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大人,你都忙多久了,快過來歇歇,當心暑熱。」
見茅文蘊沒反應,林姌直接把人扯進了棚子裏。
「你是真痴啊。」
摸着茅文蘊已經濕透的袖子,林姌秀眉微蹙,二話不說就要脫她的外衫。
「別。」
茅文蘊制止林姌,「我一會還得過去,這兩日暴雨,上方的泥石掩埋了道路,得儘快疏通。」
「為防再次塌陷,陡面需進行加固。」茅文蘊眉宇間儘是憂慮。
林姌把水給她,「茅文蘊,你還真是在其位,謀其事,但也顧惜下自己,整個水裏撈出來一樣。」
「濕漉漉的衣服穿着就不難受?」
茅文蘊大口吞咽着水,抹抹嘴角,輕笑了笑,「我到底是女子,不是太便。」
「知道自己穿的多,還往太陽底下站,真就不怕出事。」
林姌接過碗,再給茅文蘊倒滿,「你不是束胸了,就不能把這長衫換成輕薄的。」
茅文蘊臉微紅,並沒回林姌,即便束了,也不可能就完全遮掩了,若穿的輕薄,一出汗,就得貼身上,她並不想惹出不必要的麻煩。
「坐下歇會吧。」
林姌知道茅文蘊的顧慮,沒再多言,要被發現女兒身,茅文蘊這個縣令,肯定是當不成的。
眼下雖有議論,但只要拿不出真憑實據,就沒人敢明着質疑。
「蘇閒在楚國稱帝了,今兒就是登基之日。」林姌搖了搖扇子,微斂眸說道。
她跟陸璃匯報完閔縣的事,當天就離開了紫京城,之後就一直待在茅文蘊這。
異國他地,舊相識總是讓人親切的。
「就歇息一會,你能不能別惦着那地不放。」
見茅文蘊心神飄遠了,林姌揉了揉額頭,茅文蘊什麼都好,就是做事太痴,一旦開始了,就是全身心投入,外物很難打斷她。
這也就導致,林姌十句有八句是在自言自語。
「今日九月二,蘇閒連打幾場勝仗,萬民擁護,登基大典應會順利舉行。」
茅文蘊轉過頭,回林姌,表示她有在聽。
「未必,溱王應會做些什麼,表示祝賀之意。」
林姌輕啟唇,目光落在茅文蘊臉上,細細打量起來,因着被太陽暴曬,她臉頰很是紅潤,細膩的肌膚上塗抹了一層黃粉,但被汗水沖刷的所剩無幾。
為了遮掩,茅文蘊在臉上拍了些灰土,但即便如此,還是藏不住秀麗的容顏,叫人視線不自禁的停留。
神情從沒有過大的波動,內斂又平靜,讓林姌有些想告訴她蘇閒就是江晉,也不知道這個消息,能不能讓她驚訝。
不至於沒半點討論的心思。
「算了,你去吧。」
見茅文蘊看着她都能走神,林姌無語扶額,不強留了。
再坐了會,林姌取了傘走向茅文蘊,這姑娘太拼了,日頭這麼大,也不肯歇息,林姌實在擔心她眼前一黑,一頭栽石頭上。
縣令親力親為,這比什麼都鼓勵勞工,他們背着石頭,汗流浹背,卻沒一個抱怨的,每個人都拼盡全力。
雖沒有機械等物,但人心齊,沒什麼路開不出來。
「吉時到!」
隨着一聲高喊,大鼓被敲響,咚咚的聲音,直擊人的心臟。
祭壇下方站滿了官員,在鼓聲中,李易從隊列中間走向祭壇。
「起舞!」
李易踏上祭壇的一刻,官員們雙腿分開,跳起了舞。
雄壯的武姿,看的李易眼角直抽搐,這環節,應該省去的。
一群老人家,一大把年紀了,蹦蹦跳跳的容易折了腰。
「跪!」
三聲鑼鼓後,禮部尚書扯着喉嚨喊。
「請皇上祭天!」
接過禮部人員遞來的香,李易朝前走了兩步,把香插進了巨大的香爐里。
「起!」
「舞!」
隨着禮部尚書高喊,官員們再次跳動起來。
「拜!」
「吾皇萬歲!」
官員們整齊跪拜高呼。
「起!」
「舞!」
看着又一次跳動起來的官員,李易默默移開了眼。
「咚咚咚咚咚咚!!!!!!」
在跳舞即將結束的時候,鼓聲密集了起來。
「為皇上解衣!」
李易張開手,任由禮部人員把他身上的龍袍剝了。
禮部人員捧着龍袍在祭壇走了三圈,然後把龍袍丟進了火盆,以告知上天,他們楚國換了新帝。
鼓聲再次響起,禮部人員捧着新龍袍走向祭壇,服侍李易穿上。
「加冕!」
李易低下頭,禮部人員把冕旒給他戴上。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百官跪地,高呼。
到這裏,流程算走完了。
李易是奪楚氏江山,又是在邊境舉辦的登基大典,先祖的祭拜只能是等以後補。
「眾卿平身。」
李易俯視黑壓壓的人群,心裏一時說不出什麼感受,有激盪,豪情,更有絲恍惚。
他已經快忘了他的來處了,這裏發生的一切,都是真實的嗎?
「咻!」
煙花和鼓聲將李易喚醒,他抬起頭,眼神逐漸清明。
即便這是一場虛假,他也甘願沉淪。
「元,皇上,梁孟沒有任何動作。」
祭過天,李易就是楚國的新帝,這稱呼就得改了。
田戒在短暫的愣神後,繼續向李易匯報,「周邊百里,沒有發現溱國的探子。」
李易輕蹙眉,「這倒叫人意外,他居然就由着我登上帝位。」
「自隋州那場刺殺後,梁孟就銷聲匿跡,毫無動靜。」
「溱國各地我們都查探了,卻始終找不到人。」
「他越是這樣安分,就越讓人惶惶。」
「只怕是醞釀着什麼。」李易眉心蹙緊。
恨不得將之千刀萬剮,但就是找不着人影,這種滋味,別提多憋悶了。
「讓他們時刻警戒。」
李易翻身上馬,就要回營帳換了衣物。
「皇上。」
一個聲音叫住他。
「嗯?特地過來給我行禮的?」李易戲謔的看着周攀。
周攀板着臉,「皇上如今身份不一般,該正經着些。」
「有道理,周家勞苦功高,朕明日就下聖旨,擢升周將軍為大司馬。」
「至少周少將軍,年輕氣盛,難免狂傲,就去城防營歷練歷練吧。」
李易斜瞥周攀,姿態擺的很高。
周攀眼帘低垂,果然不能指望他當了皇帝,就能轉性,話從他嘴裏說出來,叫人想提鐵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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