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自己的路,讓別人說去吧!俗話說的好,狼行千里吃肉,狗行萬里吃屎!這就是我和他們的區別!」
楊林不屑的笑道:「我輩武人,生逢國家亂世。筆神閣 m.bishenge。com不求青史留名,但求無愧於心!現今遼東的局勢已不容我再多想其他的了。平遠你來看.......」
楊林拉着徐晉來到掛在牆上的大幅遼東輿圖前,指着女真葉赫部的位置道:「葉赫與建虜素來不和,以往多有衝突。薩爾滸之戰葉赫出兵幫助官軍,雖未取勝,但也嚇得建虜出了一身冷汗。」
「而且其位置正在建虜老巢東北,與官軍形成兩面夾擊之勢。建虜若想向遼東和遼西進犯,必須要打破這一不利態勢,所以葉赫就是建虜下一個攻打的目標!」
徐晉看着輿圖,仔細思考着楊林的話,好一會才道:「大人所言不錯。建虜在薩爾滸大勝,來自官軍的威脅已降到最小。那麼我若是建虜,必趁機集中全力解決葉赫這個宿敵。如此一來,不僅可將來自身後的威脅徹底解除,甚至可吞併葉赫擴大自己的勢力。此乃一石二鳥之利!」
楊林點點頭,敲打着輿圖上女真建州部的位置道:「薩爾滸之戰前,我在瀋陽看過諸多關於建虜的戰報。發現其自反叛以來,用兵的時間多喜歡於秋冬時節用兵。所以我若估計的不錯,建虜對葉赫下手的時間很可能就選在今年的八月或九月。」
「這個時候遼東的雨季已過,天氣晴朗,道路也便於通行。另外通過薩爾滸之戰的勝利,老奴的威望大漲,勢必要趁熱打鐵進行下一步的行動。所以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總之決不能讓其後顧無憂的解決葉赫!」
徐晉聞言卻道:「但是張守備只是讓您率部在靉陽駐守一至三個月,恐怕我們不能等到那個時候了。」
「現在遼東是多事之地,沒誰會願意來到最前面頂着。頂的好了是分內之事,頂的不好就有可能丟了官職或是性命。所以我已經做好了在此長期駐紮下去的準備。」
楊林說到這撇了撇嘴道:「但缺了弟兄們的糧餉可不行。既要馬兒跑還不讓馬兒吃飽,天下可沒這樣的好事兒。平遠,你辛苦辛苦,明日起身去趟鎮江替我郵寄兩封信。」
「第一封信主要是討要糧餉,你要當面轉呈給守備大人知曉;第二封信是寄給瀋陽張銓張大人的,我要把這段時間的情況向他稟報一下。另外再準備些禮品,替我去看看馬大人。」
「請大人放心,標下明日一早便去鎮江,定當將這幾件事辦好!」徐晉躬身領命道。
「還有,如今募兵之事也是毫無進展。我派人多次去街上宣揚對從軍者的優待,但靉陽的百姓根本就無動於衷。」
楊林有些無奈的道:「如今各地流民眾多,在他處只要募兵的旗子一豎,自是從者雲集。沒想到在此處竟連一個人也招不到。」
「大人,靉陽與其他地方相比較為富庶。周邊山林茂密,河流較多。除了冬天時氣候苦寒以外,無論吃的、喝的、用的,各項資源較為豐富。其中靉河魚最為有名。」
徐晉在輿圖上指着靉陽道:「這裏每年的莊稼雖然只收穫一季,但是黑土肥沃產量較高,收成還是可以的。再加上與女真、蒙古等夷族開設馬市,百姓日常多有餘錢,自然就不願從軍了。」
「嗯,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靉陽地處遼東,四面通達。若是好好經營,要比現在還要富庶。例如我手下這三百多人,都是來自遼西的官兵,那邊可沒這邊富庶。」
徐晉贊同道:「是的。遼西自秦漢便設置郡縣,但是地狹多山、產出貧乏,故始終都不如遼東富庶。」
楊林看了看窗外正在進行訓練的官兵們道:「聽說那邊民風彪悍,時常械鬥不說,一旦遇到天災人禍就嘯聚山林落草為寇。捕快衙役和巡檢司兵丁也奈何不得他們。說實話這些來自遼西的官兵確實戰力不俗,打起仗來敢拚命。不過我總不能大老遠的跑到遼西去招兵吧?」
「若是論富庶,遼東當為首位。但論兵員勇悍,遼西當為首位。至於募兵之事大人您也不必着急,如今這世道想當兵吃糧的人多了去了,終究會把缺額補滿的。」
徐晉說到這忽的一笑道:「您若想知道有關遼西匪寇的事,不如問問張祝張把總。我聽說他以前可是綹子裏的人。」
「哈哈,我與張把總在富察之戰時有過約定,若是我們都活着他就給我講講綹子裏的事。而我負責置辦一桌好酒好菜。可惜這傢伙過後就食言了,說什麼也不肯講。理由是當土匪辱沒祖宗臉面,不講也罷。」
楊林說到這抬手一指門外笑道:「看,說張把總張把總就來了。」
楊林的話音剛落,張祝一挑門帘走了進來。此時正是陽曆六月時節,入夏後天氣炎熱。只見他一邊搖着大蒲扇,一邊用面巾不停的擦拭着汗水。
「隔着大老遠就聽到你們倆個在議論我,背後說人閒話可不是好漢所為。你們二位若想聽綹子裏的事情,那我可不能白講。等那天有空,你們準備上一桌好飯菜,要是來壺酒就更好了。我到時好好給你們講講遼西匪寇的事。」
「好,大人這話可是你說的,到時可不能反悔。」徐晉笑道。
楊林則道:「平遠,你可千萬別信他。上次他也是這麼說的,結果把飯菜吃完了一句關於綹子裏的事都沒講。」
「嘿嘿,既然這樣那我還是不講了吧,當土匪又不是當了狀元。丟人,給祖宗丟人!」
張祝說着也不客氣,拿起楊林面前的水碗便是一飲而盡,而後一抹嘴巴訴苦道:「楊把總,你弄的那個什麼龜甲陣、棋盤陣都是從哪裏學到的?這大熱的天兒讓弟兄們人挨人的擠在一起,再把那大盾牌往腦袋上一舉。嗬——,這傢伙熱的,跟洗澡了似的。」
「還有那個什麼馬其頓方陣,兩三丈長的長槍和盾牌一端就是小半個時辰,你是真把弟兄們當成鐵打的金剛了。這是想累死大夥的法脈啊。」
「龜甲陣、棋盤陣和馬其頓方陣?」徐晉聞言向窗外校場望了望,拍着腦袋道:「原來大家練的這幾個陣勢叫這名字,但看着還是有些眼熟啊。我記得在那部兵書里見過,但一時又想不起來了。」
「別猜了。這龜甲陣和棋盤陣,都來自西方羅馬帝國的軍隊陣形。而馬其頓方陣則是來自西方一個叫馬其頓的國家,後來被羅馬人征服了。但是他們的軍隊臨戰以數丈長的長槍組成方陣,肉搏廝殺極具威力。」
「我就說這幾個陣形來路不一般,原來是來自西夷軍隊的陣形。練了七八天,唐二虎、董三彪那幾個兔崽子和我打賭,硬說是什麼孫子兵法上的陣形。」
張祝看着窗外正在訓練的官兵,揮了揮拳頭道:「一會兒找那幾個兔崽子算賬去,不讓他們買幾隻燒雞犒勞我不算完!不過話又說回來,這西夷的軍隊怎麼打仗的咱們誰都沒見過,練了這幾個陣形就能打敗建虜?」
明時,很多人蔑稱當時的歐洲諸國為「西夷」,認為是未開化的野蠻人。就連後世的滿清大臣林則徐也說過「師夷之長技以制夷」這樣的話,可見明清兩朝對歐洲的態度。
「我始終沒告訴大家這幾個陣形的來歷,就是擔心你們會心有牴觸,充滿蔑視。我們決不能小看西夷。他們現在正處於文藝復興之後的上升階段,各國國力蒸蒸日上,科學技術全面發展。」
楊林正色道:「大明現在若是奮起追趕還猶未晚也。可惜啊,如今內憂外患國事艱危,我輩之人任重道遠。首先要做的便是平定遼東,然後才能談接下來要怎麼追趕。師夷之長技以制夷。若不然,子孫後代是要罵我們這些人的!」
徐晉聽完楊林的話深受震動,他雖不明白羅馬帝國是什麼的國家,但他知道這是楊林憂國憂民的心裏話。沉默一會道:「大人,標下愚鈍,沒完全聽懂你說的那些話。但還是聽明白了一個意思,就是我們要學習別人的長處來提高自己,不管這個人是大明的人還是未開化的西夷人。」
「是這個意思。但西夷並非是一個國家,而是許多小國家。他們也並不是未開化的野蠻人。與我大明相比,各有千秋。他們的軍隊打起仗來還是很有一套的。」
楊林指着窗外列成陣形的官兵道:「我方才說的那個羅馬帝國,是一千六百多年前打遍天下無敵手的強大國家。這個龜甲陣和棋盤陣就是他們軍隊的獨有陣形。若不是與我華夏相距甚遠,歷史上恐怕要與我們一決雌雄了。」
「羅馬帝國後來分裂為東西兩個國家。西羅馬在我國南北朝時滅亡了。而東羅馬,我朝稱其為拂菻國(音:fulin。唐至明時對東羅馬帝國的稱呼),一直存續到了本朝景泰年間才滅亡,距離現在已經快二百年的時間了。」
「啥,滅亡了」張祝瞪着眼睛吃驚的道:「那咱們練這個龜甲陣和棋盤陣還有啥用?」
「他們的軍陣還是有很多優點的,尤其善於面對面的廝殺。而官軍如今缺的便是這股子狠勁兒!而且一個國家的滅亡有很多的原因在裏面,不是靠着一支軍隊或是幾個陣形就能挽回的,至於......」。
楊林說到這突然停頓了下來。他想起了自己何嘗不是在做這樣的事情,幻想依靠訓練出一支強軍後挽救大明。但是真的能做到嗎?如果做不到又該怎麼辦?未來的道路究竟該怎麼走?這些問題想想頭都大。
「大人,標下看這龜甲陣防守有餘且進攻不足,人員密集移動緩慢。同時士卒的視線被盾牌阻礙,變陣也是不靈便。若是遇到建虜以綿密箭矢狙射和騎兵衝擊,恐怕要承受較大傷亡。不過此陣用來攻城倒是極為適宜,也可用來破城後的街巷之戰。」
徐晉看着窗外的陣形點評道:「棋盤陣倒是攻守有序、進退自如。最大的好處就是中間留下的空隙可讓將士輪流上陣。但就怕敵人騎兵突入其中將陣形割裂開來。再看馬其頓方陣,其長槍如林氣勢如山,是破陣和克制騎兵的有利陣形。但與龜甲陣一樣,也是怕敵軍箭矢密集攢射。陣形兩翼轉換不便,若有敵軍由此進攻,則陣勢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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