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教性命屬乾坤 人間草木心 第七十八章 只道當時恨

    她是誰?

    朔寧王虛眯着眼看着那除去妝掩的刺客,心下狠鬆一口氣,扭轉臉色望向剛剛才坐下心有餘悸的二哥。

    太子接過三弟弟眼神頓愣一霎,不可思議再次起身湊上前。

    安歌?

    不不!太子長嘶一口氣,貓下腰來再湊近幾許,捎帶用腳踢在那人腰間,是個女人!是安歌的胞妹!!

    安歌?朔寧王長長勻出一口氣,將疑惑顏色收斂至避嫌,即刻命人速速退下,猛退幾步,似是等着太子發話。

    嗐!

    太子漲紅臉恨恨,甩着袖子氣急敗壞,卻又說不出什麼話來。

    老三在退兩步道側目識趣:「我今日不曾來,也不曾見過什麼刺客。此番秦豐無事,朝中應該也沒什麼多的事來奏。」

    嘶——

    太子抬眼,「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太子不想說,弟弟就不知道。」朔寧王一貫的冷冽扭身「太子應該還有許多事要處理,弟弟先走一步。」

    朔寧王揮手,命家丁速速將秦豐搬離,姍姍來遲的老疾醫對着已然只剩出氣未有進氣的秦豐細細摸脈查看一番,正色至周遭遍地花海,緩緩稟告「是花廯。這位大人衛氣不足,受風邪作怪,速速脫離花粉,服用些玉屏風散暫時順些氣。若是還未有轉緩,恐怕,就得另尋高明。」

    從來為軍情奔命,今日卻是為了歸家,朔寧王今日策馬頻次都快出許多倍,硬生生將收了街的大路掀弄得人仰馬翻。卿婷樓里燭火黯淡,朔寧王憋悶的一肚子火快速闖入。

    殿下!殿下!娘子在沐浴!優璇急追也趕不上他的大步流星。

    掀簾而入,那屏風裏根本空無人影,優璇見他已然進了去,跟也不是,只得垂頭倒步退了出來。朔寧王恨恨捏拳緩步靠近浴斛的氤氳繚繞。

    木心屏息許久,晃開長發從水中緩緩露頭,才剛睜眼,只見一隻手莫名探來猛掐住脖頸,根本不容自己換氣,便被牢牢摁回水裏。

    望着掙扎飛濺的水花,朔寧王偏頭躲開,咬牙「你只當蓋得住從前的味道,本王聞不出你新洗掉的嗎?」

    木心的掙扎陡然停止,認命般浸於滿桶的花脂香水。朔寧王察覺她求死之心,怒意更甚,攏緊手指扣緊她鎖骨間將她拖出水來。待她剛剛上氣,便五指插進她濕熱長發拽於浴斛邊圍暴怒湊近「我說呢?本王好容易狠下的心,許你走,你不肯!原是等今日的吧?你想幹什麼?你說!你究竟要幹什麼!!!」

    「殺我要殺了他!」木心紅着眼直着嗓子卻又刻意壓低聲音「我我要親手宰了他!」

    朔寧王錯愕一霎,即便她殺人,亦是但求自保,時時避談。從未如今日一般坦露殺機,木心費力側目冷哼「我知道秦家跟您是同一個陣營,可秦豐的命,你管不了了。」

    沒錯,秦豐想安穩站起來回家,只有送進青囊別坊。在軟香樓里的一擊不中,他便知曉蘇木心的盤算。

    頭皮痛意更甚,木心不由自主後仰,重重撞在浴斛的木壁卻不甘示弱「我要殺他,今生恐怕只等得這一次機會,你現在殺我償命無妨,從此天下醫者,皆是秦家的敵人。」

    朔寧王力道雖重卻毫無殺氣,木心自然知曉,她從水中舉起赤裸半臂「隔壁的小書庫里,最外層第四本。」

    待他取書回來,木心已從匆匆將輕薄內衫罩上濕透的身子,顯露出姣好身形。顧不得嘩嘩滴水的長髮,她又胡亂系上外衣,卻被濕重黑髮再次打濕,在溫色燭火里越加顯露暗昧曲線。木心赤足,一步一滑接過他手裏書冊,蹙眉靠近燈台,小心裁開一頁,將內里一張折得四四方方的薄片打開。朔寧王定睛,紙上似用木炭畫出幾縷妖冶曲線,費力辨認,似是一株花木。

    木心見着那花,猶如見着仇敵,拼命收斂一番才低聲「秋月白。」

    十幾年前的仙草閣還在月邛灣的密林中,那時候仙草閣沒有藥鋪,若遇到外來人求藥,需交代用處,再按仙草閣的要求來換。有一日這秦豐帶着人去密林,用十箱子黃金去跟我師父求一株沒解藥的毒草。


    他想幹什麼?

    「權利。」木心好笑輕吐,側目「您以為如何?」

    他就跟我師父說了這兩個字,他當時已經是武安的藩王了,我師父自然是不同意的。蘇木蹙眉,就像陷入了痛苦的漩渦里:他見我師父軟硬不吃,當夜竟真的一把火燒了林子,我那時年紀尚幼不懂害怕,衝進苗園裏搶苗,師父顧着救我,沒防着那賊人,偷走了師父的秋月白,秋月白是師父新育出來想解蟲毒的,沒曾想還沒制出解藥便讓他當毒藥搶了去。

    這樣的事情,你醫家不是司空見慣嗎?朔寧王漠然冷諷,不知是諷她還是諷這世人。

    木心早已見慣了他逃避時的冷冽,緩緩開口:「我不知道我接下來說的,你能信多少,但我以性命起誓,絕無半字虛言。」

    秦豐扭頭便拿秋月白當做禮物送給南榮王。沒過多久,那南榮小國開遍了秋月白,他們用秋月白的花枝做毒冷萃在武器上。

    南榮禍亂?朔寧王虛眯着眼,那一年的淮南兵當真是吃了大虧,不到半月丟了七座城池。

    蘇木心緩步湊近他面前「朔寧殿下那時北地激戰,一定想不到,淮南連丟七座城池的主帥為何現在還能好好地活着。你們朝中當真無人可用到如此地步了嗎?」

    她的冷笑好似吃人的詭魅,瞪圓的眼珠近乎奪眶,她的鼻尖湊近細嗅着他隨時可能改變的呼吸節奏:「因為兩國君主早有協議,以七座城池,換一頭食骨瑞獸。所有戰死的將士,都將屍身獻祭」

    「從那以後我師父身體變開始變壞了,我知道,是他的信念開始崩塌了」木心低頭喃喃道「仙草閣不問政事,不入江湖,不站門派,才能歷屆歷代遺世獨立,仙草閣弟子都是乾乾淨淨的醫者,只救人,不殺人。」

    想着大概是真的觸着她的傷心事,朔寧王竟有一時語塞,正想着卻見木心突然目光灼灼的抬頭一字一頓的狠狠吐出幾個字「可我例外」。她目露凶光眼神堅定的道「同活在這世間,誰能真的置身事外?仁心醫術,救不了這世間萬物。我救人,也殺人。」

    只短短几句話,像重錘一樣直直的砸進王爺心頭:為了活着,自己裝愚做痴這麼些年,是如何煎熬痛苦,韜光養晦蟄伏而出是他選的路,木心那雙眼睛背後的堅定和苦楚,他再清楚不過了。

    「扶弱就要鋤強,能強大的活着才能救更多的人」木心輕嘆道,像是說給師傅,也像說給自己。

    「秦豐現在不能死。」朔寧王收回眼色,低沉警告。說罷將地契輕緩摁在妝奩案几上「他的命且記着,往後再議。」

    「我今日放過他」木心斜目怒視,咬牙「今生都尋不見下一次機會了。我絕對不可能,讓他活着走出洛陽。」

    朔寧王不可思議微伏身子直視她的恨意:「秦家此刻若有動亂,高興的是南榮,受罪的,可是百姓。你要想清楚,牽一髮而動全身,如今春耕正好,百姓企足翹首,南北安定有多重要你最是清楚。南部與北郡若是一同動亂,那才是真真的天下大亂。」他莫名其妙的諷意觸怒着木心原本就憋炸的情緒「你此刻的胸懷天下呢?俠肝義膽呢?仇恨加身,便什麼也看不見了嗎?」

    「百姓的命是命,我師父的便算了?那些受辱的將士也算了?」木心冰裂冷意,竟泛出冷笑「只因為他們已經死了,那些命便不作數了?還是朔寧殿下,根本就是害怕自己朝中難得的同盟就這麼垮下去」

    朔寧王見她眼中瘋魔,已知道理是無處可尋,換了臉色警告「你若殺秦豐,本王便用你的仙草閣來填這個窟窿。你盡可以試試,試試本王查不查得見青囊紅杏的源頭,查不查得你們辛勤栽培的醫者藥家。」

    好!木心右掌猛然拍在桌子上,不甘示弱瞪圓眼睛「讓奸臣賊子縱容着毫無作為的朝廷,那便一起死罷!」

    啪的一聲,耳光清亮乾脆,木心濕滑長發隨着臉部的側擺甩出一道水痕,卻讓他覺得如熱血似滾燙,灼得心臟生疼。

    蘇木心收斂眼色,拖着濕沉長袍散着發,極盡克制走過他的身邊,獨自打開浴房大門,用半濕的身體安靜而緩慢走進了夜風中。朔寧王離開時亦能聽見樓上悲絕的啜泣,延綿不絕,從幽深暗夜直通進他的靈魂深處。

    書房裏的顧北一語不發,直到雞鳴才裝模作樣進出,看着他熬紅眼睛故作不經意「後府守衛確實要重新細查,無論如何也不能如昨夜一般毫無動靜,出入如此不着痕跡,亦不是增派人手能解決的了。」

    朔寧王心浮氣躁扔了筆,頭痛欲裂。從前青月在宮中,亦能來去自由。再想到她來去也罷,竟能將一整座仙草閣從人間隱去,怎可能是增加幾個飯桶就能看得住的?!她要救的沒救回來,如今她想殺的,想來也難攔得住。如此思量強撐一陣「南榮王最近在幹嘛?」

    南榮?顧北驚詫一陣「秦豐不過是花粉引了風疹而已,又不是死了。」話音剛落便回神傳出驚恐眼色,又被南弦莫名頂了回去。

    「秦豐在一帖藥下肚兒就好了,這會子都回酒館了。我們的人親眼見着呢,活蹦亂跳的!臨了還給了青囊好大一筆賞。」

    話音才落,另一個報信的門仆匆匆而來「秦家大人聽聞聖上和殿下不日便得啟程避暑之地,今日特來辭行,還帶了許多賠禮。」

    「殿下還在休息,不見!」顧北攔阻,授意眼色「還有,教他把東西帶回去,別招惹王妃心煩。請秦大人早些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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