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舟在九龍城西,縉雲仙宗的山門附近降落。
周護法讓莊執事帶着君無邪和墨清漓到雜事堂辦理入門身份登記。
他表示,自己不便出面。
否則,兩個雜役弟子,由道學堂護法親自出面,難免會令人懷疑,不利於隱瞞他們的身份,會過多引起關注。
君無邪和墨清漓自是理解他的決定。
確實如此,就算雜役弟子是什麼王孫貴胄,也不至於讓護法陪同,那樣必然會引人懷疑,猜測身份。
周護法等人封鎖消息,就是為了不讓宗門的其他人知道他們兩個身懷大墳堡的經驗與秘密,還是低調些比較好。
「你將元初和蘇清淺帶到雜事堂登記入門之後,暗中知會李執事,讓他照顧着點。」
「是。」
莊執事應了一聲,帶着君無邪和蘇清淺離開。
周護法則收起了仙舟,等到他們的背影消失在了視線里,這才向着山門而去。
為了避免引人懷疑,周護法進宗門都刻意與他們分開走。
周護法回到宗門之後,徑直去了掌教的住處。
縉雲掌教的住所,建造在一處懸崖附近。
這裏的環境十分優美,兩面是樹林,後面有條小溪谷,前面則是懸崖與雲海。
掌教的住所並不金碧輝煌,也不算氣派,就是有着幾棟樓的院子。
周護法到這裏的時候,縉雲掌教正坐在懸崖旁邊的青石桌前看着桌上的棋盤,獨自下棋。
雖然只有他一人,但他卻下得津津有味。
每當他落子,對面的黑子就會跟着移動,仿佛有隻無形的手在與他對弈。
周護法悄悄來到掌教的身旁,靜靜看着,生怕驚擾了他。
縉雲掌教仿佛並未察覺到他的到來,目光依然在棋局上。
直到這一局下完,他一邊收棋,一邊說道:「情況如何了?」
顯然,他並不是不知道周護法來了。
「回掌教,任務順利完成,元初和蘇清淺,我已經帶回來了。
此時,他們應該正在雜事堂登記入冊,正式成為我們縉雲仙宗的弟子。」
「很好,此行你們辛苦了。
路上應該不太平吧,可有吃虧?」
縉雲掌教收好棋子,轉過身來看着周護法。
他是一個看起來五十歲左右的中年人,面白無須,臉上幾乎沒有什麼皺紋。
他的眼神很平和,但卻刻着滄桑,不怒卻有幾分令人心悸的威嚴。
「不太平是早已料到的事情,只是遇到的對手有點出乎意料。」
「哦?」
聽到周護法這麼說,縉雲掌教也有些好奇了。
會有什麼人來劫道,應該都在預想的名單里才是。
竟然還有意想不到的人?
「那是一個快被世人遺忘的勢力,當年令天下聞風喪膽,多少強者夜不能寐。」
縉雲掌教聞言,原本平和的目光,那雙眸剎那收縮,隨即寒光迸射。
「你是說浮世三千?」
縉雲掌教的眼角跳動了一下,神情變得凝重,臉上有了驚色,不再如之前那般波瀾不驚。
「正是,我們返回時,才出白沙古鎮地界就遇到了浮世三千殺手的截殺。
誰能想到,銷聲匿跡萬古之久的浮世三千,竟然會在這個時代,會在這個時候突然出現!」
「這局勢越來越看不清了,越來越複雜了。
現在,竟然連消失萬古的浮世三千都出現了。
當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眼看着末世洪流將要拉開序幕,末世之中,將有無盡的鮮血,難以想像的殘酷。
在這之前,卻又出現了浮世三千。」
縉雲掌教眉頭緊皺,「你與他們交手,他們的實力如何?」
「很強,此次他們來了四個殺手,三個混沌境初期,一個混沌境巔峰。
那三個混沌境初期的殺手,已經可以與頂級道統大部分混沌境巔峰的護法叫板。
三人若聯手,頂級道統大部分的混沌境巔峰護法不是對手,就算正面對抗恐怕也難逃死亡的結局,若隱匿刺殺,更不用說了。
那殺手頭目,實力更是可怕。
我若未帶戮仙劍的仿製品,在其面前撐不過三回合,除非解開境界壓制!」
「浮世三千最低級的殺手,當年便能跨兩三個小境界刺殺各大頂級道統的弟子,王牌殺手更不用說。
此組織比獵魂仙殿還要可怕幾分。
如今,他們的殺手跨境刺殺能力似乎比當年更強了。
我們混元大世界,只怕是在末世洪流來臨之前就會掀起一場血腥風雨。
這個臭名昭著的組織,不出世則已,一旦出世,必為天下帶來禍端,搞得各勢力人人自危。
唉,看來得儘快讓人通知在外歷練的弟子多加地方了,出了宗門與九龍皇城,儘量避免單獨行動。」
說到這裏,縉雲掌教微微停頓,隨後轉身看向涌動的雲海,道:「你與那元初和蘇清淺接觸之間,感覺怎樣?」
「感覺還不錯,或許是散修的緣故,一生走來如履薄冰,所以他們行事很謹慎,也比較低調,不過這骨子裏還是有股驕傲。」
「呵。」
縉雲掌教側身看向周護法,「有幾個人骨子裏沒點驕傲?
一個人,如果連最起碼的驕傲都失去了,那他永遠只能為奴,活在他人的鼻息下,註定不會有出息。
這不是什麼弱點,反而是優點。
有時候,人的能力越大,對這個世界的潛在危害也就越大。
而內心的驕傲,恰恰是他們能守住原則和底線的重要一環。
你覺得他們是真心加入我們縉雲仙宗的嗎?」
「回掌教,我覺得應該是吧。
不管怎麼說,我們縉雲仙宗是頂級道統。
這世間有幾人不想成為頂級道統的弟子呢。」
「他們可不是尋常散修。
試想如果換做你在大墳堡內被困萬年之久。
那漫長的煎熬,加上身處的特殊環境,你的心境會發生怎樣的變化。
但從本掌教問你開始,你從未提及過元初和蘇清淺在心態上有什麼異常。
只有兩種可能,一是他們根本沒有被困在大墳堡萬年,二是他們的道心極其堅韌,異於常人。
畢竟年輕,若無遠超他人的堅韌道心,大墳堡內萬年,只怕是內心早已扭曲。」
「掌教儘管放心,他們曾分享過關於大墳堡內的記憶,其中有一段記憶的確是大墳堡淺處的場景。
說他們道心異於常人,這點我很贊同,他們的確心性非凡,處事不驚。」
「好好護着他們,千萬不要出什麼岔子。
他們兩人是我們將來能否窺到大墳堡秘密,得到機緣造化的關鍵。
還有,可稍加培養他們,以他們的心性,且不說天資如何,值得培養。
不過,能從大墳堡內活着出來,天資怎麼也不會太差。
如果所料不差,他們必有特殊手段。」
「我會好好護着他們的,至於特殊手段,目前為止,我倒是沒有發現,但他們的天資不弱,屬於萬里挑一資質。
雖不能與宗門的天驕相比,但只要好好修煉,將來最差也能做個精英弟子,就算晉升為核心弟子也並非不可能。」
周護法並未說實話,關於元初會特殊符道之事,他隱瞞了下來。
縉雲掌教聞言並未說什麼,只是靜靜看着翻滾變幻的雲海。
周護法站在他的身側稍微靠後了半個身位,也沉默了下來。
「你還有事嗎?」
許久之後,縉雲掌教淡淡開口。
「有,還有情況未曾稟報。
此次,除了浮世三千,半途劫道的還有玄元仙宗的人,其中由兩個護法帶隊,最終皆死於浮世三千的殺手頭目之手。」
「你說話從來不說半截。
中間沉默良久,直到此時才提及玄元仙宗之事。」
縉雲掌教轉身看着周護法,目光很深邃,「說吧,你還想說什麼。」
「掌教,我想說的是華飛羽之事。」
周護法考慮再三,還是決定與掌教好好談談這件事情。
縉雲掌教聽到他提及華飛羽,眉頭微皺,眼神有了些許變化。
周長老看在眼裏,卻並未停止這個話題,道:「不知道掌教心裏到底是怎樣打算的,似乎到目前,您依然未曾做出決定。」
縉雲掌教沉默。
隨後轉身回到青石桌旁,大袖一拂,一片黑白之光飛出,穩穩落在桌面刻畫的棋盤上。
周護法跟着來到青石桌旁,看着桌上的棋局。
「伯仁啊,我們現在面臨的局勢就如這盤棋局。
我雖然是對弈之人,但卻不知道要怎樣才能完美解開這盤棋局。
你來告訴我,我要如何落子,才能解此局?」
縉雲掌教指着桌子上的棋局。
那棋盤上,白子零落,黑子遍佈,將白子圍困。
「確實難以抉擇,可是這般下去也不是辦法啊。」
周護法說着將手伸向棋盤,直接將一顆顆黑子拔掉,「如此可解此局,畢竟我們既是局中人亦是對弈人。」
「你倒是說得輕鬆,可現實並非拔掉棋子那麼簡單。
在這裏拔掉黑子你我皆不會心疼,宗門也不會受到影響。
但如果現實里拔掉,對於道統而言,將會遭受沉重打擊。
我們有可能都會變成宗門的罪人,如何面對祖師?」
「我何嘗不知,可現在已經沒有其他辦法了,或者說其他辦法希望渺茫。」
「希望渺茫,至少還有希望,目前還不至於走到那一步。
如今,本掌教不可能如你所言直接掀桌子。
那樣會給宗門帶來不可承受之重。
畢竟這個時代將會迎來末世洪流!
所以,我們要努力尋找可以替代華飛羽的人!
否則,我們怕是只能讓他在將來登上掌教之位,掌控縉雲。」
「掌教,萬萬不可!
華飛羽行事強橫,過於霸道,現在就已經敢踐踏宗門規則,將來若成為掌教,還有什麼可以約束他?
您忘了上次他在宗門內說的那些話了嗎?
他竟然當着那麼多弟子的面,言稱宗門規矩是給弱者制定的,而他是跳脫規矩之外的強者,說他就是規矩!
如此言論,給宗門弟子的內心帶來多大的衝擊!
那次,您對他只是小懲,卻讓宗門弟子甚至許多的高層都以為是您默許的,以為他是板上釘釘的下任掌教,因此紛紛倒向其陣營,成為他的支持者!
原本,真傳弟子裏面只有部分以他馬首是瞻,現在大部分真傳都成為了他的人。
長此以往,我們的局勢只會更被動!」
「如果是你,你能如何?
當初也不算小懲,他吃了不小苦頭。
我總不能廢了他吧。
他是我們縉雲仙宗萬古以來天資最強者。
其資質直逼開宗祖師當年的天資。
宗門底蘊老祖們大都對其喜愛有加,十分縱容。
加上這個時代的特殊性,如果沒有了他,我們縉雲仙宗未來會更艱難,甚至看不到希望!
所以,你現在跟我討論這些沒有意義。
我們唯一能做的是——尋到一個可以替代他的人!」
「宗主,我很想知道,在您的心裏,對華飛羽是否還有那麼一絲期待?」
「期待?我還能有什麼期待?」
縉雲掌教這般說道,心裏卻不由嘆息。
畢竟他的親手教導出來的首席真傳大弟子啊。
數百年來,他完全將華飛羽當做親生兒子般培養,在他身上傾注了多少心血,亦傾注了感情。
說沒有期待,那是都是自欺欺人罷了。
他的內心深處還是期待着華飛羽有一天能轉性,能收一收自己的野心,改改性子。
「掌教,或許元初和蘇清淺身上會有那麼一線希望」
周護法想了想,還是說出了這句話。
他其實也知道,掌教的心裏對華飛羽依然抱着幻想,並未完全放棄那一絲期待。
但是掌教要尋替代華飛羽之人的決心,視乎也很堅定。
「哦?」
縉雲掌教眼裏閃過一抹精光,「你為何會如此說,你莫非在他們身上看到了什麼讓你感到有希望的天賦不成?」
「那倒是沒有,畢竟我們現在也沒有尋到可以替代華飛羽的人。
元初和蘇清淺可以當做備選。
我們可重點培養,護着他們,再根據他們的成長來看情況。
不管怎麼說,他們能從大墳堡內活着出來,必然是有大氣運之人。
大氣運者,通常會有大機緣大造化!
儘管他們現在天資不算多麼出類拔萃,但誰能說清以後會怎樣?
亘古以來,世間並非沒有前面天賦平平,卻因身懷大氣運而一路蛻變,變得驚才絕艷的人。」
「此事有什麼好說的,就他們身上有大墳堡秘密這一點,我們就得好好護着他,不能讓他出事。
至於重點培養,還得看他們自己的造化。
現在,他們兩人不過雜役弟子,等能進入精英堂再說吧。
你讓人提醒他們,好好了解宗門內的局勢,不要與華飛羽的人發生衝突,更不能站隊華飛羽,否則
退下吧。」
「是。」
周護法後退兩步,轉身離去。
一直到離開了掌教所在的山峰,他才停下腳步回身看了一眼,而後繼續離開。
唉。
周護法心裏不由嘆息。
直到現在,掌教的心裏仍舊對華飛羽抱有一絲期待,對華飛羽仍舊有感情。
不得不說,華飛羽的天資太驚艷了,的確讓人喜愛。
只是此子野心太大,且不將規則放在眼裏,走到哪裏都是如此。
很多時候,只要沒有按照他的意願來,連長老的面子都不給。
他永遠只按照自己的意志來,唯我獨尊,其他人的意見什麼都不是。
如果讓這樣的人當上掌教,不知道縉雲仙宗會變成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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