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的沉默。
「……你做了什麼?」中年人問。
「也許是什麼都沒有呢。」年輕的聲音回答,似乎答非所問,「您和我們都在等候戲劇上演,不是嗎?」
「哈哈哈你看樣子知道很多啊。真是礙眼的情報販子。」
「理想主義者總是很天真,所以您無需花上幾句話兒,就能得到他們的信任。……事情總是這樣。」
……
破紀錄了。
草(一種植物)。
天殺的,怎麼有人連石川啄木的記錄都要破啊!這合理嗎?!
半句話兒不到,準確來說是剛剛開口搭話兒……白川泉就得到了一份完整的信任,隨意能拐賣的那種。
薛定諤存在的良心,痛了起來。
「啊,我這次不是沒使用技能嗎?」
「怎麼回事?」
「這隻貓,他想跟我回家!」
黑髮的年輕男人站在人群中回頭,柔軟的髮絲垂落至脖頸邊,微微收縮瞳孔。
視線的另一頭,附近私立中學零零散散散學的學生們騎行在路邊,耳邊傳來「哎呀三丁目的飲品店老闆娘最近回鄉下了……」「我聽大哥說最近東京的黑道也開始頻繁活動了……是想要分一杯羹吧」「真是可惡啊方程式也太難了吧……」「這幾天社團活動你不打算參加嗎」「唉我說……現在這樣,畢業後不知道要不要上大學啊還是直接打工好一些呢」……
以及最響亮的一聲!
「唷,你是在等我嗎?是想要請我吃飯嗎?沒問題哦,正好最近工資沒多少又在找新工作啊,真是的,那些大人開的條件太差勁了,可是不工作就沒錢買東西吃沒地方住,吶,你可以負責嗎?」
「可以不要這麼自來熟嗎?」白川泉竭力平緩受到驚嚇的心靈,「我才發現,我……可能有點社恐。」
恐懼社交恐怖分子。
「我們倆素不相識,沒錯吧?」
「接下來,你為我提供餐食和住所沒有問題吧?」
「我不認識你,你不認識我,沒錯吧?」
「要是有粗點心就更好了,可惜最好吃的那家最近新換了社長,品味差勁……」
「等等,你是每個路上遇到的人都能理直氣壯要求他帶你走嗎?」
「帶我走嘛~還不行嗎?」
還殘留嬰兒肥的稚嫩俊秀面孔露出了不到半秒深思的表情。
「哦,知道了,那就——」
「哥!」
少年人的語調格外歡快雀躍。
白川泉有些茫然。
太熟練了,江戶川亂步怎麼比太宰治還熟練?
「女兒」是技能試用附贈的,「妹妹」是白川泉故意誘拐來的,這聲「哥」,白川泉可以發誓,自己絕對沒做什麼手腳。
「在此之前,你見過我?」
「沒啊。」
江戶川亂步回答得理直氣壯。
「那怎麼……?」
「反過來才是吧!是眼神哦。像爸爸媽媽一樣看我的眼神。」
白川泉沉默半晌:「不必再加輩了,亂步。……我真的還很年輕。」
「你是爸爸媽媽的朋友嗎?沒見過呢,哎呀,居然是只認識我嗎?果然我在未來成為了很厲害……」
白川泉用新鮮出爐的章魚燒堵住了未來厲害名偵探「劇透」的嘴。
「別說了,知道得太多了。」
「唔,想吃甜的……我們去吃法式薄餅吧,奶油、水果、巧克力……」
「沒問題。」
白川泉果斷說。
什麼是名偵探的智慧?
論一見面就被劃入自己人範圍的穿越者。
「……完全被百分百特攻了啊。」白川泉嘀咕,「拒絕不了。」
一隻貓貓特意和你貼貼誒。
這誰拒絕得了啊!?
再硬漢的男人,靠近貓貓時心也是軟的。
路邊。
看着一名身材強健的和服男人小心翼翼地靠近圍牆上的貓,白川泉好心贈送了福澤諭吉幾根小魚乾。
無它,結個善緣。
畢竟是江戶川亂步未來長期工作的偵探社社長。
人情關係在東亞可是很盛行的啊。
逗貓可以,長期養貓就算了,客觀條件不允許。
當然得給貓貓的未來飼主留個好印象。
「哦……明白了。」
江戶川亂步張望了一會兒貓貓跳開後同樣走遠的福澤諭吉,跟在白川泉身後嘟嘟噥噥,「好吧,我記住了。」
「可是那個大叔自己都才丟了工作,沒地方可去誒,算啦,不管怎麼樣,都比我好哦。」
江戶川亂步顯然很有自知之明,白川泉當然不會去問年幼版的名偵探怎麼看一眼就知道了這些,只是頭也不回地說:「是嗎?」
外表細節,神情,身份,年紀,甚至行走的步態……分析一個人的要素有很多,優秀的偵探頭腦內的處理速度不亞於超級計算機。
「你們可以相處得很好。」
「可以」,而非「會」,主觀能動性和客觀事實的語義微妙之處盡數展現。江戶川亂步皺起眉:「說是這樣啦,所以你為什麼不能收留我呢?跟你一起走沒問題的哦。你想做到的話,是有辦法的吧?」
看看,看看,隨意任君拐賣的言論這不就出來了?
白川泉內心一哂,嘴上語氣溫和,但是毫不留情。
「亂步,你猜猜,我有沒有理由這麼做。」
「面對年幼的親人,也能這麼狠得下心嗎?好歹感動一下,考慮個幾秒才對吧。」江戶川亂步眯起眼,不快地撇開頭。
「不是你叫了,我就要應。」白川泉笑着說,「雖然我的心腸比一般的黑手黨柔軟很多,但也算得上是站在反派陣營里的人哦。」
「不要跟壞人走啊。」
「居然是黑手黨?」
江戶川亂步眼中閃過了真真切切的驚訝。
「工作,工作而已。」白川泉擺手。
「……那也沒有人要我。」江戶川亂步的情緒忽然悶悶不樂。
「明明之前爸爸說過,要是出了什麼事,就去投靠熟人擔任校長的橫濱警察學校。」
「結果因為一點小事兒,我就被踢出來了,現在還要到處找工作養活自己。」
「一點小事兒?」
「我完全不懂那些大人都在想什麼,說不定只是找個藉口故意把我踢出來!」江戶川亂步困惑地說,「明明都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為什麼不能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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