不能進去?如果可以的話,那豈不是隨時都能見到師傅?
那師傅豈不是也真的永遠陪在自己身邊了?
這麼一想,心中悲傷消去了大半,倒真的歡喜起來。
清慧將大傢伙召集在一起,商量師傅的後事。
現在慈雲師太的遺體已經燒化,那也不會再舉辦什麼葬禮了,但肯定是要給江湖上的各大門派世家們報訊的。
另外清慧接任峨眉掌門也是大事,必須要傳信江湖。
「要依我說,都也不必,師傅活着的時候就是個不喜歡麻煩的人,還極為厭惡這些俗世規矩,但若咱們不知會大傢伙一聲的話,只怕人家會說咱們峨眉派的閒話,說咱們掌門師姐不懂事。」清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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