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進行了一番交談後,李木三終於和楊華提手告停,那個笑得燦爛的城守沉溺於自己成功「結識」,或者說欺騙了一個崑崙道士的友誼而高興,卻不知道自己那些小動作和心思,早就被對面看起來和他年紀相仿的道士看穿。筆下樂 www.bixiale.com
「這傢伙想要拖延時間,看着吧,等明天,他又會搞一些事情,叫我們後天再去斬妖。」這是李木三第二次傳音的內容,發生在第一次傳音結束後不久。
傳音的語氣有些嘲弄意味,更帶着一絲不屑,看得出來,李木三很討厭這種拿蜉蝣一般短暫人生所積累的「智慧」來挑戰道士心思的做法。
領道士們去客房休息的是那個校尉王守,此時他已經轉換了裝扮,換上了玄甲軍的標準裝飾,不同的點是,在他佩劍的劍鞘上,刻着一些奇怪的金色符文,是雲遮陽在法經樓的藏書里沒有見到過的。
城守楊華為「崑崙仙師」們安排的客房都集中在一個院子裏,一人一間,裏面各種桌椅床凳,一應俱全,龍門峰上的房舍和這裏相比,簡直就是陰冷的洞穴。
在安置好所有客人之後,王守行了個禮,匆匆離去。
雲遮陽坐在房間中柔軟舒適的床上,看着窗戶縫隙里透進來的落日餘暉,心裏卻並不放鬆,明面上的談話結束了,可是道士之間的話語才剛剛開始。
「你們怎麼看,這個城守很有問題啊。」第一道傳音法術來自李木三,他就住在離雲遮陽不遠的一個房間,隔着三個弟子。
「那有什麼可看的,直接抓過來,好好審問一下不就行了?」陳素的聲音傳來,帶着明顯的打趣意味。
可就是這樣明顯開玩笑的話語,居然也得到了好幾個弟子都贊同聲。
「行了,要是能抓過來,我早就第一個揍他了,看他那張臉就不爽,一看就是個虛偽的傢伙。」這一次開口的是阿芒,並且同樣贏得了很多人的贊同。
「那你說,怎麼抓不得。」又是一道聲音傳來,是那個叫做鄭風的弟子,他是支持陳素做法的人。
「你傻啊,人家是符梁王朝的命官,不是山溝溝里的老妖怪,你隨隨便便把人家抓來,不僅毀壞道門和世俗王朝的關係,還有損我們道門古雅的形象。」阿芒聲音激昂,有力的回擊道。
「那你說,我們怎麼辦?」鄭風顯然有些不滿被說成「傻子」當即直截了當反問道。
阿芒哼了一聲,不再傳音。其他弟子開始七嘴八舌地提供自己的建議,這些建議要不過於急躁,要不過於天馬行空。都被李木三和其他人否定。
「要不,既然不能抓他,拿他全家人的性命要挾怎麼樣,他的家人應該不是命官吧。」就在其他人議論紛紛的時候,一道清冷的聲音傳音而來,是許清寒。
原本吵鬧的道士們忽然安靜了片刻,連李木三都有些沒有反應過來,半出壞話來。
「沒事兒,這件事情很簡單的,你們不用擔心,我有經驗。」誤把震驚的沉默當作承認自己計劃的許清寒接着開口,語氣冷靜十足,完全不像是在開玩笑。
「哎呦,不用了。」李木三在一個弟子的一聲驚嘆後終於回過了神,耐心的和許清寒解釋道,「這個就不用了,我們還是暫時不用這個方法了。」
「哎,別啊,我覺得這個方法還挺有用的。」陳素突然插了一嘴,語氣中有些惋惜。
這個舉動帶來了一連串的嘈雜,弟子們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的開始討論起了許清寒的計劃,到最後,居然有一半以上的聲音呈支持之意。
不過這一切很快就消散了,沒有任何拖泥帶水,所有的傳音在一瞬間戛然而止,雲遮陽睜開眼睛,發現有人站在門口,敲了三下門。
「進來吧。」雲遮陽站起身,緩緩開口。進來的是一個沒帶頭盔的玄甲軍,他手捧着一把玄甲軍佩劍,恭敬地放在桌子上,然後行了個禮,帶上門,快速離去。
拿起桌上的玄甲軍佩劍,仔細端詳,雲遮陽發現楊華為他們準備的不是普通的玄甲軍佩劍,而是校尉佩劍,和王守的佩劍一般無二。
「也勉強算半個法器吧。」雲遮陽伸手掂量了一下,比竹刀院的竹刀要重上一些,然後握住劍柄,抽出劍身,光滑如水,寒鋒盡露,算得上世俗里的寶劍了。
傳音又一次不斷傳來,大家都討論起了楊華派人送來的佩劍,看得出來,大家還是很滿意於這個武器。
「你怎麼看,雲遮陽。」李木三的聲音傳來,討論聲忽然弱了幾分,弟子們都頗為期待雲遮陽的回答。
「我覺得,我們還是再等一下吧,看楊華這手筆,對於斬妖是有着絕對完成的信心的,至於他為什麼拖延時間,我們只需要旁觀就好,不影響到我們斬妖就行。」雲遮陽收劍歸鞘,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那他拖着時間,妖不會逃跑嗎?」鄭風又一次反駁,問出了其他人的心聲。
「因為他有着斬妖的決心,所以雖然拖延時間,但是絕不會讓妖逃跑的。」不等雲遮陽開口,陳素率先搶過話風,替雲遮陽解釋道,「換句話說,他選擇了拖延時間,就一定會有自己的辦法,在他拖延的時間內,困住那隻妖。」
「不錯,就是這樣。」雲遮陽客套的感謝了雲遮陽,卻毫無感情。
「那行,就這麼辦,今晚我等他們睡了,去那面林子看看,是什麼情況,再做決定。」李木三為這場討論劃上了句號,接着又補充道,「為了避免一些麻煩,我會化裝步行,有什麼事情,等我回來再說。」
弟子們「嗯」了一聲,徹底結束了這一次討論。
眼見天色已晚,雲遮陽閉眼,開始修煉,儘管這裏的靈氣比起崑崙來說稀薄了不少,但是有總比沒有要好。
大概是在午夜後一個半時辰左右的時間,雲遮陽感到什麼東西響了一聲,極其細微,如果不是他已經具備五感超能,怕是連一點點都注意不到。
閉上眼睛,接着修煉,雲遮陽知道,李木三出發了。
在修煉的靈氣變幻中,夜晚悄然度過,陽光穿透晨時薄霧,分散做數十道光線,亦真亦幻。
和李木三先前的猜測一般無二,在道士們起來之後,果然有一個僕人來傳信,說城守設下酒宴,要好好招待眾人。
酒宴上,道士們沒有人喝酒,都只是吃了些東西,城守先是對李木三閉門不見的事情表達了疑惑,雲遮陽隨口編了個「師父在練功,不宜打擾」的幌子給敷衍了過去。
整個酒宴,下來,除了詢問李木三的狀況,楊華城守再沒有提任何有關斬妖之事,只是熱情招呼着諸多年輕道士們吃喝,一直宴至下午,自己喝了一個酩酊大醉,叫奴僕抬了下去。
眼看無事,人生地不熟,也不好單獨出去,於是雲遮陽在房間內呆了一陣,仔細感應,發現李木三還是沒有回來,也沒有閒心去修煉。於是自行在城守府衙里轉悠,居然碰到了同樣出來透氣的許清寒,兩人沒有多說什麼,並肩齊走,不知方向的轉了起來。
「話三兒怎麼還不回來?」許清寒傳音道,雖然現在就他們兩個人,但畢竟不是崑崙,多些防備總歸沒錯。
「他說不會御劍,要步行。這裏是府衙內城,離後城有些距離。」雲遮陽若無其事的看着四周的假山流水,同時傳音解釋道,「而且他還要勘察林子裏的妖,回來的慢點也在情理之中。」
「那萬一那個城守派人偷看,發現他不再怎麼辦?到時候別耽誤了我們的斬妖。」許清寒再一次傳音,顯然,對於猜測人心這件事情,她很是厭煩。
「沒事兒,諒他們也不敢偷看。」雲遮陽回應道,「況且,以李教諭的性格,肯定會設立障眼法的。」
「嗯。」許清寒輕聲應了一下,停止了傳音。
兩人來到一個雕花長廊,橫跨一片小湖,湖面上飄着青綠色的雜草,東徐國到底不像崑崙那樣,明明隆冬時節,湖水依舊蕩漾。
「好久沒有這麼閒了。」雲遮陽伸出一個懶腰,長長哈了一口氣,這一次他沒有選擇傳音。
「修煉讓你感到痛苦嗎?」許清寒微微側目,疑惑道。
「沒有,就是再次回到世俗,有種感覺,怎麼說呢,親切感?反正去了崑崙就沒有這樣的感覺,也不是說崑崙就不親切了,就是沒有這種感覺」雲遮陽想要和許清寒說清楚,禿嚕了半天都沒有說清楚。
「你是想說熟悉吧,從小生活在世俗,肯定有這種感覺,我也是。」許清寒淡淡開口,替雲遮陽說清楚了他的想法。
「對,就是這樣,都怪李教諭,天天在那裏廢話,搞得我都這麼囉嗦了。」雲遮陽點頭同意了許清寒的說法,同時不忘為自己剛才的廢話找到了藉口。
兩個人又走一陣,面前突然開闊,原來是來到了府衙內玄甲軍演武的地方,十幾個年輕士兵接受着校尉的指導,學習技擊和劍法。
景色在這裏到了頭,兩個人不約而同的轉頭退去,卻被一道聲音攔住。
「這不是崑崙的仙師們嗎?怎麼看着這麼年輕,要不和我們比比?」
轉頭望去,雲遮陽發現是一個年輕士兵開的口,那傢伙身着士卒汗衫,臉上掛着挑釁的笑意。
「住嘴,練你的功夫去,少給我惹事。」雲遮陽還沒有所動作,又是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是那個叫王守的校尉,他是這些士兵的領頭。
年輕士兵不耐煩的看了一眼王守,然後重新開始練功,轉身前還極不服氣的看了一眼雲遮陽。
「雲小兄弟不要見諒,我這裏的士兵都是粗人,別跟他們一般見識。」王守走上前道歉,語氣有些謙卑。
「沒事兒,別耽誤你們練功。」雲遮陽笑了一下,然後立馬回應道,王守聞言,喜笑顏開,點着腰向雲遮陽和許清寒鞠了一躬,然後回到演武場地,接着開始訓練。
迅速轉過身,雲遮陽和許清寒交換了一下眼神,壓住心裏的急迫,若無其事的從原路返回。
就在剛剛,他們感知到了一件事情:李木三終於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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