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條走廊,高命看見了那具屍體。
致命傷在胸口,刺穿心臟的尖刀上貼着被使用過的殺符。
司徒安從神婆那裏獲得的符紙,沒有用來獵殺凶鬼,而是用來殺死了顏花。
半小時前將高命救出絕境的人,現在沒有了生機。
曾經抓住高命的手失去了溫度,讓高命踩着爬出深坑的肩膀被生鏽的鎖鏈捆綁,他成為了階梯,留下了自己。
「你應該是在找他吧?」司徒安將顏花心口的尖刀拔出,刀刃上的殺符化為飛灰:「殺死他不比殺死凶鬼簡單,我的人手摺損了很多。」
明晃晃的刀刃輕輕划過顏花的臉,割下了巨鬼紋身。
「我給過他投降的機會,也想過讓他為我做事,可他全部拒絕了。」司徒安看着掌心的紋身:「我很好奇,這樣一個不愛錢、不喜歡權勢、沒有任何愛好的人,為什麼會死心塌地的幫助你?」
高命沒有說話,他握着手中的鎖鏈。
得知秦天死亡的消息時,他內心有種不真實的感覺。進入荔山調查署接替秦天之後,他坐在秦天的位置上,處處都能感受到秦天存在的痕跡,他通過秦天遺留下來的工作日誌,照片、視頻,慢慢補全了秦天的形象,可那個時候秦天已經回不來了。
後來他親自去挑選隊員,讓顏花、晚湫加入,他知道自己把他們帶上了一條多麼危險的道路,可他那個時候並沒有想太多。他給自己上緊了發條,總是去考慮大災和鬼,他根本沒做好身邊人再次死亡的準備,或者換句話說,他並未做好離別的準備。
在他內心深處,似乎有一種對死亡的缺失感,這好像是一種病。
握着鎖鏈的手慢慢抬起,高命指着司徒安的臉:「我想要殺了你,從看見你的第一眼,我就有這個衝動。」
「是嗎?」司徒安隨手丟掉了紋身碎片:「在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發現你的氣質和眼神與所有調查員都不一樣。我非常欣賞伱,甚至產生了一種不安,如果不是那個凶鬼礙事,你應該會死在B棟地下一層的第九個房間裏。」
「別衝動,先去地下!你已經獲得了血肉之心,只要再殺死血肉仙的主意志,你就能獲得神靈之心,擁有血肉的力量,成為這公寓的主人。」宣雯的目光十分理智:「你要去做正確的事情,不然會有更多人死去。」
「做什麼選擇其實無所謂,因為這裏的人都會死。」司徒安從顏花的屍體上邁過:「帶着它一起,我們下去找血肉仙。」
肉香在樓道里飄散,雙方都來到了A棟地下一層,這裏跟之前相比有了很大的變化。
牆壁和地面上出現一條條裂痕,飯館門頭上懸掛的招牌掉落在地,走廊中間的地面塌陷了一大塊,連帶着血肉祠堂也受到了影響。
祠堂頂部被一根根歪曲的管道穿透,懸掛在祠堂內部的人皮畫像散落的到處都是,那一張張慘白的人臉注視着走廊上的人和鬼,似乎期待他們也變得和自己一樣。
「有人先一步進入了祠堂。」宣雯輕聲提醒:「血肉仙的主意志還在,這本就是它的地盤,一定要小心!」
「殺掉司徒安,再考慮其他的,這個人太危險了。」
長廊左右,高命和司徒安各站一邊,神婆說的沒錯,他們兩個今晚必定會死一個,這一點他們兩個內心都很清楚。
濃郁的肉香從祠堂里飄出,吃了肉的瘋子們,畸形的怪物們,被心裏欲望佔據的活人們,全都在肉香的刺激下,雙眼猩紅,沖向血肉祠堂!
沒有什麼花里胡哨的招式,只有最原始的廝殺,令人作嘔的血腥氣味和濃郁到刺鼻的肉香混合在一起,溫熱的血拋灑在空中,擁擠的走廊很快變成了煉獄。
活到現在的調查員已經可以完美駕馭肉帶來的力量,就比如清歌,他本就是為廝殺而生的,在司徒安的幫助下,他擁有活人社會流傳下來的所有廝殺技巧,此時他和鬼仔貼身纏鬥,壓制的鬼仔喘不過氣來。
「沒有對抗恐懼的手段,所以才會恐懼。」司徒安握着剁骨刀,微笑着看向高命:「我已經很久沒有產生恐懼這種情緒了。」
「我和你不一樣,我每天都在害怕,但害怕過後,我依舊會往前走。」抓住鎖鏈,高命直接沖了過去。
「我用二十年籌備,才換來這一個機會,你竟然想要奪走它?你還覺得錯的人是我?」司徒安揮刀抵擋,他和高命都吃了「肉」,就算被砍傷也不會立刻死亡,他認為高命沒有殺死他的手段,但他自己還留着一張殺符。
「二十年籌備?」司徒安的話透漏出了一個信息,有些東西好像原本就存在,這跟高命之前的猜測有很大衝突。
以傷換傷,雙方都賭上了一切,把命押注在自己這邊。
殺戮的慘烈程度仍在繼續升級,一些吃肉的調查員耗盡了最後一絲力氣,被「血肉」吞掉神智,化為血水;身體畸形的公寓住戶面對數量眾多的調查員,個個身上帶傷,也有人在亂刀之下化為陰影碎片。
走廊上的人越來越少,逝者的血和肉、怨念和意志,慢慢滲入地下。
牆角有血絲在蔓延,開出了一朵朵散發肉香的花。
祠堂的牆壁和地下一層的走廊開始塌陷,這泗水公寓下面是一個巨大的血池,二十年來不斷收集着所有怨恨、痛苦和祈禱。
有些公寓住戶和調查員躲閃不及,落入血池當中,不管他們如何掙扎,都無法再逃脫。
「高命!」
熟悉的聲音從血肉祠堂里傳出,牆壁坍塌後,祠堂最深處的房間出現在眾人眼前。
曾經被一張張人皮畫像包裹的密室里,擺放着一座面目猙獰的血肉仙塑像。
說是塑像已經不太恰當了,那比人還要高許多的神像,皮膚與活人無異,它八條手臂如同樹冠般在黑暗中張開,每條手臂上都抓着一個紙人。
滅門慘案的受害者們正在被迫與塑像融合,他們的冤屈和恨意讓神像擁有了人的情緒,掌心慢慢長出了眼、鼻、口等器官。
八條手臂之下是四張空白的臉,似乎正好對應着樓內生、欲、死、孽四相。
神像下身如同老樹紮根在血池裏,剛才喊高命的恭喜,正背着自己姥姥趴在神像後面,身體支離破碎的趙喜則癱在地上,一直跟他們在一起的吳伯不見了蹤影。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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