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對姑侄離開之後,帳篷里進來一男一女兩位不速之客。兩人看起來很年輕,估摸二十出頭。皆長得五官清秀,身姿不俗。
衣着素雅不粗糙,渾身散發一股有別於常人的氣息。
判斷不出其家世,但生活環境應該還不錯,這是蘭秋晨目測推斷的結果。看着兩人淡定地撩帳而入,未曾向她打招呼,反而神情嚴肅地先環顧四周一圈。
「二位,」看着兩人不似客人,但蘭秋晨一視同仁,「要占卜的話先取號排隊,你們前邊還有四個人在等候。」
她這人工叫號公平公正,不會因人而異。
剛剛有位客人進去了,如果命數沒什麼特別的話應該很快就能出來。所以,即便還有三個人排在前頭,這兩人也不用等太久。
但這兩人不打算等,聽罷她的話,那女的直接轉身對排排坐的三位客人道:
「不好意思,我們有急事,可否讓我們插個隊?」
男的見三位客人互相對望,猶豫不決,便也上前補充一句:
「或者我們買下你們手中的號,今天我們包場了。」
誒?
這話不僅讓蘭秋晨錯愕,三位客人也愣了下,但很快就回過神來,嗤笑:「本來我們還將信將疑,被你們這麼一搞,倒有點相信裏邊那位大師的能耐了。」
嗤,這裏是雪城瓊州,雪城是國內一線城市,瓊州最低也是二線。
身為瓊州的土着,能差這一兩百塊錢?
「是哦,本來我還覺得貴,但現在覺得很值。」三位客人互相調侃揶揄,連眼角餘光都不屑給這對男女。
遭人妒忌者,必有才華,看來今晚她們來對了。
兩位年輕人一聽,瞬時面紅耳赤,那位女子慌忙擺手解釋:
「你們誤會了,我們不是那意思,而是這裏有問題!」
「問題?」三位客人不約而同地望向坐在高腳椅上的女生,看到她姿態悠閒地支腮笑看這一幕,完全沒有解釋的意願,「騙人?神棍?」
蘭秋晨挑眉一笑,終於開口:
「別亂說啊,小心我告你們毀謗。」
她這副表情語氣明顯是在開先笑,三位客人亦跟着嘻嘻哈哈地笑起來。
在世人眼裏,占卜算命本就是一通瞎說。信者聽了高興,不信的人在路過時瞄一眼便走了。願者上鈎,她和阿桑可沒綁着人進來,更不曾宣傳有多靈驗。
「誰不知算命的嘴,騙人的鬼?我們來是想看看那水晶球怎麼卜算罷了。」一位客人笑道,「當真你就輸了。」
「可不,」另一人跟着笑道,「如果是騙人的,你們幹嘛一邊說有問題,一邊花錢插隊?這不自相矛盾嗎?」
「就是。」
「不是,我們是想補償你們的財物和時間的損失!」女子一心想表明自己是好意,「這裏真有古怪,就說這帳篷吧,明明才一簾之隔,為什麼裏邊這麼暖?」
「因為人家道行高唄。」一位客人好笑道。
卟哧,蘭秋晨忍笑朝她豎起一個大拇指:好姑娘,有眼光!
「小姐,」另一位客人也笑言,「看看你自己,一副正義之師地衝進來。再看看人家,任你們把話說完還沒攆你們出帳篷,光這份涵養心性就比你們高了。」
三位客人的執迷不悟,倒讓兩位年輕人鎮定下來。
世人愚昧,誤入邪門歪道的帳篷猶不自知。自己身為方外之人,何必與她們計較對錯與真假?擒賊先擒王,他們目的是讓這帳篷的主人認識錯誤與收攤。
於是,兩人對望一眼,默默點一下頭。
蘭秋晨:「……」要作妖了?
三位客人:「……」要搞事了?
但見兩人目光交流畢,女的豁然轉身面向蘭秋晨一臉戒備,男的則抬腳踹向那扇半透明的屏風……可他的腳沒能碰到屏風,半抬起,再放下,然後轉身。
和女伴並肩同行,神色木然地踏出帳篷。
嚯,三位客人這次沒笑,而是驚詫地瞪大眼睛看着這一幕。再瞧瞧坐在高腳椅上的女生,她仍然面帶微笑,泰然自若地支着腮幫子解釋:
「帳篷里有陣法,沒有人能在這裏搞事。」
嘩,三人頓時一臉崇拜,在看到走出帳篷的那兩人站在帳外一臉茫然地打量四周,仿佛在找什麼似的。
「他們怎麼了?」有位客人心軟,擔心兩人出事,「沒事吧?」
畢竟人家是好意,察覺帳篷有異特地跑進來讓她們出去。倘若帳篷里真有鬼,自己三人就是狼心狗肺,不識好人心了。
「放心,」蘭秋晨看出三人的臉上掛着擔心,便道,「他們一旦出去就找不到帳篷了,你們也一樣。所以我們這裏沒有回頭客,因為回頭的客人都想兩全其美。
我們辦不到,只能拒之帳外。」
聽到辦不到三個字,三人頓時安心了。因為騙子多半不會說自己不行,說不行的多半是有真材實料的謙虛人。
但儘管如此,三人的心情終究受了那兩人的影響。
「對了,姐姐,你們是哪門哪派的?是有門派的嗎?看你們的衣着不像從佛寺出來的,是在哪座道觀修行嗎?」
「我是不成材的散修,」蘭秋晨看出三人有些心情忐忑,於是半真半假地伸出一指指向屏風裏邊,「她是天賦異稟,自學成材,所以不懂怎麼幫人排憂解難。
只能卜算一個人的未來遭遇是吉是凶,若你們有顧慮可以不算,我這裏即刻就能退錢。」
得知隨時可以離開,可以退錢,三人更淡定了,只是心底仍有疑慮:
「既然只能算吉凶,為什麼剛才那兩人說你們有古怪?」
「這我哪兒知道?」蘭秋晨不以為意道,「估計有人得知自己的未來一片兇險,便改了命運軌跡轉危為安,被那些人看到了,以為是我們強行改了命數?」
這是她唯一能猜到的答案,至於對方是妒忌阿桑,不太可能。
瞧那兩人一副世人皆醉我獨醒的作派,便知道兩人是有多看不起自己和阿桑。估計已經把自己兩人視為邪師,正派的玄門弟子又怎會妒忌邪門歪道之流?
哎,三天之期怕是難以繼續,第三天的租金算是白交了。
幾人閒聊間,又有客人進了帳,而進入屏風裏的那位客人也出來了。她沒哭沒鬧,也並未神情沮喪,面帶微笑地朝蘭秋晨微微頷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接下來,三位客人不用叫號了,說想三個人一起進。蘭秋晨知道三人是在害怕,便點點頭,擺擺手讓她們自己商量。
喜歡山居修行:本是人間清風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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