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城的城守府衙坐落在北城,和所有的城守府衙一樣,朱紅色大門,玄甲軍駐守,兵營和府衙連接,便於管理和派遣。隨夢小說網 www.suimeng.co
城守武明遠坐在府衙大堂上,心裏是說不出的煩悶。
三個駐守的道士在昨天就已經走了,新的駐守道士應該是今天就要到了,可是眼看時間已經到了下午,再過幾個時辰就到傍晚,消磨片刻,一天的時間也就這麼過去了,新的駐守道士卻還沒有趕到。
「難怪那幾個道士走之前還說什麼我運氣好......」武明遠嘖嘖嘴,「這新來的駐守道士,果真不是一個省油的燈。」
「怪不得那幾個道士直接提前一個月就走了。」武明遠又接着思量起來,轉而想到之前三個道士的種種態度,「這次這個道士,一個人來,恐怕在道門裏也不是特別混得開。」
這樣想着,武明遠又一拍大腿,「我說呢,怎麼那幾個傢伙留了這麼多活兒給這個新來的駐守道士......」
校尉石峰站在一旁,看着城守大人自言自語,捶胸頓足,心中頗為驚訝,他轉念一想,那麼多的事務要處理,還要等駐守道士前來,和他說明前三個道士遺留下來的一堆事情,這已經算是很輕的反應了,若是自己恐怕早就木然了。
「派出去的人怎麼說?」
武明遠瞥了一眼一旁不知道在想着什麼的石峰,開口問道。
石峰被突然這麼一問,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就直接回答道,「他們說,光明神教並沒有做出什麼過格的事情,秩序維持的也算可以」
武明遠不耐煩地皺起眉頭,「我問的不是這個!我說,出去勘察的人,有沒有找到來駐守的道士?」
石峰迴過神來,知道自己剛剛說錯了話,當即回答道,「派出去十幾個弟兄,他們還沒有消息,應該是沒找到。」
武明遠眉頭緊緊皺起,眼看着天色已晚,心中更加不爽,「這死道士究竟去哪裏了,這裏還有一堆事兒等着他呢」
恰在此時,一個陌生的聲音傳來,「不用你再找了,我已經到了。」
武明遠猛地抬頭。
一旁的石峰向前一步,甚至已經把右手搭在劍上,「什麼人?出來!」
雲遮陽從房頂之上跳下,落在大堂之前的小院子裏,「你們不是在找我嗎?這麼大動干戈歡迎我,可是折煞。」
那武明遠一看是個道士,心中頓時一驚,又喜又慌,喜的是駐守道士終於到了,慌的是自己剛才嘴沒個把門的,說了些不好的事情。
「沒看見仙師到了嗎?還不行禮!」
武明遠直接起身,向着雲遮陽恭敬行禮,同時向着還在發愣的石峰呵斥道。
那石峰立刻回過神來,向着雲遮陽恭敬行禮。
雲遮陽回禮道,「崑崙,雲遮陽,奉命前來駐守。」
武明遠連忙回應道,「永嘉城城守武明遠,校尉石峰,拜見雲仙師。」
雲遮陽點點頭,並沒有再說什麼,他走進大堂之內,掃視一圈,「之前的那幾個駐守道士呢?」
面色緊張的武明遠鬆了一口氣,心想看來這道士並沒有將自己之前的狂語放在心上,當時回應道,「他們昨天就已經走了。」
雲遮陽不動聲色,只是點點頭,心裏知道那些道士為什麼走得那麼急。
「你剛才說,他們還留了很多的活兒給我?」
雲遮陽眼睛眯起,目光直視向城守武明遠。
武明遠剛剛放鬆的臉色立馬緊繃起來,他面露緊張,「仙師這個」
一旁的石峰看着城守大人如此緊張的模樣,感到有些想笑,但還是忍住了。
「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問你,那些事情裏面有什麼必須現在就要去的急事兒嗎?」
雲遮陽聲音放緩,對着武明遠解釋道,避免這個傢伙過度緊張。
武明遠如蒙大敕,鬆了一口氣,恭敬道,「都是些雜事,大多只是發現妖之蹤跡,需要勘察而已,並沒有急迫的斬妖事件。」
雲遮陽眉頭微皺,有些不解,「這種簡單的事情,應該由你們玄甲軍來做吧,怎麼還需要駐守道士出手?」
武明遠似乎早就知道雲遮陽會這麼,朝着一旁的石峰使了個眼色道,「沒聽到仙師問你話嗎?」
石峰沒有想到話題居然到了自己身上,先是一愣,一個呼吸之後才回過神,慌忙開口回答道,「是之前那幾個仙師說的,他們說,最後一個月的所有活兒都可以交給他們,結果這一個月還沒完,他們就走了」
雲遮陽苦笑一下,心想自己的人緣還真不「差」,「既然沒有什麼急迫的事情,那就先放一放,等宣告駐守到來之後,再說吧。」
武明遠點頭稱是,接着問道,「那需要我們為仙師加持符籙上升嗎?」
雲遮陽愣了一下,隨即起身,「不用了,我自己一個人上。」
武明遠和石峰相視一眼,各自都透出不同程度的震驚。
「就到這裏吧,我還有事情,先去住處了,明天再見。」
雲遮陽頭也不回地說道,也不顧武明遠和石峰的反應,自己向着府衙最後的,專為駐守道士所設的小院走去。
早在進入府衙之前,雲遮陽就將這個府衙的結構看了一個穿,他不需要引路者,只要自己去走。
府衙之上的武明遠和石峰面面相覷,彼此都鬆了一口氣,他們看着遠去的駐守道士的背影,並沒有說些什麼。
雲遮陽走出大堂小院,穿過花園,走過連廊,向着駐守道士的住所走去,路上他碰到了一些婢女和小吏,那些人的反應出奇的一致,全部都露出一種驚訝的表情,呆愣片刻之後,才行禮離開。
這一些並沒有讓雲遮陽的腳步有着絲毫的滯留,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至少,對於他自己來說,是這樣的。
半刻鐘之後,雲遮陽在一個小院門口停下,他在門口感應了一下,發現之前駐守道士的防護陣法還在,只是有些磨損。
於是雲遮陽當即對防護小院的陣法進行加持,然後才推門而入。
小院和之前隴安城住所並無差異,雲遮陽環視了一圈,發現在院子裏的石桌上放着幾個茶杯和一個茶壺,想來是之前的道士們殘留下來。
沒有在這些細枝末節上有着過多的滯留,雲遮陽走進房間,將房門關緊,調息了片刻,然後伸手在頭頂的玉簪上點了一下。
巴掌大的葫蘆在雲遮陽手中憑空出現,他運轉真元,打開葫蘆蓋子,只聽得譁然一聲,之前在散修集市上購置的材料一股腦倒在了地上,幾乎就要將小半個房間的地面鋪滿。
雲遮陽簡單清點了一下,然後將葫蘆收好,又從玉簪之中拿出一個頭顱大小的銅鼎。
那銅鼎被雲遮陽捻訣控制,懸浮在他眼前。
「又要開始了......」
雲遮陽呢喃一句,然後抽出一張符籙,飛快地貼在銅鼎之上。
那銅鼎立馬變得通紅起來,像是被烤紅的鐵。
沒有猶豫,雲遮陽捻訣施法,將地上的材料按照築神散的藥方依次放進銅鼎之中。
那些材料進入銅鼎之後只是一個瞬間,就化作零散的光點,這是它們真正的藥性所在。
雲遮陽沒有分心,他接着一個個將材料放入銅鼎之中,直到小半個時辰之後,地上的最後一個材料也化為光點之後,雲遮陽才鬆了一口氣。
不過他並沒有真正的放鬆,雲遮陽看了一眼鼎口就要溢出來的光點,知道最麻煩的事情還在後面。
只是片刻的休息,雲遮陽捻訣召火,火焰在銅鼎之下熊熊燃燒,卻並不向着四周蔓延,雲遮陽仔細地控制着火候,銅鼎之中的光點像是雪花一樣逐漸融化,又如水般匯聚在一起。
得益於五年前道火的淬鍊,雲遮陽的真元相較於其他道士多了一層熾熱,火法更不用多說,但是,煉藥對於火候的控制非常精細,這讓雲遮陽頗有壓力。
就像一把鋒利異常的寶劍,想要完美控制,不傷及自己,需要付出比控制尋常長劍更多的努力和意志。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鼎底的火焰緩緩燃燒,銅鼎之中的光點越來越少,融化而成的如水藥液逐漸增多,雲遮陽額頭上的汗液也不住的流下,跌落。
這種緊張和疲憊一直持續了將近一個時辰,直到最後一顆光點融化,雲遮陽才猛然撤下法訣,大口喘起粗氣。
火焰自行散去,銅鼎之上的符籙無火自燃,銅鼎褪去紅色,恢復自己原來的面貌。
雲遮陽沒有過多猶豫,他從玉簪之中拿出三個瓷瓶,然後以法術將銅鼎之中的築神散抽出,分作三份,分別存入三個瓷瓶之中。
「終於結束了。」
雲遮陽疲憊一笑,將銅鼎收回玉簪之中,然後取出一把劍身暗紅的兩尺法劍。
將其他兩個瓷瓶收起,雲遮陽拿起第一個瓷瓶,輕輕晃動瓶身,從裏面倒出一滴築神散。
如同水一般透明的築神散在劍身之上散開,淡淡的白色光芒包裹暗紅色法劍,它輕顫起來,發出一陣奇異的聲音,像是一個人在極近的地方呢喃一樣,又像是在很遠的地方呼喊。
「這三瓶築神散用完以後,這藥方,對你的作用,可能就微乎其微了。」
雲遮陽眼中流露出複雜的情緒,說不出是擔憂還是欣喜,他的語氣像是在聊天,又像是在道歉。
「不過你不用擔心,我找到另一個線索,一定會對你有作用的。」
雲遮陽這樣說道,同時將瓷瓶封口,收回玉簪之中。
「幾年前,霍星和我說,咱們撐不過十年,可是現在,他一定會吃驚的。」雲遮陽輕撫平靜下來的法劍,「別說十年,四十年,五十年,只要活着,我就不會放棄。」
「說起來,連這無名藥方都有名字了,這法劍,也應該有名字了。」
雲遮陽接着說道,像是在和某個人商量一樣,「我沒有什麼文采,就叫火棗劍吧。」
沒有人回答他,屋子裏只是一片寂靜。
雲遮陽忽然又想起之前孟語狂說的那句話:
「漫捲黑氣,爍動金輝,鑄神安魂,殘象化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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