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光澤此時相當的煩躁不安,內心隱隱感到一種大廈將傾的感覺,自從兒子死去以後,這種感覺一直伴隨着他,就像伺機在暗處的野獸,隨時撲上來將他撕裂。
兒子死了,周圍的人看他的目光也變得同情,憐憫,敵對的人們眼裏甚至還有幸災樂禍的神色。
他就像一個小丑,可憐又可悲的父親,哪怕再鋼鐵澆注的人,也有一種被戳脊梁骨的難堪,這些感覺讓他感到窒息,卻無處可遁。
周仕允是他的兒子,而他寵溺過度以至兒子無法無天,目中無人,所以,兒子死了,他負着不可推卸的責任。
苗映紅一再向他訴苦施壓,讓周家的人出面為周仕允報仇,他思量再三,便去找自家爺子,誰知老爺子卻說道,「咎由自取,怨得了誰呢?找到肇事者再說吧,周家不會為了一個孽障壞了目前的政治平衡,更不會去找蕭家論理,」他身為父親,哪怕心底為兒子叫屈不平,也不敢拿整個家族的榮辱去做賭注。
「兒子沒了,你就一點都不傷心嗎?那是你的兒子啊!你是個懦夫!不要讓我瞧不起你!」
妻子的話至今還響徹耳邊,今天早上,H市發生了一通食物中毒事情,被牽連的是蕭家那小子,據說他跟那個姓方丫頭開的農產店也被封鋪了,那丫頭的哥哥也被捲入事件當中,被警方緝留了。
事情過去了一天,蕭家的人沒有什麼動靜,只是派譴了他們的代表方卓明前往警局去接受調查,蕭家更沉默了,反而令人憂心忡忡,周老爺子還特意把他找去,詢問了一下事件是不是他的作為,他否認了,最後才查清楚,原來是張振國的作為。
張振國為什麼要那樣子做呢?難道是苗家老太太的暗中指使?
對於這個小姨夫,周光澤是既佩服又有幾分嫉妒,原因這個男人心高氣傲不合群,卻能力出眾,他能從一個小小的縣內幹部躍升到國家宣傳部的重要把手,除了苗家的人在幫襯,與他善於經營是分不開的,而且周仕允對他不是一般的崇拜,而張振國對他的關愛也是超出一般的親戚關係,但凡他出點什麼事情,張振國總是有求必應,儘可能地幫他擺平一切困難。
「現在的平衡已經打破,我估計蕭家的人快要沉不住氣了,你說怎麼着?」周老爺子把難題又拋回給他,周光澤沉默了,他看到家族裏的人神情複雜地望向自己,蕭家可不是一般的大山,你想把對方吃得死死的,關鍵你有這個能力嗎?那麼,跟苗家聯手?難道蕭家就不會去找幫手嗎?還有,他們還要防着在暗處的政敵隨時撲上來反咬一口。
周光澤陷入兩難的境地,甚至隱隱猜測到張振國的本意,他的殺雞敬猴可不是做給蕭家看的,他只是想把周家綁到同一條船上來罷了。
作為父親,他不能袖手旁觀任由別人說自己懦弱可欺,作為周家的一份子,他卻不能將周家置於風浪口上,這已經不僅僅是周仕允與蕭家的較量了。
「哎…」周光澤重重嘆息一聲,走到窗外,撩開窗簾看着遠處那條被街燈拉得很長的路,孤伶伶的小道上,清冷的燈光,那麼安寂,那麼沉悶,就像是來自地獄的幽冥之地。
妻子至今沒有歸來,悲痛欲絕的她無情地拒絕了他留下來陪她的請求,硬是把他轟走了,說什麼她要留下來陪兒子說說話,他也想好好看一眼兒子啊,但妻子向來強勢,他拗不過她,氣悶地走了,與他的心情一樣,他的心至今還是空蕩蕩的,空蕩的夜,空蕩的房子,甚至還帶着幾分死氣沉沉,他莫名的感到一陣心悸。
「哎,」他深深地喘了一口氣,轉身走回到辦公桌子,卻看到桌子上擺放着一個黑色的內存卡,咦,這是--,這裏明明什麼都沒有的,他遲疑地左右看了一眼,便拿起那個內存卡,不知為什麼,他的心猛地跳起來,砰砰砰地,一下一下地,他額頭已經布密了汗水。
拿起內存卡,插上私人手提電腦,當屏幕里提示運行的時候,他的眼瞳倏地一擴張,因為,他看到電腦里出現的兩個人,不,應該是三個人。
「混蛋!張振國、苗映紅,你們騙得我好慘啊!」從頭到尾把視頻看了一遍又一遍,周光澤咬牙切齒,剛毅的額頭隱隱冒出一條條青筋,得知自己付出了二十五年的感情竟然只為他人作嫁衣的事實,他遏制不住內心的怒火與怨恨,口沸目赤,整個人氣勢大變,絕望,怨恨,還有一種殘忍的獰猙,「好啊,苗映紅,你真的太有種了,明明是你跟張振國的野種,卻想讓我周光澤來當出頭鳥,你們種的果,卻讓我來埋單嗎?好啊,真的很好了,你們打的好算盤!」
周光澤心緒恍惚,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跌跌撞撞走向大廳,正在此時,苗映紅開門進屋,看到他青面獠牙地走來,她隱隱有幾分害怕,卻不得不強裝鎮定道:「這麼晚了,你要去哪裏?」
「嘿嘿,還能去哪,當然是等你,怎麼,跟老情人幽會回來了?」周光澤放浪大笑道。
「周光澤,你在說什麼?」苗映紅本來心裏就有鬼,此刻更是被人踩中尾巴的母貓,橫眉冷挑道,「我累了,先回房休息了。」她作勢要走,卻被周光澤緊緊地鉗住手臂,後者低下頭,沉沉地問道:「怎麼,被我一語破道秘密,害怕了嗎?苗映紅,人在做,天在看,周仕允死了,這是報應!」
「周光澤,你神經病啊!我有什麼秘密,你再胡謅亂道,我跟你沒完!」苗映紅用力想甩開他的手臂,卻發現被死死地鉗住,她汗毛倒豎,隱隱地覺得被發現什麼了。
「苗映紅,二十五年來,我努力做好一個丈夫的職責,寵着你,護着你,你就是女王,你就是天,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要這樣報復我,傷害我呢?」周光澤像是得了失心瘋一樣,神魂飄蕩,眼睛裏只有迷茫、空洞的神色,除此以外,他的臉上露出糾結痛苦的表情。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苗映紅虛與委蛇地應付着,一臉的疲憊心虛。
「周仕允根本不是周家的種,他是你跟張振國的野種,二十五年,整整二十五年了,你騙得我好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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