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午時,幾個人來到葉昭榆所在的禪房,靜靜地等着她醒來。墨子閣 www.mozige.com
「那迦,你不是說午時藥效便過了,她為何現在還沒醒來?」
摩那婁詰擰着眉感受着依舊安靜的躺在床上的人,午時三刻都已過了,她為何還沒醒?
那迦走過去把了把她的脈,也有些疑惑,「脈象平穩,藥效已過,按理來說是該醒了。」
可為何郡主絲毫沒有要醒過來的跡象,難道還有沒被他注意到的隱疾?
站在一旁的烏藉眼睛轉了轉,躊躇了一下,小聲開口,「其實昨天郡主醒過一次。」
只不過是垂死病中驚坐起,嚇死的是他自己。
兩人的目光瞬間朝他看去,他尷尬的解釋起來,「就是昨日我來看郡主時,剛對她說了幾句話,她一下就直挺挺的從床上坐起來指着我,眼睛沒睜開,說了一句話就又倒了回去。」
那迦沉吟片刻,隨後眼中帶着幾分笑意,音色清潤,「除了受到巨大的刺激,服了那藥的人不睡上兩天是不會醒的,你該是說了什麼刺激郡主的話了。」
摩那婁詰抬眸「看向」烏藉,語調不急不緩,卻帶着一份壓迫,「你說了什麼話刺激到她了?」
烏藉瑟瑟發抖,囁嚅着開口,「我就說了句郡主的大昭亡了,她就從床上彈了起來。」
摩那婁詰:「」這刺激還真大。
那迦不明所以,但這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你們再用這個辦法試試,看看郡主能不能醒來。」
摩那婁詰抬手揉了揉額角,眼尾輕垂,緩步走到小丫頭床前,俯身在她耳邊輕喃。
「如果你能將昭始皇復活,我便給你十萬金,外加一個馬場。」
「那個馬場裏可不可以有五千匹駿馬,不然我不接受。」
摩那婁詰身形一頓,隨後被氣笑了,抬手輕輕捏了捏床上人的臉,「早就醒了,嗯?」
葉昭榆睜着圓潤的杏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臉,也笑了。
她不就是想賴個床嘛,老天爺打雷還不劈睡覺人呢。
他們到好,想方設法的想把她從床上薅起來,連v她十萬的法子都想出來了,簡直喪心病狂。
不過,她喜歡,嘻嘻。
「少主,現金還是銀票,我都可以。」
摩那婁詰直起身來,金線纏繞編織的小辮垂在胸前,耳邊流蘇流光溢彩。
他摸了摸葉昭榆的腦袋,彎唇笑了笑,如冰雪初霽,「十萬金怎配得上郡主的救命之恩,我願贈西南三州,沙海落日,雪域星河,四時之景,萬里花壇於郡主。」
葉昭榆頓時瞪大眼睛,他要將毗鄰中原的那三州贈給她?
這麼豪氣!?
還讓西域的大門永遠為她敞開,她可以隨時來看大漠的無限風光。
葉昭榆頓時被這喜悅沖昏了頭腦,這也太豪氣了吧!
不是都說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嗎,他這報的比醫保還多。
嘿嘿,也不枉她挨了一刀差點見到了她太奶。
冷靜下來後,她決定先矜持一下,於是小聲開口,「這怎麼好意思啊,少主給的實在是太多了。」
烏藉眼角一抽,要不先把嘴角放下來再說話,都快咧到耳根了,這叫不好意思?
摩那婁詰輕笑一聲,「郡主嫌多,可以再將其贈回。」
「這怎麼好意思的呢,給出去的東西還要要回去。」
摩那婁詰無奈的揉了揉眉骨,抬手將她按進被子裏,「你還是睡着吧。」
那迦無聲的笑笑,端起熱茶喝了起來,看來這世間還有能治的住他師兄的人。
他頓時有些欣慰,能治的住就好,不能讓師兄在這世間沒有任何掛礙和牽絆。
不然,師兄行事便不知什麼叫做後怕與收斂。
佛門弟子,無掛無礙,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槃。
而師兄,心境蠻荒,無掛無礙,恐不惜己身,消散了也就消散了。
葉昭榆又在床上躺了一會兒,開心到睡不着,索性起來大快朵頤。
她夾了一塊烤肉塞進嘴裏,嚼着嚼着突然一頓,她默默看向一旁的那迦,「法師我有錯,我不小心吃到肉了。」
這也不能怪她,是他們自己要把肉端上來的,不然她也不會在寺廟裏開葷。
那迦微微一愣,隨後淡笑道:「無礙,在西域,佛門弟子不是只可茹素,還可以食三淨肉。」
葉昭榆微微有些驚訝,那他們是保持着最原始的佛教習俗,僧人可食肉,但必須是三淨肉,且過午不食。
陪她吃完飯後,那迦便領着弟子修行去了,禪房裏只餘下兩人。
「過來坐。」
葉昭榆聽話的走過去坐下,摩那婁詰倒了一杯熱茶遞給她,音色暗啞,「還疼嗎?」
葉昭榆嘴角勾起一抹漫不經心的笑,杏眼微彎,「少主自己感受感受就知道了。」
摩那婁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認真的感受了一下,隨後輕哼一聲,「本少主感受不出來。」
他受過許多痛,有疼入骨髓的痛,有痛徹心扉的痛,有心魂俱碎的痛。
可痛到最後,他便感覺不到痛了,更何況是這小小一刀,絲毫無法挑起他半分感觀。
若疼痛成癮,這又算是怎樣的一種救贖?
葉昭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肩膀,微微泛疼。
她不禁挑眉,那迦法師的醫術超群,感覺她的傷都好了一大半。
可只要是傷了肯定就是疼的,她摸着傷口,看着毫無波瀾的人,微微啟唇。
「血管經脈埋在肌理之下,它們被利刃劃開,鮮血噴涌,經脈火辣辣的跳動,牽扯着大腦的經絡,猶如長針刺入腦內,刺痛,顫抖。
想尖叫,發瘋,精疲力盡,輾轉反側,黑夜壓住不隱隱作痛,大腦經不起細微挑逗。
折磨,窒息,抓狂,聲嘶力竭的喊叫,最終,擁着痛苦而眠。
摩那婁詰,感受到痛了嗎?」
她描摹着與他一模一樣的傷口,想通過這樣將疼痛傳遞給他。
他們是人,不會無堅不摧,沒有心披鎧甲,他們都會疼。
疼痛不能成癮,別甘之如飴。
摩那婁詰長睫輕顫,血色眼眸微微顫動,摸着自己的傷口。
她的話好似挑起了他的每一根神經,隨着她的感覺變換,隨後他仿佛也感覺到胸口在隱隱作痛。
他扯了扯嘴角,嘆息一聲,「郡主好口才,本少主差點失去了身體的掌控權。」
葉昭榆:「」泥煤的,老子白說了。
摩那婁詰端起茶盞喝了一口,隨後輕輕放下,抿了抿唇,音色極淡,「疼的。」
葉昭榆一愣,隨後抬手摸了摸他的頭,「對,我們都好疼,但是我安慰你,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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