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大陸西拜朗的某處天然港口。
「黑色鬱金香號」剛結束狩獵,一艘通體灰白的三桅帆船被那張虛幻嘴巴嚼成碎片,成為幽靈船修復自己的超凡材料,新增的十幾個不死僕役,自覺前往船上的空缺崗位,只在經過路德維爾身邊時,會卑微地伏地叩首。
這時候的路德維爾可沒功夫理會這些小傢伙,來自靈教團的任務讓他有些疑惑。
有三個任務,分別來自「人造死神派」,「皇室派」以及「永生會」。
它們都屬於信仰「死神」的靈教團。
自從「死神」隕落,就分裂成以「人造死神派」和「皇室派」為主,再加上其他小派系的鬆散非凡者組織,其中「皇室派」主張擁護死神後裔,相對比較正派,而「人造死神派」試圖人造死神,幾乎等同邪神組織。
至於其他分支組織,像「永生會」、「東拜朗復國會」、「黑骷髏黨」等都只是為了各自利益的小團體。
信仰早就失去了虔誠。
按理說,出身「人造死神派」的他,完全可以無視其他分支的任務。
可這幾個任務都有些讓人在意。
「人造死神派」要求他在一年內,為神靈的復甦儀式準備1000個新生嬰孩的靈魂,內容沒問題,但時間和頻率很有問題,距離上次舉行復甦人造死神的儀式還不到半年,過往這種層次的儀式總會準備數年才舉行。
時間這麼倉促,祭品也只是數量多一點的新生靈魂,總感覺哪裏不對。
「永生會」的任務就更奇怪了。
他們想要100個即將生產的孕婦怨靈,雖說是用那件他非常想要的神奇物品做報酬,但把這兩個任務放在一起,誰都能看出來「永生會」有針對「人造死神派」的意思。
過於直白的風格,讓路德維爾認為是「永生會」的首領瘋掉了。
只有一位半神的他們,哪來的底氣去找有海爾特這位天使,加上最少4位半神的「人造死神派」麻煩,海爾特只是狀態不好,又不是回歸冥界,真不怕被送上祭台嗎?
和這兩個只是奇怪的任務比起來,「皇室派」的任務就只能用驚悚來形容。
「去魯恩王國凜冬郡的寧靜教堂接回戴安娜公主。」
來自「蒼白女皇」的簡單命令里,實在隱藏了太多爆炸性信息。
為什麼拜朗王國的公主會在黑夜教會總部的寧靜教堂,為什麼是接回而不是救回,為什麼「蒼白女皇」要把任務交給自己……
靈教團皇室派和黑夜教會到底有着什麼交易?
很煩!
好像自從遇見迷霧城的亞瑟後,麻煩事就中斷過,還以為送走布魯諾這個瘟神就是結束,沒想到不過是剛開始,他嚴重懷疑對方離開時給自己套了個厄運詛咒。
扶着船沿深深嘆了口氣,面對這種情況,路德維爾滿心都是無奈。
全都惹不起!
收集嬰孩的新生靈魂和即將生產的孕婦怨靈都需要時間,可以把任務分派給手下,去那些主要客戶是海盜的妓院裏分階段收割,就差不多能時限內完成目標。
只有去接戴安娜公主最麻煩。
他可是「地獄上將」,不等靠近魯恩王國近海,就會被官方半神順手解決掉。
絕對不能靠近魯恩王國!
回到船長室里,路德維爾決定寫信給那位名為希雅.帕倫克.艾格斯的「蒼白女皇」。
不能拒絕,就只能協商。
拼上性命也完不成的任務根本沒有意義,就算那位天使不講道理,也必須看利益,「地獄上將」是整個靈教團的財產,就連路德維爾都沒有決定自己生死的權力,只()要「皇室派」不想和「人造死神派」徹底決裂,就不會動他。
可提起筆,他卻寫不出半個字。
向來如此的人生本來不會有什麼問題,等着被使喚,等着***控,等着被獻祭……
一直都是這樣,從來沒有選擇。
呆在寂靜的船長室里沉默了許久,他最終選擇放下筆,從懷裏取出那枚混亂徽章,手指在黑鐵材質的獨眼徽章邊緣反覆摩挲,蒼白泛青的俊秀臉龐上難得多了幾分憂愁,獨眼中的光芒在暗淡與明亮間反覆變化。
當他閉上眼後仰着靠在椅背上,手上的混亂徽章還是被收回到衣服內側的暗袋裏。
手掌緊緊按住藏着混亂徽章的地方。
「再等等看,再等等……」
如同自我安慰的低聲呢喃消散在船長室里。
做出改變自己命運的選擇,對他這個從冥界歸來的傀儡來說,實在太困難了。m.y.
……
十天後,魯恩王國的班西島。
「黑色鬱金香號」毫無預兆地突然出現在班西港,似乎是接上了什麼人,在引來風暴教會的主教前,就通過「靈界穿梭」匆忙離開,整個過程還不到5分鐘。
經過溝通,接人回拜朗王國的地點還是選在了海上。
戴安娜.帕倫克在黑夜教會值夜者的護送下,從凜冬郡轉移到了班西港。
只是比預定計劃多了位乘客。
黑夜教會的高級執事,被稱為「女神之劍」的克雷斯泰.塞西瑪。
這位身穿黑色風衣白色襯衫的三十來歲男士,金棕色的頭髮剃的很短,墨綠色的眼眸仿佛半夜無月的湖泊,襯衫和風衣的領口高高豎着,將整個下巴藏在了陰影里,正悠閒地躺在畫風違和的沙灘椅上閱讀書籍。
在他腹部橫置放着銀白金屬鑄就的手提箱,大小長寬類似於小提琴的琴盒。
他手中那本打開的書籍就擱在手提箱上。
經過熏制的黑沉羊皮封面,四角的繁複底紋隱約反射出細膩冷光,正中央的羅塞爾半身像,由無數細碎彩羽裁剪拼接而成。
正是《羅塞爾傳奇》!
不同於留在甲板的塞西瑪,戴安娜選擇待在路德維爾的船長室。
她依舊是穿帶兜帽的絲質黑袍,嘴唇塗黑,畫着煙熏妝的模樣,只是顯得很是疲憊,從臉頰到額頭的深紫色神秘花紋變淡了不少,那條纏繞在手腕處的紫水晶銀鏈也不見了。
再次被迫讓出船長室,路德維爾斜靠在門口,很是不滿地說道:
「都說了,想知道我船上那幾位半神的事情就去問女皇,別太把自己的公主身份當一回事,獻祭皇室血脈也不是什麼新鮮事。」
感受到話語裏的複雜情緒,背對他坐在桌前寫信的戴安娜停下了書寫。
略微側過頭,她的沉靜目光與路德維爾那隻獨眼對視,過去好一會兒才說道:
「很快了,我和你都是祭品,如果有機會逃,不要猶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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