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龍神在何處履職,卻是有些面生,想來以前未曾有過相見。」
春桃柳眉杏眼,秀麗文雅,溫和的詢問。
敖丙想了想。
「龍三太子」的身份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人家一查便知,根本沒有隱瞞的必要。
刻意隱藏,反而惹人猜忌,徒增不喜。
倒不如快人快語,還能贏個坦誠。
索性拱手回道:「小龍乃東海龍王敖廣之子。
聞天闕龍吉公主閒居此地,不敢怠慢,特地請了鳳凰山司雨的差事,登門拜訪。」
春桃笑意盈盈,頷首點頭。
龍吉公主下界的事情,天庭很多人都知道。用世俗的話說,相當於京官被下放至地方。
當地官員於情於理,都要上門拜見。
敖丙的理由合情合理,可謂充分,並不讓人覺得突兀。
「既是如此,太子快快請進。」
她推開門戶,作個「請」的手勢,接着蓮步輕移,在頭前帶路。
敖丙謙和一笑,不由暗暗猜測:
「常言『上樑不正下樑歪』。有什麼樣的主人,多半就有什麼樣的僕人。
對方作為天庭公主的侍女,以上待下,尚且毫無倨傲輕慢之心,可見龍吉公主多半也是不錯。」
當下便對這個素未蒙面的人物產生幾分好感。
二人一前一後,步入園林,穿過蜿蜒的廊廡,春桃忍不住提點道:
「好教太子知曉,我家公主今日因一些瑣事,心生煩悶,待會要是說了什麼話,你可不要放在心上。」
敖丙微微點頭,完全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只是暗暗覺得:『女人嘛,一個月總有幾天心情不好,大家都能理解』。
見他沒有往心裏去,春桃憋地想笑,慢慢引其來到一座大殿。
敖丙抬頭看,只覺殿宇雕樑畫棟,煙嵐圍繞,十分精緻華美。
牌匾上寫着「祈雲殿」三個大字。
他稍作等待,春桃獨自前往通報。
不多時,便聽到龍吉請其入內的消息。
敖丙急忙再次整理儀容。
相親嘛,第一印象很重要。
雖然龍吉公主完全沒有這個心思,可咱自己得重視起來,不能給東海龍宮跌份兒。
輕輕邁步,進入殿堂。
他目光打量,見諾大的空間,只有一個身段苗條的背影,似煙霞籠罩,意態朦朧。
轉身時,如瀑長發飄揚,折射的卻是一種純潔而神聖的氛圍。
待看清其長相,頓時渾身一震,怦怦心跳,欲要攬明月而入懷中。
但清醒過來,再目光相對,不免又陷入自慚形穢。
總之,玄而又玄,相當美妙。
同一時間。
龍吉公主也在打量着他。
見其團龍錦繡,輕裘緩帶,神態甚是軒昂。
雙目斜飛,面容俊雅,眉宇卻又暗藏英氣。
腰後懸兩口寶劍,黑白相配,上下交錯,隱隱透出一股鋒銳。
僅是盯着看一眼,就覺眼球刺痛,似欲流淚。
公主默默點頭,暗嘆道:「倒是個英偉的奇男子。」
這時敖丙率先拱手,開口行禮。
「小龍東海敖丙,見過公主殿下!」
龍吉冷哼一聲,玉面寒霜,想起對方下雨延誤的事情,並沒有給他好臉色。
「我聞你乃東海龍宮太子,卻不知今日到此,所為何事?」
她聲音清脆,不帶半分情感,讓人聽不出喜怒。
但敖丙天生性格敏銳,總覺得氣氛好像有點不對。
「莫非我何時得罪過她?」
他在心裏默默相問,大腦迅速回憶過往,發現二人見都沒見過。
這時想起春桃剛剛曾說的話,終於明白過來。
公主因為瑣事心情不好,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於是回答道:
「小龍一為鳳凰山司雨之事;二為探望公主,盡臣子之責。」
他不說司雨還好,一說瞬間讓龍吉抓住機會,接着道:
「你下雨時,聖旨上是怎麼說的?」
聽到這個,敖丙詫異悚然,不可思議地抬頭。
聖旨說,讓他「辰時布雲,巳時發雷,午時下雨,未時雨足,共得雨三尺六寸零二十八點」。
可他當時為滅山火,忘了時間,所以稍微延誤一刻鐘。
難道對方是因為這個而生氣?
正暗自懷疑時,少女果然說道:
「我父皇聖旨,命你辰時布雲,你為何要擅自延誤?
莫非欺我是個落難的公主,因此看不起我麼?」
這本是一句無心的言語。
可話一出口,龍吉不禁觸景生情,竟想起過往曾經。
自己堂堂天庭公主,金枝玉葉,卻被母親貶斥,下界藏此深宮。
往來孤寂清苦不說,門庭更是人可羅雀。
雖不愁吃穿用度,花費開銷,可「天庭唯一被貶下界的公主」,依舊讓她心裏蒙上一層陰影。
所以多年來,她一直潛居府邸,不敢出門。
除了怕被人認出來,還有許多羞愧悄悄藏在心底。
或許是常年的壓抑,讓少女始終找不到方法發泄。
此刻見景生情,種種委曲瞬時不受控地上涌,促使她漸漸紅了眼眶。
好在對方尚且顧忌着公主的身份,沒有當場失態。
只是倔強地抿着唇,緊咬貝齒,瞪視敖丙,竭力不讓自己抽泣。
那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模樣,當真嬌弱嘆惋,惹人生憐。
見狀,太子呆愣沉默,心裏念頭紛紛,有若一團亂麻。
暗道:我是誰?
我在哪?
我怎麼把公主給搞破防了?
不就是下雨延誤一刻鐘嗎?
你不爽可以罵我兩句,男子漢大丈夫,咱又不會同一個女人計較。
問題是你哭什麼呀?
他莫名其妙,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好在為人頗有急智,急忙道歉道:
「公主莫怪,小龍對天發誓,絕無看不起公主的意思。
只是我昨天晚上出發,前往鳳凰山的時候遇到山火肆虐,臨時下雨澆滅火焰,所以耽誤了時間。
真不是我有意的。」
他面色誠懇,語氣真摯,急的像只熱鍋上的螞蟻。
有心出手安慰,又思及男女身份,地位懸殊,不禁把手僵在空中。
一時扶也不行,不扶也不行,好不尷尬。
龍吉委曲的原因本來就與他無關。
見敖丙抓耳撓腮,想上前又不敢上,好端端的大男人,愣是被逼的手足無措。
一時間。
滿腔的心事與委曲,就像是冰雪遇到了暖陽,頃刻噗嗤一聲,消散無蹤。
而氣氛也隨着她那一笑,立刻變得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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