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端木卿家為難一名後生,朕對你們很失望!」
這是段雲衣頭一回當眾斥責兩名尚書。
兩兄弟一愣,隨後端木操笑道:「陛下,如今外面可都是些您和梁蕭的流言蜚語,陛下更應該避嫌才是!」
段雲衣冷冷道:「不勞費心,梁愛卿立了大功一件,朕讓他破例參加朝會,有何不可?」
「大功一件?就是經商,安置流民而已?」端木節不以為然道。
段雲衣正要發作,諸葛暉立即出列道:「兩位端木大人分管吏部和禮部,本該是最懂處事的臣子,還望謹言慎行,以免敗壞國格。」
諸葛暉一頂帽子扣上來,兄弟兩人無言以對,悻悻回到隊列,卻聽到了拓跋烈的小聲呢喃。
「小不忍則亂大謀。」
二人一愣,心領神會,只是冷冷掃過梁蕭,不復多言。
梁蕭憑藉過人的聽力,隱約聽到了這聲呢喃,注視着拓跋烈。
那不就是戶部尚書的官服?
「拓跋氏!」
原本梁蕭還納悶,這點小事也能彈劾,要不是女帝召見,他甚至不樂意參加朝會。
現在,梁蕭總算心生警惕。
拓跋氏的確看起來比端木家難對付。
「原來梁蕭也在,本將軍有話要說,請大周天子予以許可。」
李心文突然開口,成為了全場焦點。
段雲衣心中疑惑,但考慮到兩國關係,只得點頭道:「准。」
李心文走到梁蕭面前,打量着梁蕭,稱讚道:「一表人才。我聽說令尊壯烈殉國,而你身為遺腹子,不能子承父業不說,還放棄將門世家的榮耀,跑去經商?」
梁蕭一臉平靜,道:「第一,只要有一顆報國之心,經商報國有何不可?第二,誰說將軍之子不能經商了,閣下管得太寬了。第三,夏蟲不可語冰。」
「夏蟲不可語冰?!」原本還訝異梁蕭回應的李心文,眉頭一擰,看向邢風。
她最討厭聽到這句話,這可是邢風的口頭禪!
邢風與她對視,卻是面無表情。
看在眼裏,李心文越發惱怒。
他們果然有一腿!
端木操抓住機會,厲聲喝道:「梁蕭,老夫身為禮部尚書,有必要提醒你注意言辭和禮法!你可知道你面對的是誰!」
梁蕭淡定回應:「她是誰對我而言並不重要,兩國交好在即,當着我國天子的面質問我國臣子,又是哪門子的禮法?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我也不過是依禮回應而已,哪裏不對麼?」
端木操啞口無言,迎上了拓跋烈不悅的目光,只好退回隊列。
他已經意識到自己又失態了。
梁蕭發行的第三期報紙,給他的次子帶來了難以估量的名譽損失,他得知梁蕭與會,早已急怒攻心!
段雲衣鬆了口氣,道:「李將軍問完的話,就」
「本將軍還沒有問完!」李心文立即打斷了段雲衣的話。
段雲衣秀眉一蹙。
就在此時,梁蕭笑道:「陛下,臣建議讓她問個明明白白,畢竟,臣也想見識見識所謂的『文武雙全,大楚巾幗』。」
氣氛陡然轉冷,諸葛暉也頗有些擔憂,看向邢風,後者只是朝他搖頭,一臉無奈。
李心文盯着梁蕭,一字一頓道:「本將軍聽說你最近聲名鵲起,所作詩詞任意一首,皆可傳世,想來你也算才高八斗,是大周文壇的翹楚。我便以天為問,如何?」
梁蕭眉頭一皺,道:「說!」
大殿裏響起了李心文爽朗又帶着幾分柔美的笑聲:「天有頭乎?」
眾人一愣:「天有沒有頭?這是什麼問題」
段雲衣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了,暗暗為梁蕭捏了把汗。
這李心文身為大楚副使,分明已經是不顧體面,胡攪蠻纏了!
梁蕭點頭道:「有頭。」
李心文問:「頭在何方?」
梁蕭道:「《詩》云:『乃眷西顧。』由此可知,頭在西方。」
「好!」段雲衣當即拍案稱讚。
諸葛暉、楊陵等人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也鬆了口氣。
李心文瞳孔一縮,又問:「天有耳乎?」
梁蕭道:「天處高而聽卑。《詩》云:『鶴鳴九皋,聲聞於天。』天若無耳,如何聽之?」
李心文眼裏浮現了幾分不甘,又問:「天有足乎?」
梁蕭點頭:「有足。《詩》云:『天步艱難。』天若無足,如何行步?」
段雲衣皺緊的秀眉終於舒展開來。
但李心文又是一陣連珠炮般的發問:「天有姓乎?」
梁蕭:「豈會無姓?」
李心文冷笑道:「何姓?」
梁蕭道:「自然是姓段。」
李心文微眯着眼,盯着梁蕭:「什麼說法?」
「天子姓段,以故知之!」
梁蕭鏗鏘有力的回答,令諸葛暉等人情不自禁撫掌稱讚。
「妙哉!」
段雲衣的目光停留在梁蕭從容的臉上,已然挪不開了。
他竟然還有如此急智和辯才?
李心文顯然有些慌了神,怒道:「那太陽是生於東方麼?」
梁蕭答道:「生於東,沒於西。」
全場陷入安靜。
李心文的瞳孔微微顫動,望着眼前天塌不驚的白衣少年,生平罕有的不知所措。
原本還想看梁蕭出盡洋相的端木操等人,則是一臉鬱悶。
這李心文非但沒能難倒梁蕭,還
「看來,我大周的確要出一位名流千古的詩仙。」
段雲衣打破沉默之後,諸葛暉率領群臣出列。
「吾皇喜得良才,可喜可賀!」
梁蕭眼裏滿是驚駭,呢喃道:「大周怎會有你這樣的才子」
梁蕭不假思索道:「你在京城打聽打聽也知道,我梁蕭來京城兩年連個才子都算不上,可見我國中才學在我之上者,如過江之鯽。」
現場又是一陣稱讚。
段雲衣忍住笑意,望着梁蕭。
雙方才學與格局,高下立判!
李心文呼吸一滯,無言以對。
邢風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來到梁蕭面前,微微欠身道:「此間多有失禮,改日定當登門賠罪。」
梁蕭微笑道:「邢公子言重了,我與李將軍不過是交流文學而已,此事已過,還請聽吾皇教誨。」
邢風會意,鄭重點頭:「大周天子金口玉言,我等作為來客自當用心聆聽。」
聞言,李心文眼中多了幾分慚愧,默默退到邢風身後,不敢吱聲了。
梁蕭大人不記小人過,邢風即使在局面窘迫之時仍不忘維持大楚使臣的體面。
現在她算是明白了,何為英雄豪傑。
段雲衣心情大好,這才鄭重宣佈:「梁愛卿才思敏捷,朕心甚慰。但比起他的才華,朕更應該讓世人知曉他的功績,不是麼?」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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