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句她去了,幾乎抽掉了荼蘼最後一點力氣,她身體一軟,如果不是姒抱着她,她可真的就倒下去。
她腦海中一片空白,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們先出去。」姒懸摟着荼蘼,讓空姐照顧一下老人下飛機。
瞿西爵先下的飛機,顯然他已經知道這件事,他臉色極為難看,車子已經來了,是姒懸安排的商務車。
上車之後楊錦榮也覺得不太對勁,忙問:「荼蘼,是不是發生什麼事?」
荼蘼被問的眼睛一熱,心口像一隻手緊緊糾着喘不過氣來。
瞿西爵也不說話,他眼睛紅紅的,緊緊握着拳頭。
&蘼,荼蘼,你告訴我,告訴我怎麼回事?」楊錦榮追問着。
&婆,外婆她去逝了。」荼蘼一字一字的回答,淚水也涌了出來。
&說什麼?剛才我聽到她叫我的名字,她叫我錦榮,她明明還好好的。」楊錦榮顯然了不想接受這個現實,太可怕了。
荼蘼已經在姒懸懷裏說不出話來,這一刻任誰都難以接受這件事。
坐在前面的瞿西爵也落下眼淚,他身體微微抖動着,緊緊的盯着前面。
整個車裏瀰漫着沉重的悲傷的氣息,老人也沉默了,他靜靜的坐着,車子在馬路上行走着,無數的燈光打過來,一道一道的打在他們的臉上,除了車鳴和引擎聲,車裏的人連呼吸幾乎都聽不見。
老人有些恍然,漸漸平靜下來,有些似信非似的接受着這個現實。
車還是直接開向了醫院,當在醫院門口時,車內的人久久都沒有動,還是姒懸拉開了車門,先抱荼蘼下車,然後扶着老人下車。
楊錦榮這一刻平靜的厲害,好像一開始要見嫣嫣的緊張害怕不見了,乍聽到她去逝的消息時的悲痛也不復再見。荼蘼扶着他,告訴他路怎麼走,他一步步往前走。
進了醫院,姒懸走到前面按了電梯,然後他們進電梯。
此時的顏嫣還躺在手術室里,龍罡天正在外面,看到他們來時,他大步向前走了幾步。
&生搶救過了,她已經支了,去見最後一面吧!」
荼蘼強撐着自己扶着楊錦榮進去,她小心的讓楊錦榮坐在顏嫣的床邊:「外公,外婆就躺在床邊。」
楊錦榮眼睛看不見,蒼老的手輕輕的抬起,在荼蘼的幫助下先握住了顏嫣的手,然後沿着手一點點的往上,最後手背落在她的臉上。
&老人的下下唇仍顫抖着,他一遍遍撫顏嫣的臉,「荼蘼,能麻煩你們出去嗎?」
&荼蘼點點頭,跟姒懸瞿西爵出了手術室。
楊錦榮緩緩的撐起身體,雙手撫上她的臉,然後又艱難的彎下腰,用自己的臉貼上了顏嫣的臉。
這麼多年,楊錦榮幾乎都忘記自己是如何失去她的,只能年年月月的努力想念着記憶中的那個她。而此時,他瞎了,連看再一眼她的臉都是奢望。
&來了,嫣嫣,對不起,我遲了。」楊錦榮滾燙的淚水落下來,「我知道,你等的太久了,你等累了,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荼蘼出了手術室,泣不成聲,她蹲下身,最後控制不住用頭砸着牆壁。姒懸將她抱過來,將她牢牢的控制在自己懷裏。
&什麼會這樣?為什麼?」荼蘼真的不甘,很不甘心。
外婆等了那麼多年,堅持了這麼多年,為什麼在最後一刻卻還是見不到外公?
瞿西爵站在對面,他的淚水已經干在眼眶裏,眼眸中除了悲痛,還浮出陣陣的恨意。他要知道怎麼回事?他要知道為什麼她會突然病發?明明走的時候醫生說她沒問題的!
到了半夜,瞿西爵帶老人回自己住處休息,姒懸想帶荼蘼回松桂園,但是荼蘼不放心楊錦榮。外婆剛去逝,她擔心外公會想不開。
姒懸最後沒辦法,送他們回去。
瞿西爵將楊錦榮安排在顏嫣住的房間,他對楊錦榮極為細心,給他準備好衣服,讓傭人上來照顧他換衣服。
老人從醫院出來很平靜,並沒有輕生的表現,但荼蘼還是很擔心,怕外公會有什麼意外。
等老人睡着好,荼蘼和瞿西爵去顏嫣的書房。
&件事沒那麼簡單。」瞿西爵第一次表現出這麼明顯的恨意,「我會查清楚的,她努力了這麼多年,你不會知道她多辛苦才讓自己活下來,她只為見楊錦榮,這是她這麼多年來的唯一信念。」
&說有人害她?」這個可能性也激情荼蘼前所未有的恨意。
&排除這個可能,總之我會查清楚的。」瞿西爵回道,「今天晚上你睡這兒吧,這兒有一張床可以讓你休息。」
&荼蘼帶了行禮過來,拿衣服去洗漱。
等再回到書房,她再也睡不着,她開了燈。老人的這間臨時書房東西並不多,書本極少,荼蘼在那少量的幾本書發現一個很舊的本子。
她拿下來看,翻開第一頁不過是顏嫣生活瑣碎記事,大多是謄寫的佛經,連日期都沒有的。
荼蘼一頁面的看,看到後面時一時間怔住了。
&懷孕了,我居然懷孕了,已經三個多月了,我卻才知道。是良臣的孩子還是雲生的孩子!不管是誰的孩子我都不能要,絕不能要!我已經對不起錦榮了,我不能再生下這個孩子!」
外婆還生過孩子?外婆還跟史雲生有糾葛,為什麼之前根本沒有聽她說過呢?她忙繼續翻下一頁。
&生說我年紀太大,能懷孕已經是一個奇蹟,我的身體恐怕不能流產,但是要是生下孩子的話,也會有危險。老天太捉弄人,這個孩子我要如何是好?佛祖,你可不給我答案?」
荼蘼再繼續看,外婆最後還是沒能打掉孩子,也就是說她真的生下了孩子?荼蘼繼續往下看,看到後面一篇時嚇呆了。
&生來了!他居然知道我沒死,怎麼辦?我又要被他們抓回去了嗎?
雲生居然說,良臣並不知我還活着,而他也願意保守秘密,但是孩子要給他撫養。這個孩子,連我自己都不清楚究竟是誰的?雲生,我恨極了他,如果不是他我和錦榮不會踏入他們的陷阱,如果不是他,我不會被行琛囚禁,最後做了良臣的女人。而他,居然卑鄙的趁良臣不在強迫了我。他憑什麼出現在我面前?所有人中我最恨的就是他。」
&最終還是生下了孩子,雲生將孩子抱走了。我不知該鬆一口氣還是難過,我無法面對這個孩子,但他的確是我的骨肉。雲生篤定孩子是他的,他說他要撫養孩子成人。世人不會知道他的身份,而我也可以在曼德勒苟延殘喘,他不會再來打擾我。」
荼蘼一頁頁看完,難怪瞿西爵說顏嫣身體大虧過,她高齡生孩子,幾乎耗盡她的精氣。後來的幾十年,她纏綿病榻。
她合上日記,抱日記本緊緊的抱在懷裏,如果史雲生強迫過外婆而生下一個孩子,那個孩子被史雲生抱走了,那是三十年前的事情,跟姒懸的年紀是相符的。
她腦子像被雷擊中般,壓根不敢去想那個可能性!她害怕的六神無主,整個人坐立不安。
不會的,不可能的!姒懸哥說史雲生結婚了,只是後來離婚了,他不可能是外婆的孩子。
但想到自己訂婚時,外婆的極力阻止,荼蘼心亂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她一夜沒睡,腦子紛紛亂亂的,一大早瞿西爵來敲她的門,她去開門。
瞿西爵眼睛裏也滿是血絲,顯然一夜沒睡。
&天她出去過,有人給她送了一封信,她出去過。回後之後沒多久就暈迷過,我連夜查過,這一帶有一個茶舍,她昨天去了那個茶舍,跟一個老人談了半個小時。」瞿西爵說話的語氣極快,「那個人是你爺爺,我聽過那個人的描述,你把你外公的照片拿過來讓人去認一下,我肯定是你爺爺。」
荼蘼腦子還被那本日記重重的衝擊過,瞿西爵又在她心扔下另一顆炸彈。
&現在沒有我外公的照片啊!」荼蘼回答。
&人說那個老人手裏拿着一根黑色木質的手杖,手腕上有八顆翠綠的佛珠上,他看着不到七十歲,聲音中氣很足。」瞿西爵描述道,「那個人,是不是你爺爺?」
外公的手杖是黑紫檀木做的,手上戴的是高玻璃種翡翠玉珠,所有的特徵都跟爺爺很符合。
&蘼,只要我證實是他幹的,我不會放過他的。」瞿西爵說完,轉身走。
誰知道老人已經起來,而且推開了房門。
&蘼,你爺爺是誰?」楊錦榮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很平靜的問。
&爺爺……」荼蘼一直沒說母親曾嫁給了丁仕平的兒子,但此時也不能不說,她便道,「他叫丁仕平,我姓丁,叫丁荼蘼。」
楊錦榮聽了先一愣,然後深深的笑了:「老天人真會捉弄人,如玉居然嫁給了丁仕平的兒子,而我的外孫女竟然是丁仕平的孫女。」
荼蘼難過非常,丁仕平對外公做的根本天理不容,而他卻是自己的親人。這一刻,她也恨,好心腸自己是丁仕平的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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