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丙快人快語,說話分毫不帶客氣。
摩揭聽到沒有生氣,只是黯然地抿着唇。
三弟是他帶大的沒錯,可二弟龍毒又何曾不是?
有道是「兄弟如手足」。
如果有可能的話,誰又想要親手斬下自己的手足呢?
看出他目中透露的猶豫,敖丙輕嘆口氣。
他自後世而生,見慣了兄弟闔牆,爭權鬥富。
別說東海家業宏大,在現代文明的社會裏,縱是簡單的一畝三分地,也能使親兄弟反目。
所謂「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既然大哥狠不下心,那就讓弟弟再為你開一次團吧!
他心底下定決意。
也不等龍王召見,直接大踏步闖入宮中,譏笑道:
「二哥,我的好二哥,我正奇怪你為何一箭沒放,按兵不動,原來是跑到龍宮裏躲起了清靜。」
諷刺的聲音如一陣冷風,吹進升龍殿,吹的龍毒渾身一顫,臉色大變。
抬頭回望,見敖丙表情不善、摩揭目光複雜,雙雙結伴走進大殿。
一瞬間,
龍毒審時度勢,竟當場飈起演技,驚呼道:
「大哥,你沒事?真的是太好了!」
摩揭愣愣的,打量着眼前讓他熟悉又陌生的弟弟,沉默着沒有說話。
敖丙則冷笑道:「你若是真盼着大哥好,為何拖延大軍,按兵不動?」
龍毒怔神,仿佛受到什麼侮辱,激動地漲紅臉色。
「不是我下的命令,是鯾太尉……」
「鯾太尉?」
他話沒說完,先被三太子搶斷。
「你把罪責都推到他身上,那鯾太尉人呢?可敢出來對質?」
「他……他已經畏罪自殺了!」
「呵呵」,敖丙氣的笑出了聲,「我看是被你提前滅口了吧!」
「你胡說!」
龍毒瞪大眼睛,委屈難受,回頭看向敖廣。
這一刻,他的演技充分得到了驗證。
「父王,我與三弟無冤無仇,他竟如此污衊我,請父王為我作主!」
作主?
作什麼主?
龍王皺緊眉頭,沒有輕易多話。
他也是剛剛從龍毒處聽到消息,說鯾太尉耍大牌,倚老賣老,故意延誤戰機。
作為多年的君與臣,敖廣的第一反應自然是不信。
可自家兒子言之鑿鑿,煞有其事,讓他這個當爹的也忍不住猶疑起來。
沒等其想明白是怎麼回事。
接下來。
摩揭與敖丙又突然出現,讓事情再次發生轉變。
所以他明智地沒有妄下判斷,而是問道:
「到底怎麼回事?你們慢慢說!」
龍毒張嘴上前,就要為自己申辯。
敖廣搖搖頭。
對方剛剛該說的已經全部說過了,他現在更想聽聽敖丙的意見。
於是阻止道:「讓你三弟先說!」
龍毒只能不甘退回原位,緊張地盯着自家弟弟。
原來早在戰場上看見敖丙出現的時候,他就隱隱感覺計劃要遭。
因為有三弟在,摩揭不可能再死在金鯊手裏。
所以結果就是:戰機被延誤,摩揭沒有死。
他要想及時從事件中脫身,只能打個提前量,把責任推卸出去。
也是他天生有些小聰明。
果斷地處死了鯾太尉,扔下十萬大軍,駕水遁先回龍宮,向敖廣「告狀」。
本以為自己先行一步,肯定能博得龍王的信任。
誰知道話還沒說完,摩揭跟敖丙便闖了進來。
「這下完了,局勢對我不利。好在鯾太尉已死,沒有對證。
只要我始終不承認,頂多就受些責罰!」
他心思悄悄轉過,認為手尾處理的很好,大火即使燒到自己身上,也只是損傷些皮毛而已。
然而敖丙所奉行的,一直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龍毒這些年明里暗裏的找麻煩,早把他噁心的夠嗆。
此刻抓到機會,又怎會輕易放過他?
當下便把自己奉命出征,埋伏銀鯊,又心血來潮,襄助大哥的事情一一說了出來。
剛開始他還能按耐住情緒,可說到最後,心裏越想越氣。
忍不住大聲道:
「孩兒偷襲南壺島,引銀鯊回援,本以為大哥配合十萬蝦兵蟹將,肯定能拿下金鯊。
誰知龍毒統領大軍,竟然按兵不動,眼睜睜看着大哥被圍剿。
若不是我心血來潮,趕回支援,大哥已然危矣!」
龍王聽完,不敢置信,目光看向老大摩揭。
「事情果真如此?」
摩揭太子苦澀點頭,承認道:「三弟所言,句句屬實!」
龍王又瞥向老二,目光有些詭異。
龍毒頓覺不妙,趕忙叫屈道:「父王,不關我的事,都是鯾太尉……」
「住口!」
敖廣狠狠瞪了他一眼。
作為父親,他一直都知道龍毒喜歡溜貓逗狗,不是個上進的玩意兒。
這一點,跟西海的玉龍三太子簡直如出一轍。
好在龍王也不傻。
從來就沒有想過對二兒子委以重任。
在他看來,你要是想玩,那就玩唄。
反正每天花的那點錢,還不夠龍宮一天掙的多。
不就是幾個廢物嗎?
我東海養的起。
可誰能想到……
就是這樣的廢物,居然敢對儲君之位有想法。
還想出這麼拙劣惡毒的計策,意圖殺死自己的兄弟,取而代之。
一時間,敖廣真想揪着龍毒的領子問一問:
你怎麼能的?
你怎麼敢的?
「來人!」
他一聲令下,立馬喚來侍衛。
「給我將龍毒帶下去,關到鍾粹宮,永遠不要放他出來!」
鍾粹宮屬於冷宮,相當於清朝的宗人府。
平日裏有吃有喝,但唯獨沒有自由。
畢竟是自己的兒子,龍王終究捨不得下殺手。
然而龍毒好歹貴為太子,怎可能接受這樣的命運?
聞言仍不斷辯解道:「父王,真不是我下的令,都是鯾太尉自作主張啊父王!」
敖丙冷哼一聲,倒是沒有繼續落井下石。
反而是摩揭太子,明顯心有不忍,張了張嘴,想要為其求情。
知道他宅心仁厚,敖廣嘆了口氣,瞬間仿佛蒼老了上百歲。
「吾兒不必再說,犯錯就要認,沒有道理人情可講。
伱以前心太善,總是受人欺瞞。
若能有你三弟的果斷與狠辣,為父便能將東海的重任全部交託給你……」
大概是上了年紀,總喜歡嘮叨。
敖廣破天荒的,跟兒子說了兩句掏心窩的話。
不過敖丙聽着,就感覺不對味。
你說「果斷」就算了,好歹是一句誇獎。
可「狠辣」是個什麼鬼?
我又不是對所有人都狠。
至少別人對我報之以桃的時候,我也會回之以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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