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特拉之契 第115章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柏拉圖軍人需要休養生息，我們的體系不會開放給基因普通等級者進入軍事體系，和蓋亞人的戰爭愈演愈烈，舊軍事階層的人數一直在減少。」一位主管民政的黑髮女士開口了，「雖然邏各斯會挑選蓋亞戰俘中的第二代進行補充，但總是一種遺憾……我們希望三年內，柏拉圖人口能夠增加1.5億人。」

    她一說完，全場又竊竊私語起來。

    各行各業在這件事上，都各執一詞。一連討論了兩天，都沒有定奪。

    第三天，「三長老」被柏拉圖皇帝召至禁宮深處的伊茲哈迪耶殿中訓示。

    如此宏偉的星空大殿中，這三個人就如渺小的螻蟻，需要他們跪在地上安靜地聆聽。宣揚平等的柏拉圖，面對聖人的地位時，又出現了極端的不平等，如同一個耐人尋味的極端矛盾。

    「以蒼生萬民之福祉為念，人類之間需要和平。」

    那種極為蒼老的聲音又在大殿中輕輕響起，從高高的台階上的帘子後面穿出來。伊茲哈迪耶殿的音效極好，非常輕的聲音也能瞬時清晰傳達。

    「但蓋亞人需要付出更多的代價，因為這是他們乞求的和平，就要忍受沉重的軛。」這金屬質地的蒼老聲音透出一股寒冷，仿佛透出一種內心閱盡滄桑的冷酷感。

    聖人提出了他想要的附加條件，包括蓋亞太空艦隊裁軍，消減巨額軍費，向柏拉圖人提供最新研究的武器設計等等，蓋亞只有答應如此苛刻的合約條件，才能享受3年的和平期。

    「願至高真神賜給你們勝利，光之輪轉，與你們永在。」

    皇帝高貴地抬起右手，以元教教宗的身份做出賜福的姿勢，實際上是暗示朝臣可以退下了。

    「讚美我們的聖上，世間的至聖者，阿彌！」

    三位長老立即齊聲讚美，以五體投地的姿態撲倒在冰冷如鏡的大理石地面上。

    聖人從聖座「嚯地」站地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光簾上一閃而過。

    乾脆利落的就像開作戰會議一樣。

    三位穿着黑色斗篷的高官在周圍徹底陷入寂靜後，才能從地上站起來，他們彼此靜默了一陣，互相對視了一番，進行了心照不宣的交流。

    當三人剛步出伊茲哈迪耶殿，走在漫長的白色階梯前時，一大群編隊飛行的變形戰機以接近10馬赫的大氣層內航速從蔚藍的天空上極速飛過，在眾人面前投下了閃逝的陰影。

    「這是禁軍『不死軍』的日常訓練和巡邏。」

    樞密使軒轅增在外等候的隨員是一個人工智能的官員機械人，全身流線型的線條顯得非常有太空感，它掃描了下立即就說出了實情。

    「我們的皇帝是一個軍頭，一個權欲薰心，冷酷無情的軍頭！」耿直的軒轅增立即發作了，「我們還有必要披着斗篷為他遮掩人族出身嗎？我看他很快要把元老院變成朝廷，把我們當作真正的臣僚奴僕來使喚了！」

    「噓！」身段柔軟的烏扎立即把修長黝黑的手指放在嘴前，「他知道一切，監視着一切。」

    「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他唯獨不會監視自己。」軒轅增還是謹慎地張望了下，這裏太開闊了，幾乎什麼都沒有。

    「忍一忍！時間站在我們這裏。」地位最高的總理大臣開口了，「再過3年他就要退位了，我們都比他年輕得多。」

    「我們還是太年輕，大意了……」軒轅增口氣沉痛，「內務部、第十三艦隊『本都』和第十四艦隊『霍亨斯陶芬』都由他悄悄地掌控了，還建立了直轄的禁軍』不死軍『，現在連軍事樞密院都被滲透了，他召見阿希爾非常頻繁，阿希爾可不是我們的人。」

    「他是一個權謀高手，柏拉圖400年來從未有過的皇帝，其他人都能在至聖所安分守己，為什麼他不能？一個快退位的老頭子整天想插手世俗事物……」城府很深的納瓦特爾終於在確認無人聽到後說出了自己內心的想法。

    「這裏宛若天堂，高高在上當一個活着的神祗有何不好？我們可以讓他享受一切人間能享受到的樂趣和快樂，沒人會知道。為什麼非要動軍權？」

    在巨大寬敞的白色台階上，三個穿着黑斗篷的柏拉圖權臣默然站立。

    聖人正在把虛無縹緲的至高權力，變成實實在在的皇權，這會打破權力微妙的平衡。

    這是一個宛若深淵的隱患，種姓制度使得普通柏拉圖人安於自己的生活和工作，對於政治完全一竅不通，但離開至高權力最近的他們感到了深深的憂慮。

    未來的三年將是柏拉圖政治關鍵的三年，所有的矛盾會一觸即發，直到新皇能夠順應舊日規矩，重新隱居深宮。

    「和平當然是一件好事，像我這種前線出身的武將，是最希望世間和平的。」

    第二天，手握重兵的防禦使阿希爾的態度也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顯然聖人已經對他下了命令。

    這位風度翩翩的前大團長一說完，其他被從白虎騎士團提拔到軍事樞密院的高官們也紛紛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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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柏拉圖元老院就在「至聖所」的壓力下通過了和蓋亞聯合政府的和平要求。

    但這加過重碼的和平協議返回「星宮」時，蓋亞人被驚得目瞪口呆。

    「除了以上要求之外，還有附加條件……」那位喜歡穿職業裝，黑髮盤梳的女顧問兢兢戰戰地繼續說下去，「柏拉圖人要求不得在雙方的『邊牆』的某個軍事基地，以平等的姿態簽訂和交換和平協議，而是派遣外交使團和軍隊來芒星城的巴別塔簽訂和約……」

    「換句話說，柏拉圖人要求和我們簽署真正的城下之盟。」神經症的女顧問解釋完畢後，隨後又瞪大眼睛看着面前所有的高官。

    所有人開始竊竊私語。

    「向星際邪教徒求和真是恥辱！」蓋亞的總參謀長克勞利大將露出痛苦的表情。

    何美麗總統身旁一位華裔的智囊，搖頭晃腦地感嘆道：「簡直比澶淵之盟還羞恥，堪比宋金議和。」

    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到女總統身上，雙眸在她深橄欖色的面容閃着思考的光芒。

    「這麼大的事，我也只能經過國會討論後，批准同意。」

    她很冷靜地說了句，相當一腳踢出了權力的皮球。

    在得知柏拉圖人合約的所有內容後，那道金色大門後的「人民大廳」中，參議兩院集體幾乎爆炸了，氛圍進入戰爭的白熱化狀態。

    「除了柏拉圖戰俘，400年來未有柏拉圖艦隊進入過芒星城！他們竟然想和平入城！這是對我們全體蓋亞人的侮辱！」一位紅頭髮的年輕議員顯得慷慨激昂，「芒星城是宇宙最富庶的女王之城，全體蓋亞人流汗流血建設的母親城！」

    「是啊！這簡直是靖康恥，不能接受啊！」一位東亞裔參議員顯得義憤填膺，「我們蓋亞艦隊能席捲千萬光年，繼續打！」

    一旁的議員都紛紛附和。

    這些都是蓋亞極端好戰的黑黨的議員，是不少年輕人和好戰分子支持的小派政黨。

    「你們有沒有想過再有四支艦隊被殲滅的後果？現在底層都窮成什麼樣了？你們還在做星辰大海的夢。」一位紅黨的女議員做出激烈抗議的態度來，「民生最重要，你們只是動動嘴皮子，不會自己上前線。」

    「民生，民生，福利，福利！你們紅黨就是一群光知道吃福利，坐吃等死，不知道擔負社會職責的蛀蟲！」黑黨的紅髮男議員顯然發怒了，「柏拉圖人真打過來的話，老子肯定會上前線，說話算話！你在我眼裏就是一條蛀蟲！」

    「住口！你們只會侮辱人！」另一旁的一位胖墩墩的紅黨女議員也激動起來。

    「我說你們冷靜下，我們必須承認柏拉圖體系的優越性。」另一邊一位體面的綠黨議員做出「理中客」的姿態來，「他們可以不考慮任何經濟成本，隨意在剎帝利階層暴兵，而我們需要軍事預算，這個我們比不了……我覺得哈利總統還是很有前瞻性的，她必須開局穩定，就當胯下之辱了。」

    「這個胯下之辱的代價也太大了吧！」一位藍黨的議員服飾一絲不苟，做出很有諷刺的表情來，「我們聯合政府跟那群吃素邪魔打了600年的仗，這太丟面子了。」

    「有時候，面子跟利益是衝突的，只要我們保持經濟增長，芒星城就依然是財富之城。」一位綠黨的女議員針鋒相對道。

    「哈，誰曾說過道義第一，經濟不重要……」

    正當藍綠打嘴仗時，另一旁的更極端的紅黑兩黨突然爆發了衝突。

    「打人了！」一位紅黨女議員尖聲叫了聲，紅黨的男議員都涌過來，跟年輕的黑黨成員動起手來。

    這群平均年齡約40歲的議員們動起來手來毫不含糊，連蓋亞女士都有巾幗不讓鬚眉的勇武。他們穿着的立體剪裁的服裝在互相拉扯中顯示出怪異的美感來，一隻名牌鞋飛了出來，一條珍珠項鍊被扯斷，仿佛人類的政治意見分裂的一副有趣的畫面寫照。

    他們不斷地喧囂叫喊，激烈地推搡，叫罵。早就忘記了跟柏拉圖人的戰爭，只有眼前政治宿敵的醜惡嘴臉。

    他們頭頂上方是各種金紅色五角星的光芒閃耀。

    「太丟人了，太不體面了！這群蓋亞平民政客讓人懷疑民主政治的本質。」璇璣看着腕帶推送的政治新聞，蓋亞國會又爆發了激烈衝突，她皺着眉，深嘆一聲。

    她現在正與一個小隊的飛行僱傭兵在第32軍事基地里待命。政客在台前爭論打架，但戰爭部已經做好了戰爭準備，只待一聲令下，她就要遠赴7500光年外的刻托基地作戰了。

    現在，她所隸屬的遊騎兵第六軍團第21中隊就在軍事基地的士兵食堂聚餐。

    雖然他們的工作非常危險，但是來當僱傭兵的都是膽大妄為之輩，所以依舊非常鬧騰，這些年輕的太空僱傭軍們擁在一起嘻嘻哈哈地進餐。

    「據說要簽署和平協議……」一位銀盤大臉，虎背熊腰的僱傭軍開始了日常政治分析。

    每個蓋亞人都在非常時期變身民間政治家，大家都開始關心政治，因為影響到每個人的命運，尤其是前線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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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柏拉圖艦隊要來，據說血屠梅西耶基地的白虎騎士團艦隊也進入芒星城，這太那個了……上頭不答應，擱不下這張臉，我看不如將計就計，把他們引進來，設個陷阱，關門打狗！」

    大家一陣鬨笑，紛紛起鬨：「哈哈！你去打啊！」

    「其實白虎騎士團來，我還是蠻期待的，我們和柏拉圖人作戰，卻根本看不到對方的真榮，聽說白虎騎士非常帥，金髮碧眼跟天使一樣。」一位女兵做出陶醉狀。

    「我也金髮碧眼！」一旁愛爾蘭裔的邁克叫道，做出調戲的眼神。

    「滾，你這個丑逼！」

    璇璣埋頭吃素食餐，僱傭兵的就是這樣胡亂粗糙。

    「前一陣子，璇璣跟一位白虎騎士交往過，軍銜是上將呢，天天一起吃飯，在戰爭部食堂傳為美談。」不知道誰說了聲。

    璇璣立即如被按了暫停鍵一樣，愣怔起來。

    「哇！璇璣要做上將夫人了！我去！」

    「大美女終於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大家一陣刻意的驚呼聲，一陣不懷好意的嘲笑感向她撲面而來。

    「我們已經分手了，不要再提了。」她恢復冷靜，冷冷地說了句。

    「哈，被操了，男的跑了！」邁克的話又引起了一陣隨意放肆的笑聲。

    她「嚯」得站起身來，氣得她汗毛倒豎。

    如果不是在基地內打架會被關一周禁閉，她就一餐盤砸過去了。

    「下次你被柏拉圖戰機鎖定的時候，我不會再出手救你了！」璇璣居高臨下地說道，態度冷靜得像一個男孩。

    邁克臉上的猥瑣笑容慢慢消失了。

    璇璣是一個不合群的怪女孩，軍銜極低，但是她的飛行和戰鬥技術是整個中隊最好的，幾乎是無人可及的好戰和勇敢。

    她隨手把吃了一半的素食餐盤遞給收餐盤的餐廳小機械人，一個人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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