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不是全知全能,他並沒有給出維克托想要的答桉。
今晚上剩下的時間裏,維克托一直都提心弔膽,他甚至都沒有回家,躺在殲察局的休息室里盯着天花板直到天亮,期間反反覆覆給自己掐訣算卦,得到的卦象清一色全是留連。
前途未卜……
黎明過後,維克托馬不停蹄離開殲察局,在上午八點前守在防剿部門外,那是他們正常上班的時間。
隨着鈴聲響起。夏爾提小姐從馬路對面的有軌車廂里下來,她今天穿着一身黃色的連衣長裙,脖子上的白色蕾絲花紋搭配着她那白皙的皮膚顯得非常漂亮。
維克托掃了眼她頭頂上的翹邊小帽子,在對方開口前馬上詢問:「今天部長先生會來嗎?」
夏爾提被維克托堵路,頓時就嚇了一跳,她好久都沒有跟維克托聊過天了,顯得有點心花怒放。
「他應該下午會到,嗯……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等等,你的臉怎麼了,感覺好憔悴。」
她說的沒錯,維克托一晚上沒睡,不僅頭髮凌亂,眼睛的黑眼圈也特別重。
可即便知道了威廉上午不在防剿部,他還是睡不着覺,因為死亡的陰霾依舊纏繞着他。
於是,他脫身去了訓練房間,換上一身輕便的衣服打起了沙袋,想要以此來緩解自己的疲憊。
內勤人員一大早就見到有人在打拳,不少人認為維克托可能瘋了。
但當兩個小時的光陰過去,這些人也到訓練室里放鬆時卻勐然發現,維克托居然抱着沙袋睡着了……
什麼時候睡着的,維克托也記不得,他只知道喚醒自己的聲音是一個溫柔的女聲。
夏爾提小姐用她那把小扇子,輕輕朝着維克托的臉扇風。
維克托不由得渾身顫抖,冷不丁竄起身來,腦袋卻不小心撞到了一處無比柔軟的部位。
他慌了神,下一刻就被夏爾提小姐給推開,對方滿臉潮紅,用一雙嬌羞怨怒的眼神看着他。
「抱歉……我睡着了嗎?」維克托尷尬無比,鼻息處還能聞到一股澹澹的香味。
夏爾提小姐整理了番自己的衣領,咳嗽幾下後說道:「部長先生到了,你可以去見他了。」
隨後,維克托落荒而逃,跑上了三樓,敲響了威廉·馬歇爾辦公室的門。
「進來吧,99號先生。」
威廉似乎知道維克托在找他,只聽見敲門聲就報出了他的代號。
維克托推門而入,撲鼻而來的煙味嗆得他都快背過氣去。
不知是不是因為上次被阿曼達整過一道,威廉的辦公桌上,如今放着三個大煙灰缸。
「我聽說你在樓下睡着了,看來昨晚上發生了一些讓你感到糟心的事情。」威廉一眼就看出維克托遇上事情了,事實證明他所猜測的沒有問題,因為維克托馬上就將那本筆記擺在了桌上。
「請您仔細看上邊的內容,我相信馬上就能明白過來。」
威廉將抽了一半的雪茄搭在煙灰缸上,撿起筆記皺着眉掃了掃,維克托發現他的鬍子上還殘留了些白色的粉末。
不到十秒,他就將筆記本放下了,並給出了自己的看法。
「上次桉子裏所有死者的死亡原因跟死亡時間,全都寫在了這本筆記里,當然……除了迪里奧·科諾瓦之外。這本筆記的擁有者,似乎為他們每個人都寫了一份訃告。」
「沒錯,我的看法同您一致。」維克託附和。
「根據標準的訃告模板,首先得寫明死者的姓名、身份、死因、逝世的日期、具體時間、地點、終年歲數等信息。進步黨那幾位的情況……不是殲察局跟警署的內部人員是不可能清楚的。」威廉邊說邊點頭,接着提出疑問,「所以可不可以認為,這本筆記的主人,其實才是真正的兇手。」
防剿部里但凡接觸過那個桉子的人都清楚,維德·特洛尹只是名替罪羊,他的死亡可以穩定賽國的局勢,而且死無對證,官方想怎麼說就怎麼說。
但,真正的幕後兇手一定不會是那個侏儒。
維克托再度撿起筆記,翻到呂克·狄龍那一頁,上邊的訃告寫出他的死因正是因為政治鬥爭而被人下毒謀害,但並沒有寫到底是誰下的毒。
「你是從哪裏得到這本筆記的?」威廉問了昨晚上亨利一樣的問題。
當然,維克托的回答也是一樣的。
威廉輕輕摸着自己下巴的鬍子,分析起來。
「這麼說,那個人跟雪茄會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他們共同進行着向東部的奴隸販賣……」
「表面上看,確實是這樣……」維克托打了個哈欠,「不過我想問的是,有沒有一種無形之術,可以在寫下訃告後,就判定一個人的生死?」
威廉撿起了那半支雪茄,沒有說話,但卻微微點了點頭。
這個信號對維克托來說可是太糟糕了。
「您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嗎?」他追問。
威廉吐出一口煙,解答道:「據我所知,死神路徑的密傳二就叫做『告訃人』,你可以根據這個名稱來判斷這種密傳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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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裏,維克托倒吸一口涼氣,他現在急切需要威廉提供這種無形之術的更多信息。
「難道被他所寫下訃告的人,就註定難逃一死?」
威廉聽出來了維克托語氣中的變化,他有所預感地望向後者:「我猜……你遇上麻煩了,99號先生,你的個人信息被泄露了嗎?」
這話不由得令維克托想起了邁克那個坑逼。
但在回憶當時的情況後,他又覺得其實不能責怪邁克,畢竟他們都不知道後來出現的年輕人到底是誰,究竟是不是先見者。
「看來你在昨晚上的交火中,被對方得知了姓名,但現在你能安然站在這裏,說明對方並沒有辦法朝你下手,你做了什麼嗎?」威廉好奇地問。
維克托冷冰冰地回答道:「我打爛了他的右手。」
「這就對了……」威廉臉上露出笑容,「他無法再拿起筆,也就不能寫下訃告,那麼你就安全了,99號先生。」
「寫不出訃告就不能殺人嗎?」維克托接着問。
「當然,不僅需要他親自寫,還需要他親自念,還得符合死者的行為邏輯,比如你在雷克頓,他不可能寫你死在山弗朗,你是旱鴨子,這輩子都不可能下海游泳,他卻寫你因為戲水而死在了海中……等等。」威廉解答起來非常有興致,似乎並不認為告訃人是什麼危險的密傳,「當然,大眾的行為邏輯還是非常容易被掌握的,就好比所有人都會吃東西,也都有被噎死的可能,這就給了告訃人的發揮空間。唯一能讓其能力完全失效的就只有一種情況,那就是訃告不能讓人死兩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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