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往這一年,蕭瑾出征在外,皇城裏各個官家辦喜事皆由顧朝顏出面,賻賵之禮多驚艷,是以各個官家的夫人們對她印象極好。
幾位夫人你一言我一語,皆夸顧朝顏端莊賢惠,把將軍府打理的井井有條。
這聲音落在楚依依耳朵里,特別刺耳。
蕭瑾略顯尷尬,「稍後稍後」
廳前突然傳來楚依依的聲音。
「諸位,今日將軍府雙喜臨門,一為嫁女,二為納妾。」
廳外,賓客譁然。
蕭瑾端着酒杯的手猛的收緊,滿目震驚看向站在廳門處,頭戴鳳釵,一身正紅的楚依依。
依照安排,納阮嵐為妾的時間定在午時之後,待所有賓客離開,他們關起門來有個簡單的儀式也就成了。
不遠處,蕭李氏也沒想到楚依依會說出納妾的事,下意識看了看身邊的周嬤嬤。
周嬤嬤暗暗搖頭,她確實不知情。
「納妾?」
崔楊氏拔高嗓門兒,「不知楚夫人說的是給誰納妾?」
楚依依沒理蕭瑾眼神警告,笑道,「自然是給我家將軍。」
「管家,去叫阮姑娘出來。」
周延福見狀看向蕭瑾,見其搖頭,未動。
「青然,去請阮姑娘。」
蕭瑾強忍怒意走向廳門,行到楚依依身側,臉色極為難看,「你想幹什麼?」
楚依依毫不理會,邁步走進廳門,留下主位給蕭李氏,自己站到當家主母的位置。
蕭李氏急忙走到自己兒子旁邊,皺着眉,「這又是哪出?」
「婆母,阮
姑娘快來了。」
楚依依催促時,一身粉色衣裝的阮嵐被丫鬟秋霞攙着走出來。
已成既定事實,蕭瑾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扶着蕭李氏行到主位,自己坐到左上位。
二人落座,楚依依便也跟着坐下來。
賓客里,崔楊氏立時提出質疑,「將軍府納妾,楚二夫人坐在那裏不合適吧?」
幾位夫人見狀也都跟着指指點點,「那不是顧夫人該坐的位置麼?」
「她本就是妾,納妾哪有她坐的份兒?」
「你們別忘了她的身份,人家是國公府的大姑娘,當初嫁過來的時候坐的是八抬大轎,妾是妾,可人家是貴妾。」
「貴妾有妻大?」
幾位夫人說話聲音不大,可也不小。
「忘了告訴諸位一件事。」楚依依氣不過,「前日夫君已將顧朝顏降妻為妾,現如今的將軍府,我楚依依才是正妻主母,夫君納妾,我就該坐在這個位置。」
全場譁然。
蕭瑾臉色再次像被人抽了十幾巴掌,火辣辣的難受。
降妻抬妾絕對不算光彩事,加上他還想着等蕭子靈出嫁把顧朝顏哄回來,這事兒就更不能過度張揚,沒想到楚依依竟然選在這麼個節骨眼兒把事情抖落出來。
明日一早,整個皇城的人都該知道他蕭瑾降妻抬妾!
納妾禮數不似嫁娶,只須阮嵐奉茶即可。
廳內,阮嵐接過周嬤嬤遞過來的茶水,雙膝跪到蕭李氏面前,敬茶。
周李氏接過茶杯,喝茶之後並沒有叫阮嵐起
身,而是將自己手腕上戴了數十年金鑲玉的鐲子取下來,滿臉歡喜拉起那條素淨的胳膊,「嵐兒,從今日起你就是我將軍府的媳婦,這個送你。」
阮嵐生的美,今日刻意打扮過,雖說沒有穿金戴銀,好在身上的衣裳繡工精緻,牡丹翠竹栩栩如生,腰間繫着翡翠玉帶,稍稍勒緊些,襯的身段玲瓏婀娜。
烏黑長髮盤成髮髻,插着一根珠釵。
唯獨手腕上空空如也。
「阮姑娘有所不知,這鐲子跟了老夫人四十年,是老夫人娘家祖傳的寶貝。」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楚依依記得她嫁進來那會兒,老夫人可什麼都沒給她!
阮嵐受寵若驚,如秋水的眼眸彎成月牙形狀,紅唇勾笑,露出皓齒,「多謝婆母!」
「謝什麼,快起來。」
蕭李氏也是忍痛割愛,她這麼做無非是被楚依依給氣着了,今日這麼重要的場合,非要鬧的大家面子上過不去。
奈何楚依依背後有柱國公府撐腰,她敢怒不敢言這才把鐲子拿出來,給楚依依添添晦氣。
阮嵐起身後,單手捏着鐲子視若珍寶,喜上眉梢,不時抬眼與蕭瑾眉目傳情,臉嫣紅,嬌羞模樣落在楚依依眼裏,心生妒恨。
「阮姑娘,該給主母敬茶。」青然見所有人都不發聲,低聲提醒。
阮嵐恍然,急忙走到近前跪下來,正要去拿托盤上的茶杯。
「這麼久,茶都涼了。」
青然心領神會,當即換了杯新茶,用托盤
舉在阮嵐身側。
阮嵐畢恭畢敬端起茶杯,依禮數將茶杯舉過頭頂,「夫人喝茶。」
楚依依心知老夫人跟蕭瑾都跟她憋着一股火,索性沒想為難阮嵐,於是抬手接茶,「起」
嘩啦—
茶杯掀翻,茶水盡數濺在阮嵐手背上。
啊!
阮嵐尖叫一聲,整個身子倒撲出去,從崔楊氏的角度,那情狀更像是楚依依用力踢了一腳才有的效果。
「堂堂柱國公府的大姑娘,將軍府的當家主母,竟是這般不容人的性子,今日可叫我大開眼界!」
「既已同意納妾,再搞這些小動作,沒意思!」
「就是!要麼別同意,要麼就大度些,在這麼多人面前把新納的妾氏踢在地上,瞧瞧那雙手,燙的通紅,這就是國公府的家教。」
席間,楚錦珏聽到周圍人這般議論楚依依,一時沒忍住,「長姐不是故意的!」
幾個婦人面面相覷,崔楊氏冷諷,「只要長眼睛都能看出來楚依依是故意的,她要不踹,人能趴到地上?」
婦人們也都附和着嘲笑,賓客里傳出的聲音越來越難聽,楚錦珏氣的滿臉通紅,偶爾反駁兩句也都淹沒在婦人們漫天鋪地的唾沫星子裏。
廳內,蕭瑾震怒,大步走向阮嵐,將人扶起來,「楚依依,你幹什麼!」
「我我什麼都沒幹!」楚依依一臉茫然看向被蕭瑾扶起來的阮嵐,那雙手竟然燙出水泡。
她低頭,自己也被茶水濺到,只是稍稍紅了些
!
「瑾哥,我沒事」阮嵐依偎在蕭瑾懷裏,眼淚就跟斷了線的珠子一粒一粒滾下來,叫誰看了都心疼的無以復加。
見阮嵐這般模樣,楚依依驟然清醒。
「你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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