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以蓋之。
守株待兔。
僅僅是得到了和白川泉同等的情報,太宰治很快就反客為主拉着白川泉出門了。
「我有了計劃。」太宰治微微一笑,語調輕快。
理所當然,白川泉羨慕了兩秒太宰治款外置大腦的效率。
……這就是人與人的溝壑嗎。
畢竟這個世界上人與人的差距,就他媽比人與狗的差距還大。
太宰治的頭腦,白川泉很早就已見識過——阿蒂爾·蘭波、保羅·魏爾倫、白麒麟澀澤龍彥……無數的先例擺在那兒——身形單薄的黑髮年輕人並沒有多提疑慮,順從地隨同對方來到此地。
北部倉庫區,臨近港口。
旁邊是港口黑手黨內部長期租用的貨倉。
租用一月是貿易,租用一年是客,租用兩年是大客戶,租用久了……是賊。
從這方面來說,港口黑手黨的某些行為和租用99年的強盜沒什麼區別。
這很黑手黨——極道。
威逼利誘,用暴力手段取代正常利益,使利益最大化。
「沒錯,之前找出監控視頻看過了,」太宰治說,「一批又一批書籍被無間斷運入這裏,像是無底洞一樣被吞沒。」
輕輕笑了聲,太宰治的嗓音漠然而百無聊賴,「如果要出門,這裏就是必經之地呢。」
「所以呢。」白川泉問,「所以,為什麼要來這裏?」
「不是泉說的話麼,」太宰治的聲音語氣單薄,輕飄飄的,「我們,先去見見他們啊。」
「所以你到底在窗外吊了多久……」
白川泉默了默,還是沒忍住說。
「算了,這不重要。」沒等太宰治回話,白川泉下一秒扯回了正題,「太宰大人應該不是想讓他們去組織的地下刑訊室一游吧?」
「不知道哦。」太宰治回答得很隨意,意有所指,「這可不是取決於我。」
白川泉壓低帽舌,文弱精緻的面龐微微皺眉,若有所思。
「泉知道的吧,港口黑手黨的主營業務。」太宰治慢悠悠的聲音繼續從集裝箱頂部傳來,可以想像得到說話時蓬髮年輕人繃帶另一邊微闔的空洞鳶色眼眸,「一昧做以前的事務擴張組織規模,遲早有一天會被清算。」
「現在大家做的很多事情,黑手黨都是往水裏掩埋呢!可不能小瞧了異能特務科的長官們啊。」
「作為國都,東京一直以往的風平浪靜全系他們在背後的維護。」
「所以相反,不法分子都跑到橫濱啦,鬆散的法律讓治理難度呈現了系數式上升~這才有現在我們辛辛苦苦的工作。」
「結論是什麼?」白川泉問。
「結論嘛……」太宰治輕笑了幾聲,聲調一下子冷下來。
「泉要不要猜猜看……」
太宰治拖長語調,覺得很有意思似的,不緊不慢說,「除了港口黑手黨,我們身邊,這個位置,現在有幾個『眼睛』?」
白川泉微微錯愕。
下一秒,不可視的異能力金屬化作極細微的微粒,隨着擴散的力場,攀爬彌散入附近地域的倉庫內外……
白川泉拉了拉鴨舌帽帽檐,緩緩低眸。
一個、兩個、三個……
四五……九……
十一人。
加上附近不遠就是港口黑手黨勢力倉庫範圍的警惕人員,零零散散值班着十餘個人。
至於其中存在幾個勢力,反而不好計數。
也許隱藏位置就在一牆之隔的人,恰恰是歸屬兩個勢力。
這麼算來,最低估算起步,至少有三個勢力方……
「太熱鬧了。」
一數嚇一跳。
白川泉給自己加上了「皇帝的新衣」。
預防意外的手段怎麼都不算少。
雖說不靠譜的隱身衣也不是第一次出賣自己了。
「話說回來,這也太黑……」白川泉忍不住微不可聞低語。
如果此地是一個蜘蛛網,片刻前還被太宰治拐帶來一無所知的白川泉已然位於蛛網的正中心。
口口聲聲白麒麟澀澤龍彥容易相信人,白川泉自己在面對熟人的時候也差不了多少。
但是,至少此時此刻,白川泉還是願意相信太宰治的手段,相信自己不會因他受害。
「之前大大咧咧地開車前來,恐怕早已成為了盯梢的重點。」白川泉輕聲說。
「就是這樣哦。」太宰治表示肯定。在白川泉看不見的地方,太宰治輕扯嘴角,面部表情漠然。
港口黑手黨的首領森鷗外,從來沒在組織決策上出現過錯誤。
哪怕中原中也沒有被支使去俄羅斯,這件事最終也會落在太宰治的頭上。
而且,越是多的勢力關注,麾下的武鬥派部下就越是登不上枱面——帶再多人也無用。
論強大,私人組織哪有軍隊強大呢。
並非所有事情都是憑靠軍火強度與人多勢眾的火拼事宜。
森鷗外知道太宰治能處理這件事,如同以往任何一個任務給出不錯的答覆……就算這樣,深切的倦怠也從太宰治四肢軀體瀰漫開。
根本,提不起興趣。
仿佛一股冰涼的氣息攫住了四肢軀體。
把一名十七歲的未成年少年派到異能力與彈藥橫飛的紛爭之中,哪怕行為的不人道不提,也無法讓人給予信任,相信對方能把事情做好。
除非,那是港口黑手黨內部風聞的「太宰」。
無視年齡,無視資歷,僅僅因為一個名字就能令敵人惶恐的年輕男人。
十五歲那年,於蘭堂先生在日本的住宅前,太宰治親手殺死了瀕死的敵人,死亡的極致優美與未知吸引他踏入了這條道路,接過這份工作。
然而日復一日的工作之下,一切和普通人的世界根本沒有區別。
心懷鬼胎,無根據無理由的惡意,脆弱不堪的心理戰,狡猾、軟弱、卑微,以及……
死了就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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