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淵,不知盡頭。
張寶兒時常會靜靜地觀望那熒光點點的夜幕,讓自己的靈魂墜入其中,去它的深處尋找自己曾失去的一切。
但是今夜,他沒有。
他盤膝坐在屋頂上靜靜地等着,等着冷小惜和中年漢子過來,他知道他們會過來,因為他們一定會過來...
果然,如虎才剛剛學模學樣的在他身後坐下,冷小惜和中年漢子便過來了。
中年漢子似乎有些忌憚,在十丈外的屋頂上停了下來,然後看着冷小惜,他之所以看着冷小惜,是因為這個女人離張寶兒更近。
但,近不等於一起,冷小惜似乎想到了什麼,在三丈外的另一個屋頂上停了下來,靜靜地看着張寶兒沒有說話。
張寶兒很疲倦,恨不得立刻倒頭大睡,那一聲駭人聽聞的琴聲讓他的消耗實在太大,但他不敢將自己的疲倦表露出來,所以他很沒禮貌的繼續面朝滿目瘡痍的中心廣場,而不是轉向二人。
「有話就說!假如沒什麼事的話...就早些離開吧!」
他努力維持喉嚨的穩定,不讓自己的話語顫抖和沙啞,再加上要讓聲音攜帶冰冷之意...所以他的聲音並不是很大。
好在那二人聽到了,也聽清楚了,他們的目光依舊看着張寶兒,但腦袋低了一些、開始沉思。
許久之後,見冷小惜沒有開口,中年漢子吸了口氣,輕聲說道:
「我無意冒犯,還請閣下能夠給我一個不會捲入三國之事的理由,讓我等安心,否則...」
「呵呵呵...」
張寶兒用輕輕地笑聲打斷了他的話,而後輕聲說道:
「我不欠你什麼...如果你不高興,我可以去你們王城裏彈奏一曲...」
聞言,中年漢子的瞳孔猛地一縮,身心發毛、誠惶誠恐,正想開口說些道歉的話,卻聽聞張寶兒繼續說道:
「當然...如果你願意用你那一份的獸丹來買這個理由的話,我會很高興的告訴你的!呵呵...因為我張寶兒想成為一個真正的生意人,也正準備這麼做。」
聽完之後,中年漢子並沒有顯出歡喜的神色,而是又一次低頭沉思起來。
也就在這時,只聽冷小惜一臉不高興的追問道:
「什麼是『真正的生意人』?」
張寶兒沒去看她,邊揉着小哈的腦袋邊答道:
「就是那種:你付了錢、就一定會將東西賣給你的人,就算另外一個人也看中了那件東西,並願意出十倍百倍的價格,他也會將那樣東西賣給你...呵呵!」
冷小惜歪着腦袋想了想,然後握緊了拳頭咬緊了牙齒目光灼灼的問道:
「如果想買下你,要多少錢?!」
這個問題問的...令人但顫心驚,中年漢子急得想要跳腳,但不等他自己破壞自己強裝出來的鎮定,就見張寶兒指着一旁的天嘯,樂呵呵的說道:
「我可不是這傢伙,會把自己賣掉...一個真正的生意人是不會賣掉自己的,因為那是他的本錢!沒了本錢的生意人,就不是真正的生意人了!」
「好!」
他剛說完,中年漢子就連忙接上:
「我願意與閣下做這筆買賣!」
啪啪啪!
在冷小惜幽怨的目光中,張寶兒拍着手掌轉過頭來,笑着朝中年漢子點了點頭,然後轉向冷小惜:
「請問你願意做成這筆生意嗎?」
「不願!」
冷小惜死死地盯住張寶兒,毫不猶豫的說出了自己的答案。
聞言,張寶兒垂頭喪氣的看向中年漢子苦笑道:
「很抱歉,這筆生意看來做不成了...」
見中年漢子一臉不解,他解釋道:
「要做成這筆生意,有一個前提條件,那就是:你們雙方都付錢!而...如今她不同意,我便也不能把東西賣給你了,就算你堅持要買,我也不賣!」
中年漢子恍然大悟,乍一聽有些不倫不類,但一尋思便明白了:現在他們兩家擔心的是這人是否會幫助對手或與自己為敵,假如只有一家付錢,那麼這個買賣便是不公平。
他點了點頭,眼睛一轉又開口問道:
「既然閣下不願意賣掉自己,那麼...請問我能不能購買閣下一個『永遠不會與我國為敵』的可信保證呢?」
「可以!」
張寶兒又笑了起來。
「不過,有一個前提,前提條件是你們不會為難我和我的人!」
「這......」
中年漢子忽然有些踟躕,這萬一要是張寶兒隨便指着一個人說那是他的人,而那人又恰好被這邊難為怎麼辦?!要知道家大業大的,人多自然事多,那麼多人誰管得過來?!
見他踟躕,張寶兒有些着急,這可是大生意啊,連忙思考起來,而半響後,他眼睛一亮,咳了咳道:
「這樣...我將成立一個商會,名叫『神女商會』,持商會令牌的就是我的人,你們不為難他就是不為難我,假如是他無故先難為你們的,我不但不會幫他,還會為你們主持公道;假如你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難為他,我們商量着解決,以和為貴。另外,我的人到了你們的地做生意,會交給你們一定的安全保護費,由你們派人保護...這樣如何?!」
中年漢子心中一喜,正好開口答應,冷小惜卻說話了。
她盯着着張寶兒問道:
「神女商會?神女?女人?她...是誰?!和你什麼關係?」
張寶兒很不喜歡她這冷冷地質問語氣,不耐煩的哼道:
「你這女人哪來這麼多事?!不做生意請離開!難道你沒聽過『時間等於金錢』這句話嗎?!」
冷小惜氣得渾身發抖,眸光森冷的說道:
「我用我那一份獸丹來買這個答案,她是誰?!」
「不賣!」
張寶兒臉色一板,毫不猶豫的拒絕了這筆生意。
中年漢子雖不明白冷小惜為何會買這個問題的答案,但見到張寶兒對冷小惜沒有好臉色還是忍不住一喜,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不是嗎?
「為什麼不賣?!你不是生意人麼?!嗯?!」
冷小惜還不罷休,甚至已經到了聲色俱厲的地步。
這兩個問題和那一聲『嗯』也讓中年漢子心下一緊,假如張寶兒答不上來,那不是說...他無誠信?!
不過,張寶兒隨後的回答則讓他打消了這個疑慮:
「除了自己,什麼都賣的人,不是一個真正的商人,因為他連人都算不上。」
「強詞奪理!」
對於這個指責,張寶兒沒有理會,因為這個女人又不掏錢,他的答案已經讓真正的顧客滿意了——這就夠了!
中年漢子很滿意的點了點頭,本來想問問若請張寶兒對朝陽國出手的,但見冷小惜在場而且感覺到張寶兒這個生意人應該不會出手的,於是打消了念頭。
見天嘯一身傷,他從空間戒指里取出一個小瓷瓶拋給了天嘯:
「作為朋友的小小心意!告辭!」
「謝謝!」
張寶兒一眼就看出那是療傷丹藥,也不懷疑有問題,笑着說了聲謝謝。
等中年漢子掃了冷小惜一眼就離去後,轉回頭來,見冷小惜還站在那裏,張寶兒有些不滿的哼道:
「你這女人煩不煩?沒事別賴在這裏,你就算賴着不走,我也不會提供食宿。」
叮咚!
說完,他撥動了一根弦,想彈點什麼卻一時想不出來。
也就在這時,冷小惜又開口了,聲音已經恢復了平靜:
「你真不想稱王稱帝?!」
張寶兒沒有拒絕回答,兩人再怎麼說已經是『熟人』了,而且...再冷落人家,將得罪死了...不太好!
「...不想!」
「為什麼?」
「不想就是不想,哪來這麼多為什麼?!」
「那...」
冷小惜又歪着腦袋尋思了片刻,然後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說道:
「那你想不想當王后?」
「什麼...」
張寶兒被驚呆了,忍不住轉首看向冷小惜,見冷小惜正雙眼灼灼的看着自己。
他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連忙擺擺手、搖頭苦笑道:
「謝謝你的高看,但我們...真的不合適!」
對於這個回答,冷小惜似乎已經猜到了,她沒有惱怒也沒有尷尬,如談生意般平靜地追問道:
「為什麼?!」
啪!
張寶兒拍了拍額頭,如實相告:
「我的目標是飛升神界,我也將娶一個神女為妻!」
聽完,冷小惜長舒了一口氣,然後噗嗤一聲笑了起來道:
「怪不得叫神女商會呢,原來如此!哈哈...飛升?!你的志向真夠遠大的嘛!」
發現答案還是被她套了出來,張寶兒才知自己上當了,這個女人果然很危險啊!
他扳起了臉揮了揮殘破的袖子,不耐煩的說道:
「該幹嘛幹嘛去!」
而後,就想回過首來閉目養神。
但...冷小惜又說話了,只見她得意一笑,然後小聲問道:
「怎麼?!你不打算把我這一份獸丹也騙去?!」
張寶兒心累的慌,但還是回答了她的問題:
「什麼叫騙?!人家花錢買一個心安和平安,難道不值麼?」
「切!」
冷小惜『切』了一聲,然後笑盈盈的低聲說道:
「你騙得了那傻子卻騙不了我,哼哼!別以為我看不出來,那一招魔音對你的消耗很大吧?讓我來猜猜...」
張寶兒心下一緊,臉上擺出一副吃驚的表情,脫口贊道:
「厲害!你的眼睛真毒啊!呵呵,那你來猜猜我還能使出那一招幾次吧,是兩次呢?還是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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