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探春是嗷嗷叫的幼虎
神京,距榮國公府四五里之地的一處小巷,其有一座青牆斑駁,略顯破敗的院落靜靜矗立,牆面雖斑駁,但從牆上磚搭成的小窗和四周的裝飾,仍可見其灑脫簡麗的風格。樂筆趣 www.lebiqu.com
賈府門生傅試自榮國公府而歸,滿面紅光的坐在正屋內,其夫人吳氏將毛巾遞了上去,詢問道:「今兒個是怎麼了,瞧着老爺挺高興的。」
傅試接過毛巾擦了擦臉,笑着說道:「今兒個政公舉薦我任職中軍都督府的提控案牘,為夫焉能不高興。」
吳氏聽見傅試要出任為官,神情一震,希冀的問道:「提控案牘?這是幾品官?」
在吳氏這等婦道人家的眼裏,什麼官職都是虛的,唯有品級才是真。
傅試見狀瞭然,回道:「從九品。」
吳氏聞言臉色頓時難看起來,嫌棄道:「才一個九品官,老爺樂個什麼勁。」
從九品雖然有品級,但是在旁人眼中它就是不入流,稱為「未入流的小吏」,在她看來,搭上榮國公府這塊金字招牌,既然出任為官,起碼也得是個正七品的縣丞,也好讓她做一回縣丞夫人,只是沒想到卻是個不入流的小吏,焉能不大失所望。
傅試瞧見吳氏不以為意的神情,眉頭一挑,訓斥道:「你一個婦道人家懂什麼,這中軍都督府以後是要歸北靜王爺節制,那北靜王爺可是政公的女婿,此時提拔政公不過是過渡而已,到時水漲船高,我也能平步青雲。」
一聽這話,吳氏頓時來了興致,神采飛揚道:「老爺,此話當真。」
傅試撫着頜須,自信道:「當然是真的,可笑那詹光、單聘仁他們目光短淺,自以為是飽學之士,看不上這青雲之路。」
賈政門生不少,詹光、單聘仁他們與傅試同為門生,然而相較而言,比起所謂的「文人風骨」,傅試更注重於鑽營。
瞧着傅試自信滿滿的,吳氏便不再多言。
傅試喝了口茶水,忽然問道:「對了,秋芳呢?」
吳氏不覺有他,開口道:「秋芳正在書房看書呢,老爺要去看看嗎?」
傅試沉吟一聲並未作答,思忖片刻後,沉聲道:「先前我遠遠瞧見北靜王爺,那生的一副清俊的面相,氣度非凡,宛若天人,為人又是謙遜有禮,政公有此女婿,端是好福氣。」
吳氏聽着傅試羨慕的語氣,作為枕邊人,心中頓時有了猜測,眼珠子轉了轉,小聲道:「老爺的意思莫不是想讓秋芳去王爺身邊服侍?」
見被夫人戳破心思,傅試也不遮掩,目光如炬道:「妹妹才貌俱全,有何不可。」
其妹傅秋芳瓊閨秀玉,喜好讀書,且有幾分姿色,說是才貌俱全並不為過。
一般而言,女子十四歲便聽嫁娶,但是傅秋芳今年二十有餘,仍未嫁娶,這屬於是老姑娘了。
倒不是傅秋芳名不副實,無人瞧的上,而是傅試一直想給妹子攀個好人家,不肯輕意許人,所以耽誤到如今。
原本傅試有意讓傅秋芳給賈政做個二房,故而其多讓傅秋芳在賈家內行走,只是賈政為人端正,對於門生的妹妹並無其他想法,頗讓傅試頭疼。
至於那銜玉而生的公子哥兒,傅試也不是沒有想法,不過其年歲尚小,只能徐徐圖之。
眼下傅試瞧見北靜王爺的氣派,心中頓時起了歪念,這要是傍上北靜王府,一來妹妹能有所依靠,生活無憂,二來自己也能依靠豪門之勢平步青雲。
「怕是不妥吧,就算秋芳有這個福氣能被王爺瞧上,但是北靜王妃那兒怕也是不會同意。」
吳氏心中亦是意動,只是她雖是市井之婦,但也不是愚笨之人,北靜王爺已然成親,傅秋芳只能做個姬妾,但即便是姬妾,以傅家的出身,北靜王府也不一定能瞧的上。
而且吳氏覺着作為妻子都是想着獨佔丈夫,這時候送人過去不是去討嫌。
傅試不以為然,冷笑道:「你懂個屁,此事我心中有數,你無需理會。」
在傅試看來,北靜王爺身份尊貴,乃是皇室貴胄,身邊定是姬妾無數,作為賈政的門生,他清楚榮國公府此番陪嫁了一個庶妹,而且身邊都帶着幾個姿色俏麗的丫鬟,以為這是為了伺候生活起居?
豪門大族間隱性的規矩,傅試豈能不知,這吳氏見識淺薄的,自以為是的拿自個的一套揣測旁人,真是不知所謂。
只要王爺喜歡,旁的都不是事,他相信憑自家妹子的品貌定能被看上。
而且他也不打算與賈政言明,憑藉賈家門生和中軍都督府提案文牘的身份,製造出機遇還不簡單。
就算王爺沒瞧上,也不妨礙什麼,總歸要試上一試。
吳氏聞言神色悻悻然,一時之間也不好多言。
榮慶堂隔間小屋內,此時几案前對弈的正是二丫頭迎春以及林妹妹。
二丫頭迎春溫柔沉默,瞧着其下棋的模樣,似是全神貫注,這專注的神情,頗有嫻靜淡然。
不大一會,屋外傳來一陣動靜,正對弈黛玉會心一笑,清聲道:「除了那討人厭的鳳丫頭外,再沒別人。」
果不其然,人還未至,笑已先聞:「哎喲,我可是帶人來了,可不能再趕我。」
話音剛落,光彩奪目恍若神仙妃子的風騷少婦款款而來。
不由地,水溶抬眸望去,這鳳姐兒確實帶人來了,一個是探春胞弟賈環,另一個則是賈蘭,都是小輩。
不過賈蘭身旁站着一婦人,披着藕色花卉刺繡鑲領雪青比甲,內襯玄色鑲領鉛白方口立領偏襟襖子,下擺則是玄色鑲邊荼白馬面裙,其容貌清雅,氣質端嫻。
「哎,珠大嫂子來了。」
湘雲瞧見鳳姐兒身旁的婦人,雙眸亮了起來,揚手招呼起來。
水溶聞言瞭然,被稱為「珠大嫂子」自然就是「一枝老梅」的李紈了。
鳳姐兒眉開眼笑的來到水溶身前,介紹道:「王爺,這是珠大嫂子。」
李紈見狀蓮步近前,舉止有禮道:「見過王爺。」
水溶目光打量眼前的珠大嫂子,體格苗條,香腮玉臉,不愧是名列金釵之名,端是妍麗,只是其眉稍間的清冷仿若深巷中一泓無波的古井,使得顏色少了幾分。
記得初定禮以及成親禮兩回來到賈府,府內的金釵大抵都見過,偏偏遺漏了這位「俏寡婦」。
瞧着李紈貞靜淡泊的玉容,水溶心中瞭然,這李紈青春守寡,雖居處於膏粱錦繡之中,卻如槁木死灰一般,要不是還有一親子侍養以及這群小姑子的陪同聊以慰藉,怕是青燈古佛伴於一生。
輕輕頷首,水溶喊了其一聲「珠嫂子」便不多言。
李紈不是鳳姐兒那般八面玲瓏之人,見打了招呼亦不多言,安靜嫻然。
正此時,一個小人兒撲了過來,一把跪在地上,嬉笑的喊道:「給姐夫請安。」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頓時讓在場的眾人無言以對,其神色各異,一時之間屋內倒是安靜下來。
探春一張俏臉漲的通紅,那雙顧盼神飛的俊眼修眉倒豎起來,嬌喝道:「你這是做什麼,快站起來,站好了!」
這一聲嬌喝震耳欲聾的,尤其是那帶着英氣的修眉,給人一種有理也怯上三分的錯感,極具氣場,宛若河東獅吼,讓水溶心中一跳,瞧向探春的眼神帶着些許詫異,這還是他那個貼心的小姨子?
賈環嚇了一個激靈,他知道自個姐姐的脾性,眼下是真生氣了,只好耷眉掃眼的站了起來,嘟囔道:「是母親說了給王爺請安要跪着的。」
探春聞言心中一凜,就知道是她那親娘教的,探春明白趙姨娘是想讓賈環在王爺面前露臉,這無可厚非。
可是請安就請安,非得大張旗鼓的弄出些事兒來,搞得標新立異的,自個不自尊自重也就罷了,眼下一個好好的爺們都教成輕浮的模樣,這不是讓大傢伙看不起,自己不尊重,怎麼讓人敬的起來,這不是扯後腿的事兒,當真是上不得高台盤。
思及此處,探春心中那火氣「騰」的一下升了起來,雙眸不由再度張了幾分,瞪眼道:「你再說我先賞你一頓好耳光!」
賈環見探春斜眉瞪眼,心中一唬,生怕探春上前出手,忙垂着個腦袋沉默不語起來。
呵斥完賈環,探春心神回復過來,清澈的大眼睛見眾人的目光皆然落在自個身上,心中一頓,尤其是瞄着水溶那怪異的神情,俏臉不由的煞白起來。
完了,先前瞧着自家胞弟過於輕浮,一時之間沒有控制住自己,在王爺面前失態了,王爺不會因此嫌棄自己吧!
瞧着探春神情驚慌,水溶心中瞭然,哂然一笑,道:「環哥兒這是敬着本王,三丫頭也不必過於苛責。」
探春聞言心下稍緩,俏麗的玉顏回了幾分顏色,王爺此話也就代表着不會過於計較。
只是探春還沒徹底安下心,賈環耷拉着腦袋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道:「姐夫說的沒錯,我就是敬着姐夫呢!」
說着,賈環一雙眼睛骨碌的轉了起來,站在原地也不動彈,目光時不時地打量着水溶。
瞧着賈環這模樣,探春哪裏不知曉他的意思,敢情是討賞來了,這不自重的模樣,探春氣的快要仰倒了,恨不得真上前賞幾個耳光,然而王爺在前,她也不能再次失態,眼神如刀子一樣冷冷的盯着賈環,似是警告。
見此情形,水溶心中愕然,這股子凌厲的氣息讓屋子的溫度仿佛都降了幾分。
原以為探春是只雌貓,不承想卻是一頭幼虎,嗷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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