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神山的夜晚和崑崙倒也沒什麼不一樣,這是雲遮陽在經過長時間的夜中思索之後得到的結果。書神屋 m.shushenwu.com
在臨近四宗盛會的夜晚,同往常有大事將要發生的夜晚之前一樣,雲遮陽又沒有靜下心,進行夜間的存想修煉,一樣的,他也說不着覺。
他的心裏都是一些瑣碎細小的事情,對於這一點,他也有些奇怪,明明是因為四宗盛會所引起的焦躁,此刻自己站在房間裏,想的事情卻和四宗盛會沒有多少關係。
實際上,連雲遮陽自己也不知道,也不能把自己腦海中事情做一個合理的歸類,都是一些碎片。
曾經的乞丐生涯,與許清寒初遇的夜晚,還有弘新館短暫,但卻難忘的那幾個月,所有的人和事,都在夜晚的靜謐和焦躁的,難以平復的內心中不斷重演。
雲遮陽並沒有默念什麼靜心咒,去強行驅散這份焦躁,這是他的老毛病,或者說老習慣,他並不覺得這是件壞事兒,反而覺得這象徵着自己對這件事情的認真和謹慎。
這將為他步入最後一場比試,和陳素對面站立做下很好的鋪墊。
「出去走走吧。」
雲遮陽長嘆了一口氣,然後起身,走出了房間。
小院裏一片安靜,夜色在院落中的各個角落中蟄伏,其餘六個人的房間裏一片黑暗,同時也是一片寂靜。
「看來只有我沒睡着啊。」
雲遮陽搖搖頭,自嘲道,然後走出了院門,在一處僻靜的地方,他停下了腳步,仔細看着夜色,試圖找到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羽月島的夜色也沒有什麼不同,北海的夜空和崑崙也沒什麼不同,夜色依舊黑而靜,夜空依舊幽暗和深邃。
「不只是日光之下,並無新事,也是夜色之下,毫無心意啊。」雲遮陽閉上眼睛,一陣微風吹過,隱約混着海水的咸澀。
放縱耳力,果不其然,海浪的濤聲傳來,北海的水聲,卻和南海並不相同。
如果說,南海的海聲是有急有緩,接連不斷,那麼北海就是雜亂無序,沉悶冗長,就像不甘的魂靈在囚籠中低吼一般。
「還是有些不一樣的。」雲遮陽睜開眼睛,看向北海的方向,濃重的夜色中,海面在月光的照耀中波光粼粼。
「你倒是有閒心。」
熟悉的聲音在背後響起,語氣中少見的帶着一絲調侃。
「出來看看而已。」
雲遮陽轉頭,看着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身後的許清寒,輕聲回答道。
「你總是這樣,在有什麼事情要發生的時候就會出來轉轉。」許清寒抬起頭,看着雲遮陽,如是說道,語氣平靜。
雲遮陽笑了一下,回應道,「沒想到,你還挺關心我的。」
許清寒沉默了一下,並沒有回應雲遮陽這句話,她說出了又一句話,開啟了新的話題,「你是因為什麼?」
雲遮陽抬頭看了一下無垠的夜空,烏雲在夜色中緩緩挪動,「不知道,只是心裏有些焦躁而已。」
「但也許,純粹只是因為我膽小呢?」雲遮陽嗤笑一聲,嘲弄道。
許清寒很認真的搖搖頭,接着說道,「你不是一個膽小的人,但是很擅長裝自己很膽小。」
這個回答讓雲遮陽有些沒有預料到,他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少女是在說幾年前驛站的那個夜晚。
「沒想到你這麼記仇,都五六年了,還記得這事兒。」
「我的記性一向很好,並不是記仇。」
說罷,許清寒邁動腳步,走到了雲遮陽身旁站立。
「我不知道前幾次你是為了什麼睡不着,但是這次,我大概能知道為什麼。」
「嗯?」雲遮陽有些吃驚的看向身旁的少女,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那你說說,為了什麼?」
「當然是陳素。」許清寒立馬回答道,語氣斬釘截鐵。
雲遮陽笑了一下,並沒有反駁,許清寒猜到兩人之間的有事情,是他意料之內的,只是沒想到會是在這麼一個場景下。
「你瞞一下阿芒可以,但我不行。」許清寒轉過頭,石峰嚴肅地注視着雲遮陽,「我能看出來,你們兩個之間,有着殺氣。」
「厲害,這都看得出來。」雲遮陽朝着許清寒豎了一個大拇指,誇讚道。
「你怎麼殺了他?或者說,你能殺了他嗎?」許清寒皺起眉頭,對着雲遮陽問道。
雲遮陽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問出了一個問題,「你就不想知道為什麼,我們兩個之間會有這種局面嗎?」
「你知道的,我殺人從來沒有原因,所以,我也不會問別人殺人的原因,你要殺,就殺,殺不了,就等着被殺。」許清寒開口,回答了雲遮陽的問題,語氣平穩,好像掀不起波瀾的一潭靜湖。
「也是,的確是這樣沒錯。」雲遮陽低下頭,腳底在地面上使勁來回搓了一下,他又想起多年前那個驛站的夜晚。
黑衣少女,一人一刀。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許清寒再一次發問,「你能殺了他嗎?」
雲遮陽重新抬起頭,夜色在時間的流逝中愈發濃厚,「我會的,我會殺了他的。」
他的語氣從未有過的堅定。
當鎮神山上空的最後一絲夜色被日光碾碎,平原的赤胸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巨大的石鑄圓台,還有四座各具特色的法器,都顯示出一股不同尋常的氛圍。
在這幾年中不斷影響着道士們生活的四宗盛會,終於在這種情況下開始。
四座法器上的空地上,石鑄圓台周遭一大片的平原之上,還有附近廣闊的天空之中,都有着道士們的身影,他們的目光全部聚集在圓台之上的天空,在那裏,將會是無名首座的位置。
「就要開始了。」雲遮陽站在石台不遠處的一個地方,看向旁邊的許清寒,緩緩開口道。
「嗯」
許清寒點了點頭,並沒有說什麼,眼神里卻也透露出期待和認真,在她身旁,站着一臉緊張,但也同樣流露出期待的阿芒。
此時的阿芒,同其他道士一樣,眼睛直盯着遠處的天空,好像並沒有聽到雲遮陽所說的話。
在他們三人身旁幾步遠的地方,站着不少其他的年輕道士,這中間當然有陳素四人。
不過這四個年輕道士,卻不想雲遮陽三人挨得那麼近,雖然站在一片地方,但中間隔着將近一兩尺的距離,顯得有些空蕩。
「首座來了!」
眾多的道士中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聲音不大,但是迅速在道士們之中傳開,就像水面盪開的漣漪一樣。
在眾人的目光中,五道身影憑空出現在石鑄圓台的正上方,平靜地俯視眾多道士。
「今日,我們於此舉辦四宗盛會,揚我道門榮光!」開口道依舊是瀛洲湖的陸飄首座,其餘四個首座站在他稍後一點的位置,不動不言。
「閒話我就不多說了,也沒那個必要。」陸飄的語氣由剛才的嚴肅變得略微輕鬆,「第一場比試,不,準確來說,是這三場比試,都會在那個石台之上進行。」
道士們的目光瞬間聚集到石台之上,這對於他們來說,是意料之內的事情。
「話說完了,那就開始吧!」陸飄大喝一聲,洪亮的聲音響徹整個鎮神山。
「方壺山道士進場。」
從來到鎮神山,初次露面後,就一直沉默不語的白禪淡然開口,好像只是說出了一件極其平常的事情。
這個首座是開口讓原本有些雜亂的道士們一下安靜了起來,整個鎮神山區域都陷入了極其短暫一瞬間的極度安靜。
這番景象讓雲遮陽有一些吃驚,也為他印證了之前蘇瓊所說的話,白禪首座,果然不是一個好惹的人,從這些道士的反應里,就可見一斑了。
隨着白禪話語是結束,數道身影極快的從人群中穿梭而過,來到了石台之上,是方壺山參加比試的七人。
這其中,雲遮陽只認識霍星和顧楠兩個人,事實上,很多道士也都是這樣,他們只認識霍星和顧楠這兩個道門子弟,注意力也全部集中在他們身上。
三年不見,霍星和顧楠都長高了不少,但是兩個人骨子透出的那種高傲,還是像針尖一樣扎在每一個在場道士心中,也包括雲遮陽。
七個方壺山的年輕道士站立整齊,朝着空中的白禪首座行禮。
「瀛洲湖的,上來吧,等什麼呢?」陸飄再一次開口,語氣卻變了不少。
又是幾道身影出現,是瀛洲湖的七名年輕道士,也站在了圓台之上,這其中就有之前雲遮陽見過的劉青山。
「咱們蓬萊島,可不能落下啊,快點進場。」又是一道聲音響起,清麗溫婉,是蓬萊那個叫做紫若的首座。
緊接着,就是蓬萊島的道士們上場,蘇瓊走在最前面,領着身後的六人走上圓台。
「崑崙的,還愣着幹什麼?上去!」
天空中傳出一陣呵斥,瞬間吸引了不少道士的目光,是吳霜首座開口了,還是一如既往的霸氣。
「走了!」
雲遮陽朝着許清寒兩人招呼道,然後施展神行法術,朝着圓台走去。
許清寒和阿芒相視一眼,追上了雲遮陽,身後的陳素四人也不再停留,連忙跟上。
片刻之後,崑崙的七人也來到了圓台之上。
一共二十八名年輕道士,全部到齊,他們分作四個位置站立在圓台不同的位置,嚴陣以待。
「人齊了。」陸飄再一次開口,語氣變得激昂,「那就開始吧!」
五名首座同時捻訣施法,五道顏色各異的法術從他們指尖迸出,然後以極快的速度融合為一道白色流光,注入了圓台之中。
圓台之上泛起了一陣陣的光芒,巨大的陣型在年輕道士們腳下浮現,隨着而來的就是漫天的白色光芒將他們籠罩。
「找到出口,打敗阻攔你的人,記住,出口只有十二個位置供你們坐。」
這是二十八名年輕道士同時聽到的陸飄傳音,向他們說明了第一場比試的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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