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之中,東海波濤捲起的夜風從崎嶇廣闊的海岸之上登陸,帶着激盪的氣勢和濕潤的水汽穿過整個符梁王朝的東部,一頭扎進中部的隴安城,帶着隴安城滿目的黃沙和戈壁礫石,經過由此樞紐之城連接的其他十幾座城池,向着符梁王朝版圖的更深拓展縱橫。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這夜風勁頭十足,一路向上,在行至北部的崑崙高山時氣勢已盡,像是醉漢一樣在深溝峽谷之中盤旋,然後彌散,仿佛從未出現。
唯一存在的證據只有撒落谷底,天際,湖底,各處各角的來自隴安城的,粗糲的黃沙礫石。
年輕道士寧正奇站在戈壁土台上,朝着遠處的隴安城看了一眼,又向着崑崙的方向看了一眼,心想這麼多年,這裏的黃沙興許有一兩粒落在道藏樓頂。
然後,他又向着正前方看去,近處依舊是一片的黃沙和無垠,極遠處才似乎有樹影搖晃,夜色之中,風聲呼嘯,好像魔鬼在哭一樣。
「正奇,怎麼樣?」
土台之下的陶瑩問道,卻並沒有抬頭,她向着四周警惕,黑鞘的法劍在她身後,好像要融入夜色。
在她旁邊,桑秋面色平靜,面帶一絲不解的看着隴安城,他還在對剛才城守的話語感到疑惑。
寧正奇從土台之上跳下,落在兩人中間,「不錯,妖氣確實是在這裏消失的,那妖應該是刻意抹除了自己的蹤跡,不過它還是笨了一些,這四面八方只有正前方有一片密林可供它躲藏,其餘地方一片空曠黃沙,它在這裏才隱匿蹤跡,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要不要等原來的駐守道士回來再說。」陶瑩眉頭微皺,似乎有一些擔憂。
寧正奇搖搖頭道,「時不可失,況且,現在我們才是隴安城還有附近這十多個城池的駐守道士。」
陶瑩還是有一些擔心,她扭頭向着桑秋問道,「你怎麼看?」
桑秋頓了一下,緩緩開口道,「我贊同正奇的看法,道門在赤縣神洲各處設立駐守道士,就是為了解決五年前南海懸山一戰的歷史遺留,遇妖即斬,是我們的責任,尤其還是這樣入城殺人的凶妖。」
陶瑩眉頭皺得更加的緊,「正是因為這樣,那妖居然敢入城殺人,想必實力不俗,你我實力在新弟子之中都只是中下水平,恐怕不是它的對手。」
「況且,妖類狡詐,說不定這是它的陷阱。」
「聽那隴安城的城守所說,駐守這裏的道士實力不弱,我們還是回隴安城,等他回來再說比較好。」
桑秋搖搖頭,並不認同陶瑩的看法,「聽那城守說,那個駐守道士去了相隔隴安城幾百里的城池滅妖,什麼時候回來還不一定。」
「而且,那城守所說我也覺得有些奇怪,一個道士,駐守包括隴安城在內的十幾座城池,而且一待就是四年,尋常道士,像我們,三人駐守三年,就會有人來替換,這樣還尚有犧牲,一人駐守,我還是覺得這有點不靠譜。」
陶瑩眸子之中浮現出一絲疑惑,但還是堅持說道,「也許是真的,也未曾可知?那些翹楚弟子,不都是以一敵十嗎?而且,諒那個城守也不敢騙我們。」
桑秋冷笑一聲,「來駐守的道士都是像你我這樣不上不下的,且不說實力低微的道士沒有資格,那些翹楚道士,作用可比駐守滅妖大得多,幹這個是屈才。」
說罷,桑秋眼神看向一直旁聽的寧正奇,「你說,是不是我這樣的道理。」
寧正奇猶豫片刻,有些勉強開口,「道理是這麼沒有錯,可是,這個駐守道士的確不簡單。」
「怎麼說?」
陶瑩搶在桑秋之前問道。
「來之前我和我們峰上的師兄師姐問過,駐守在這片地方的那個道士,就是幾年前鬧得沸沸揚揚的那名異端。」
「異端」這兩個字從寧正奇嘴裏說出來的那一瞬間,另外兩個年輕道士就默然了,他們所有的疑惑和擔憂都被擊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顫抖和遠離,帶着一絲厭惡。
陶瑩猶豫片刻開口,聲音有一些顫抖,「是那個擅用禁忌之術的,浩然峰的道士嗎?」
「沒錯。」寧正奇點頭道,聲音小心翼翼,好像有什麼可怖的東西在偷聽。
桑秋臉上的疑惑不見,他眉頭緊皺,「聽說他的實力很強。」
寧正奇接着又說道,「這也許說明他比那隻妖更加危險。」
陶瑩猛地抬起頭,臉上的震驚已經藏不住,「你怎麼這麼說自己的同門?」
桑秋臉上的表情複雜,「他說的是事實而已。」
「你們」
陶瑩不知道說些什麼了。
「我不想再爭論了,你也許已經有了一個看法,或者決定,我們要走了,跟我們還是那個異端,你自己看。」寧正奇這樣說道,語氣有一些顫抖,他不再停留,向着正前方走去。
桑秋同樣跟上,幾步之後,兩個年輕道士施展神行法術,疾走如電。
陶瑩猶豫片刻,嘆一口氣,同樣施展法術跟上。
三個年輕道士向着正前方的密林而去。
一刻鐘之後,在一處戈壁土台之下,年輕道士們停了下來,不是為了休息。
在戈壁土台之下,躺着一根箭矢,箭頭上沾染着暗紅色的干血,在夜色之中就像某種不知名的草藻一樣。
寧正奇撿起箭矢,仔細端詳,「這是玄甲軍的箭矢,應該是他們在圍殺這個妖時弄的,死了三四個人,還算是有一點作用。」
「我們追蹤的方向沒錯,那妖類必然是躲到了那密林綠洲之中。」
桑秋點點頭,從寧正奇手中接過箭矢,「不錯,是那些玄甲軍留下的,不過應該只是一些皮外傷而已,他們作為凡人,已經很不錯了。」
寧正奇乾笑一聲,顯得有一些不自在,但是並沒有說什麼。
「既然追蹤的方向是對的,我們應該來劃分一下分工了。」陶瑩從桑秋手中拿過箭矢,看了一下,然後扔在地上。
寧正奇有些不理解,「這有什麼好分工的,我們三個人,就算斬不了那隻妖,也應該能全身而退吧。」
「我說的不是這個」
陶瑩眉頭微微皺起,眼睛不自覺地向着寧正奇頭頂的玉簪看去。
桑秋不像她這麼委婉,直接開口道,「她的意思是,道門給我們三個駐守道士的那個法器,由誰來發動。」
寧正奇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回過神來,「我覺得咱們三個未必用到那個法器,不過既然你們提到了,那麼,就按照之前說好的來唄。」
「我和桑秋負責進攻,牽制住妖,然後由你來發動法器,這樣可以吧?」
寧正奇向着陶瑩詢問道。
陶瑩點點頭,伸出手,「可以,那把法器拿給我吧,我好使用。」
「你未免有些緊張過頭了。」桑秋語氣平緩道,「我這法器未必能夠使用。」
陶瑩並沒有因為桑秋這番話語而收回自己的手。
「行,給你了。」寧正奇敗下陣來,他伸手在玉簪上點了一下,一口巴掌大小的銅鐘憑空出現在陶瑩掌中。
陶瑩並沒有說什麼,只是將銅鐘收回自己的玉簪之中。
「現在咱們可以走了吧。」
寧正奇對着陶瑩問道,更多的是命令,他和桑秋的想法一樣,覺得這個年輕女道士實在太過膽小謹慎。
陶瑩點點頭,並沒有說什麼。
三個年輕道士再一次先後施展法術,向着密林綠洲的方向走去。
這一次,他們沒有停留,神行法術催動到了極限,在戈壁的沙地之上掀起一陣激盪的黃沙塵風,像是三頭奔襲的野馬一樣。
這電掣神行維持了將近一個時辰的時間,期間三個年輕道士休息了三次,並沒有耽擱多長的時間。
夜色顯得更加的深了,四周的黃沙戈壁,孤立土台都在黑夜之中朦朧,像是夜色中虛幻的造物,風颳得更加的緊了,淒冷的風聲伴隨着清冷的月光一股腦湧入整個戈壁,像是一陣激盪的冰霜。
三個年輕道士停下腳步,觀望着幾十步之外的那片密林,斑駁的樹影在夜色之中隨風急晃,像是瘋狂的巫師在手舞足蹈一樣。
這是黃沙與戈壁之中的一片突兀和極度的不自然,卻是年輕道士們此行的目的地。
「到了。」桑秋這樣說道,右手已經有些不自覺地做出施法之前的姿勢。
陶瑩一臉的憂慮,眉頭緊緊皺起,「好濃厚的妖氣,它潛藏在這裏,居然不收斂自己的妖氣嗎?」
寧正奇滿臉的期待,「也許這是它的計謀呢,虛張聲勢,來嚇退我們這些死纏爛打的道士。」
陶瑩無話可說,也並沒有再說什麼,到了這個時候,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謹慎對待接下來的每一刻,並且,在必要的時候,充分發揮出道門給予他們三個駐守道士的法器。
寧正奇和桑秋似乎對所謂的必要的時刻顯得有些漫不經心,他們不相信會有那種困境時刻的出現,可是陶瑩卻覺得八九不離十。
三個年輕道士拔出法劍,在密林幾個適合突圍的出口佈置幾個封鎖陣法,以備後患,然後擺好陣型,走入密林之中。
密林之中,風卷落葉細碎的響聲此起彼伏,就像是玉珠噼里啪啦地撒了一地。
三個年輕道士在盤根交錯之中前進着,警惕地看着四周,像是狩獵的獵人一樣,不同的是,他們這些「獵人」沒有潛藏在暗處,而是主動出擊。
走在最後面陶瑩,呼吸從初中急速化為細慢不可聞,她的目光不在前面的兩個道士之上,只是向着四周掃射,耳力盡出,將四周所有的聲響全部收攬。
寧正奇和桑秋走在前面,已然是完全的戰鬥姿態,他們握着法劍的手緊了又松,宣洩着出劍的欲望和期待。
三個年輕的道士循着濃重的妖氣,向着密林的深處走去。
沒有一個人注意到身後滿地落葉倒豎而起,然後重新趴伏的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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