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陽侯夫人覺得高興了,對其他人的臉色也緩和下來。
當有人好奇問「真是你不知道就娶回來了?」的時候,她也沒有迴避。
當然也不能說兒子真忤逆不孝。
「先前說續弦的人自己挑。」她對這位夫人說,又嘆口氣,「你們也知道,為了陸氏他都放言不娶了,只要他能開這個口,我什麼都答應。」
其他的夫人們也都知道周景雲這麼多年不娶,將心比心換做是自己的兒子,也會急得不管不顧,再荒唐的事也能接受。
「我看真是讀書人,年紀雖然不大,氣勢很厲害。」一個夫人眼神古怪說,「剛才她說話,我就想到家裏的教書先生,莫名的還有些能體會我兒子面對先生時候害怕的心態。」
其他夫人們也紛紛點頭:「是讀書人家出身就好。」「清清白白門庭,單薄些也沒什麼。」
東陽侯夫人臉上的笑意更多了,再次看了眼那邊的薛老夫人:「我和侯爺是不在意家世的,不像有些人,只會盯着這個看。」
與她交好的夫人伸手拍她,笑着說:「你可忍着點脾氣,別真惹她。」
又一個夫人低聲說:「過兩日陛下舉辦宮宴,她肯定被邀請入宮。」
東陽侯夫人眉頭挑了挑:「陛下要舉辦宮宴了?不是說要節儉嗎?」
先帝和蔣後奢靡,宴樂不停,每次宴樂宮城燈火亮如白晝,一夜能燃盡一城的稅銀。
新帝登基後勤儉興國,除了節慶祭祀,偶爾家宴之外,從不舉辦宮宴,宮廷內后妃們也極其節儉,都唯恐被指責如蔣後般奢靡。
另一個夫人帶着幾分淺笑:「哪能真太過節儉,失了當年先帝氣度也不好。」
當年奢靡的也不只是蔣後,先帝年輕時候就大興宮殿廣納美人日日遊樂,動不動就萬民朝賀,以示大周氣度。
新帝再要撥亂反正,也不能太過,反而將先帝污名。
有一個夫人低聲說:「更何況有喜事。」
東陽侯夫人看身邊幾人,見她們都露出意味深長的笑,顯然都知道什麼消息。
皇城有什麼喜事?
東陽侯夫人這些日子因為周景雲送回來莊籬,一直閉門不出,對其他事毫不知曉。
皇朝的動向關係自身,原本想見了人就立刻帶莊籬離開絕不多留的東陽侯夫人,忍不住靠近那夫人一步,問:「什麼喜事?」
「陛下這麼多年一直無所出…..」一個夫人低聲說,剛開口又停下,輕咳一聲看東陽侯夫人身後。
東陽侯夫人看向身後,見莊籬低眉順眼站着。
「你去跟姐妹們熟悉一下。」她說。
薛夫人聽到了忙帶着家中三個女兒走過來,含笑吩咐:「帶你們嫂嫂去花廳里坐坐。」
薛家三位娘子上前施禮,莊籬還禮,跟着她們向外走去,邁出去之前聽得東陽侯夫人驚訝的聲音傳來。
「真的假的?竟然——」
聲音旋即又壓下去,隨着門帘垂下,一行人走出去,廳內的聲音再聽不見了。
薛家的花園景致很熱鬧,人也很熱鬧。
小小花廳里坐着七八人。
先前東陽侯夫人只讓見了來的長輩,年輕的女子們沒有互相引薦。
東陽侯夫人的意思是讓莊籬跟薛夫人的女兒們熟悉一下,但她沒守着,來的女孩兒們又多,看到莊籬跟薛家娘子們出來,自然立刻都跟着圍上來,薛家娘子總不能把客人趕開。
不過先前在薛老夫人那裏一通講老聃還震懾着,女子們不敢貿然開口,唯恐哪裏說不對,又被嘲愚痴。
一時間諸人真的只觀賞園內風景,氛圍熱鬧又凝滯。
直到一個婢女奔來,說是薛夫人送給莊籬的「一朵花,帶着玩吧。」
其他人原本不在意,薛家七娘子看到婢女遞來的匣子,頓時眼一亮,伸手先一步拿起。
「嫂嫂,你看這支石榴花開的好不好?」她問。
薛家七娘子是庶出的女兒,因為生母是個婢女,薛老夫人嫌棄不上枱面,生下來就讓養在薛夫人這邊。
七娘子細眉長眼,長得嬌俏精緻,此時手裏舉着一支簪花,紅嫩顫顫。
莊籬含笑說:「開的好。」
旁邊一個女孩兒立刻掩嘴笑:「錯了錯了,這是假花。」又似笑非笑說,「少夫人是第一次見這種絹花吧?」
這話就有點說莊籬沒見識了。
隨着這位女子的話,花廳里眼神亂飛,有不少人低頭掩笑。
絹花這種常識總論不到老聃了吧?
雖然跟這個新嫂嫂還不熟,但到底是親戚,薛家五娘子輕咳一聲:「這絹花是皇后娘娘剛賜的,朱娘子原來已經見過嗎?」
朱娘子臉一僵,她的父親只是京兆府的戶曹,皇城都沒資格入,哪裏能得到皇后的賞賜。
這薛五娘子分明是維護嫂嫂,嘲諷她呢。
朱娘子撇撇嘴,這樣一個嫂嫂也當成寶,扭開頭不說話了。
薛五娘子瞪了薛七娘子一眼:「伯母拿來給嫂嫂的,不是讓你玩的。」
這花她們知道,是薛老夫人從皇宮裏得到的賞賜中挑出來最不值錢的,給了薛夫人一匣子。
薛夫人已經分給了家中的女兒們,還有剩餘一支,特意給莊籬拿着用。
薛五娘子雖然是薛家二房的,但卻是嫡女,七娘子在她跟前不敢多說話。
「姐姐,我是覺得這是好東西,讓大家看一看。」她忙解釋,將絹花捧給莊籬,帶着幾分撒嬌,「嫂嫂莫怪我。」說罷認真解釋,「這是絹花,宮裏最新的樣子。」
莊籬接過花,捏在手裏,說:「這也是真花,真花蕊做的絹花。」
什麼真花蕊?
薛七娘子愣了下,莊籬伸手捏住她的手指,輕輕牽引,讓她的指腹放在花蕊上。
薛七娘子的眼頓時瞪圓了。
「哎!」她發出一聲驚呼,「這,這是真的!」
是真花蕊,絹花再逼真,觸感跟真的也不一樣。
這話讓其他人都驚訝了「真的假的?」紛紛圍過來爭搶着撫摸花蕊,然後發出驚嘆聲「這真是前所未見!」「皇后娘娘所賜真是珍奇。」
原本覺得除了有皇后所賜這個由頭外,沒有其他奇特的,也並沒有當回事。
沒想到竟然是真花做的。
這倒是有點特殊了。
薛五娘子也差點圍過去仔細看看,但記着主人的身份要待客,忍着沒動,看看這邊恬靜安坐的莊籬,又看看擠在一起說笑的女子們,忍不住閃過念頭到底誰沒見識?
讀的書是她們沒讀過的,見過的絹花又是她們沒見過的。
「嫂嫂。」她忍不住說,「你怎麼知道是真的?」
總不會已經見過了吧?
周家雖然是侯府,但並沒有盛寵到會被皇后賞賜的地步,皇后也是一個很節儉的人。
換句話說,很吝嗇。
畢竟當年跟着長陽王過的很窮困。
莊籬看着她微微一笑:「我眼神好,看出來的。」
看出來的?這是說笑吧?薛五娘子一時不知該怎麼回應,但先前暗藏的輕視散去了幾分,多了幾分審視揣測。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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