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麟 第五十八章 憂鬱

    上官雲接過紅果一看，不住點頭道：「不錯，果然是火雲幽蘭！」

    葉浩趕忙拜倒於地，說道：「師叔，雖然弟子看護藥田有失，但請看在弟子捨命才交換到這火雲幽蘭果的份上，請師叔免去弟子的責罰。」

    「這……」上官雲撫了撫長須道：「葉浩啊，並非師叔想要責罰於你，只是這藥田乃宗門重地，那些靈藥關係到弟子們的修煉，對宗門來說關係重大，如今醉伶仃被人偷走，畢竟是給宗門帶來了損失，雖然你換來了這顆火雲幽蘭，但是仍不能完全抵消你的失職之罪……」

    聽到這裏，葉浩心中氣惱，這顆火雲幽蘭明明是和醉伶仃屬於同階的靈藥，師叔卻說仍然不能抵消，真是豈有此理，罷了，既然他說一顆火雲幽蘭果不能抵消，那我就把另外一顆也拿出來，看他還有什麼話說。

    葉浩正要伸手入懷，去取另外一顆火雲幽蘭果，卻聽到大殿之中傳來一聲冷哼：「師弟，你傻了嗎？這火雲幽蘭可是不可多得的靈藥，足以抵償醉伶仃的損失了。」

    話音未落，葉浩便感到周遭氣息變動，眼前忽的竟多了一人。

    葉浩一驚，仔細觀瞧，卻見一個滿臉烏黑，邋裏邋遢的老者出現在身前，正是三長老焦無言。

    焦無言一把奪過上官雲手中的火雲幽蘭，凝神看了一會，竟哈哈大笑起來。

    「火雲幽蘭，真的是火雲幽蘭啊，老夫終於湊齊了火烈丹最後一味藥引了，哈哈哈哈。」

    上官雲奇道：「三師兄，你的臉……」

    「無妨，剛剛煉丹之際，我正進入虛聽之境，忽然聽到火雲幽蘭四個字，竟一時沒有把持住，炸了一爐丹藥，沒想到真的是火雲幽蘭，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哈哈哈。」焦無言神情激動，歡喜的似個孩子一般。

    葉浩卻是心頭一動，暗道：三師叔遠在通天峰，離這裏尚遠，他竟然能聽到我和上官師叔的對話，真是神通廣大啊，莫非這就是虛聽之境……不知我今生是否能達到這樣的高深境界……

    「這顆火雲幽蘭果，我拿走了，恰好可以煉製一爐火烈丹，師弟，這火雲幽蘭比醉伶仃更加難尋，因此也更顯珍貴，用醉伶仃換火雲幽蘭不僅不虧，還大大的賺了，所以葉浩的失職之責足以抵消了，你就不用再處罰他了，讓他今後好生看好藥田就是。」

    上官雲說道：「好，既然師兄已經這麼說了，那我也就不再追究他的過失了。」

    「嗯，那我先走了，我現在要去煉製火烈丹。」說罷也不等上官雲說話，一陣風似得消失不見。

    上官雲似是對這位師兄的作風見怪不怪，也不氣惱，轉身看向葉浩，問道：「你可看清那人的樣貌？」

    葉浩搖頭道：「那人頭上戴着面具，弟子看不到他的樣貌。」

    上官雲皺眉道：「怪了，那人如果能輕鬆破掉我們的護山結界，應該是世間數一數二的高手才對，可為何又能被你纏住，真是難以理解……莫非宗門大陣有所鬆動？這件事我須得向掌門師兄稟明……葉浩，你且先回去歇息吧。」

    「多謝五師叔。」葉浩施禮告退。

    出了雷仙偏殿，葉浩才長長出了口氣，心想總算是把這件事糊弄了過去，那個偷藥的小孩看來並沒有騙我，說明他不算太壞，也許真的是餓了……我這就去把他放了。

    想到這裏，葉浩又回到那棵樹前，卻看到那小孩竟睡着了。

    「起來，起來……」葉浩搖了搖小孩的肩頭。

    「別……別打擾我睡覺。」小孩撲棱着腦袋，睡眼朦朧的說着。

    「這個小子……真讓人無語。」葉浩無奈道。

    「那我是該放了你呢，還是該讓你繼續在這裏睡覺呢？」葉浩對着那小孩的耳朵大聲喝道。

    那孩子一驚醒轉，迷糊的問道：「啊，大哥哥，你是打算放我走了嗎？」

    「當然了，我都說過會說話算數的，只要宗門不責罰我那我就放你走，而且你也沒有騙我，給我的確實是火雲幽蘭果，我當然會放你走了，除非啊你自己不想走，想賴在這裏睡大覺！」

    「啊，太好了，大哥哥你真是個好人，我……我不睡覺了，你放我下來……」小孩眼中滿是欣喜。

    「放你是可以，但是你以後可不能再來這裏偷靈藥了，你必須得答應我這件事。」葉浩認真的說道。

    「啊？這個……那我肚子餓了怎麼辦？」小孩委屈的說道。

    「我管你怎麼辦，反正是不能再來這裏偷靈藥吃了，你必須答應我，否則我還是不能放你走。」葉浩威脅道。

    「好……好吧，我答應你，只要大哥哥你在這裏，我絕對不會再偷吃一個果子。」

    「什麼叫我在這裏就不偷吃，那你的意思是只要我不在這裏，或者是別人在這裏，你還是會來偷吃對不對？」葉浩一聽這話，頓時氣急。

    「啊……那個，那我就聽大哥哥的話，以後不來這裏偷吃了，我餓了就去別的地方吃好了。」小孩一臉的委屈，看的葉浩心裏有些不忍。

    「其實啊，這靈藥多的是，又不是只有這裏有，你可以去後山啊，那裏沒人管，隨便吃。」

    「後山……後山我都吃完了，沒什麼好吃的了……」小孩悻悻的道。

    「什麼……不會吧……」葉浩瞪大了眼睛：「那你可以去山下，山下可是有很多山珍海味的……」

    「哦，我知道了，以後再也不來這裏偷吃了，大哥哥你放心吧。」小孩噘起小嘴，粉嘟嘟的臉上掛滿無奈。

    葉浩聽他說完，這才放下心來，把纏在他身上的樹枝樹條解開，放他下來。

    「行了，你走吧，記住剛才答應我的話。」

    「好的，大哥哥，你是個好人，我會記住你的。」小孩沖葉浩笑了笑，轉身一晃便蹦出去十幾米，轉眼消失不見。

    「這孩子真是奇怪……」葉浩心頭滿是疑惑。

    「算了，想他做甚，只要他以後不再來偷吃，那我就燒高香啦。」葉浩回到藥田，等周大開來與自己交接之後，便獨自回凌煙閣歇息去了。

    這一覺直睡到午後，葉浩醒來便去練習引龍劍法，這些天他勤於練習，這劍招早已熟透，手中長劍舞動起來也是虎虎生風初具雛形，只是徒有劍式，卻無元氣相輔，使將起來遠差關長東的威力。

    葉浩練了幾遍劍，便停了下來，看着手中長劍，心中鬱悶暗想：「如今，我劍法已經學會，可是師尊和師叔都不知道我身上死脈之事，這死脈不通，靈氣便無法在百匯天庭形成元氣，沒有元氣就無法使用法力……徒有這神妙劍招卻有什麼用呢……」想到這裏心中鬱悶又起。

    「如今，我全身只有雙腿處的死脈已通，通過含笑姐姐送我的寶鐲也吸收了很多的靈氣，可是這些靈氣只貯存在雙腿各處氣穴中，無法引導至其他地方，更不要說是天庭百匯了，這該如何是好……再過幾日，師尊便會來查驗我的劍法修習情況，到那時一定會看出我的死脈，也必定會對我百般失望……可惜追陽步法只修成初階，卻不能與這劍法結合，否則的話倒也不會全然無用……」

    葉浩絞盡腦汁，不得其法，也不知是否應該把自己的死脈之事直接告訴師尊，一時間糾結萬千。

    一連數日，葉浩上午睡覺，午後練劍，夜間便去看護藥田，同時修煉焚虛經和煉化精元之氣，只是擔心那小孩再來偷吃，卻是沒敢再去溫泉。幾日來平安無事，葉浩這才確信那孩子果然是個有信之人。

    這一日夜裏，葉浩依舊在藥田守護，可他心中總是泛起含笑的音容笑貌，便再也坐不下去，心想這時候正應該是她在溫泉驅寒的時候，索性那孩子不會再來，我便去看一眼含笑姐姐，想到這裏心中打定主意，舉步去往溫泉禁地。

    待走近那處溫泉，葉浩便一眼看見在泉水之中修煉的含笑，心中頓時欣喜之極，卻也不敢打擾，便坐在岸邊遠遠的凝神看她。

    含笑盤坐水中，閉目不語，也不知是否知道他的到來，卻見她盡洗鉛華，猶如雕琢，玉頸之上水珠凝散，滿頭青絲妖嬈翩然，葉浩一時看的呆住。

    過了良久，一絲冰寒之氣從含笑頭頂上散開，她的身形微微一動。

    「小淫賊，看夠了嗎？」

    葉浩一驚，心想定是她早知自己到來，尷尬的道：「姐姐美若天仙，怎麼會看夠。」

    「哼，還油嘴滑舌的，既然來了怎麼不下水？」

    「我見姐姐在修煉，不敢打擾姐姐。」葉浩小心說道。

    「算你識趣。」含笑淡淡道。

    「我……我這就下去泡泡……」口中說着，卻想到要在含笑面前脫衣，一時又臉紅起來，躊躇不前。

    「怎麼，現在害羞了？難道還怕我看你不成，我現在閉着眼呢。」含笑說道。

    「哦……」葉浩看去，含笑確是沒有睜眼，急忙脫了衣物，入水盤坐。

    二人一時無語。

    「姐姐，這些天我都在看護藥田，沒能來陪姐姐說說話……」葉浩打破沉默。

    「你留的那些字我看到了。」含笑此時才睜開眼來，眼神卻透着犀利。

    葉浩心中一盪，暗道不好，莫非她在為那日我想坐她的位置而氣惱不成，否則怎麼會一見面又喊我「小淫賊」……

    想到這裏，趕忙解釋道：「含笑姐姐你別生氣，那天我是無意中看到石上字跡的，並沒有想去坐你的位置。」

    「哼，急着解釋就是想要掩飾什麼，別以為我不在就什麼都不知道。」

    「啊……這個，含笑姐姐，我真的沒有……」葉浩心中大急。

    「我知道你沒坐在這裏，但是也不表示你沒有這個想法，所以我喊你小淫賊也沒有什麼錯。」含笑轉頭望向一邊，不去看他。

    葉浩心中理虧，一時說不出話來。

    「算了，我也不想計較這些……」含笑頓了頓，似有所思道：「山中無歲月，時光空流轉……這些年我都是一個人，想找個說話的人也不容易，你能來陪我也好。」

    葉浩奇道：「含笑姐姐，積雷山那麼多弟子，你怎麼卻說很難找到人說話？」

    含笑搖了搖頭：「有些事，你不懂……」

    「葉浩知道姐姐心中有很多苦悶，但是也不應該孤孤單單的自己承受，很多事憋在心裏，只會越來越苦，哪還會覺得快樂……」葉浩說到這裏，忽又想起自己的死脈，心中暗道，我自己的苦悶也不敢對人說，現在卻還在勸慰含笑姐姐，真是蠢極……想到這裏，卻再也說不下去，臉上露出自嘲之色。

    含笑似是看出些什麼，問道：「怎麼，莫非你也有心事？」

    葉浩一聽，忙道：「哪有……我每天都開心着呢……」他心中實在是不願意為含笑增添更多的煩惱。

    「真的嗎？我倒覺得你看上去不像自己說的那般快樂……算了，你不願說我也不問，以後我的事也不用你管了……」含笑淡淡說道。

    葉浩看出含笑不悅，心中大急：「其實，每個人都是有煩心事的，我一個山野小子怎麼又能例外呢……」

    「那便說來聽聽，我的心事不也告訴過你嘛。」含笑說道。

    「那……那好吧……」葉浩心想，我這心中鬱結已憋了很久，今天倒不如說出來，反正含笑姐姐也不是掌門師尊，知道了又能怎樣。

    想到此，葉浩嘆了口氣，抬頭望向漫天烏雲，輕輕問道：「姐姐，你知道死脈嗎？」

    「死脈？」含笑聞言秀眉一皺：「這個我當然知道，死脈又稱石脈，便如全身天生橫着萬千巨石，阻擋各處脈絡之間的連貫，身具死脈之人無法將靈氣轉化為自身所用的天元之氣，是一種不能修仙的的廢體。」

    葉浩聞言，心中酸楚，自嘲一笑道：「我……就是這樣的廢體……」

    「什麼？」含笑聞言一呆，失聲問道：「你是說你身具死脈？」

    葉浩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我一上積雷山，便受到掌門師尊的青睞，破格收為門下弟子，很多人羨慕我，可是他們又怎知我心中的煩惱，我天生死脈不能轉化元氣，雖然渴望修仙，但卻有可能一生都可能無法跨進那道門檻……含笑姐姐，你說這是不是很可笑？」葉浩神情落寞的說道。

    含笑聽到這裏，心中頓時沒來由一陣難過，這個孩子表面看上去快樂不羈，卻不曾想心中竟然受着這樣的煎熬，再想到到自己的遭遇，心頭不由泛起無限憐惜。

    「那掌門是否知道這件事呢？」含笑的語氣也變的輕柔了許多。

    葉浩搖頭道：「掌門師尊還不知道，我還沒有勇氣告訴他……」

    含笑臉上不由得浮現自嘲的苦澀表情：「沒到你，你小小年紀竟也和我一樣，有難言的痛楚之事。」

    葉浩低頭不語，含笑望天沉思，二人一時間相對無言。

    過了一陣，含笑緩緩收回目光，凝神盯往葉浩，冰冷的臉龐竟綻開動人的笑容，輕輕對葉浩說道：「你……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