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剛接近地平線,葉昭榆便回了少主殿,前後不過一個時辰,無人察覺異樣。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今日本來也沒打算逃走,只是出去尋找去中原的商隊,沒想到談的如此順利。
葉昭榆彎眸一笑,這事能談攏,靠的絕對是她的實力,而不是她的背景。
她看着層樓疊榭的宮殿,心裏得意一笑,就再忍你一天,你就滾粗本郡主的生活。
要不是她今日從正門出去,侍衛若見她遲遲不歸,定會稟告少主,不然她就不打算回來了。
屆時,少主一聲令下,城門一關,直接在城裏瓮中捉她。
她還回個屁的家,直接拉去天葬台當場火化。
她惜命的很,就算只有十分之一的風險,她也不敢賭。
那支商隊答應了她,後天晚上集合,快馬連夜出城。
不走官道,走只有他們熟知的一條小路,由此進入中原。
就算第二天摩那樓詰發現她不見了,除非將整個大漠都翻一遍,不然茫茫沙海,他又能去哪裏找人呢?
他們將她帶到大盛邊界後,她會直接去蕪城,那是大盛與西域交界的邊城。
薛遲伯伯在那鎮守,他是她三叔昔日的部將,定會將她安全送回盛京。
葉昭榆忍不住咧了咧嘴,萬事俱備,只差一天。
如今,她就還有最後一個重要的事情要辦。
同樣的夜色,葉昭榆又悄無聲息地落在總管的院子裏。
那件重要的事就是將令牌還回去,假令牌騙不了多久便會東窗事發。www..net
她就怕她還沒走,假令牌就暴露了,少主殿戒嚴,她就算插翅也難逃了。
後天晚上,她不打算走正門,她要自己悄無聲息地偷潛出殿。
一回生二回熟,她輕車熟路的摸到了總管的房間,正準備撬門,屋裏陡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她瞳孔一縮,一個飛滑,潛到了牆角蹲下。
她按了按砰砰直跳的胸口,吐出一口氣,嚇死爸爸了。
從她的角度看去,只見一個圓滾滾的,五短身材的總管唉聲嘆氣的站在院子裏。
他胸前垂着兩個粗壯的辮子,配着小撇八字鬍,頗具喜感。
只聽他嘰里呱啦的說着什麼,隨後又愁眉苦臉的嘆息一聲,緊接着又嘆息一聲
在他嘆到第十八聲時,葉昭榆差點沒忍住去給他一個大逼兜。
趕緊滾去睡,在這emo啥呢,矯情誰呢?
些許是聽到了葉昭榆的心聲,總管動了,切確的來說是嘴動了,只聽他又嘆息了一聲。
葉昭榆:「」手裏的令牌差點捏碎。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撐…噌…稱咳,撐吃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唔,嗚,嗚」
葉昭榆抹了一把臉,咱別這麼難為自己,不會咱們就過。
淑女也經不起您這麼嗚吧?敢情這深夜emo竟是為了愛情。
也不知道哪個幸運兒能讓咱們少主殿的總管撐吃荇菜,都要嗚寐求之。
「這詩果然不適合我,想必也不適合昨夜那夢裏的桃花美人。」
葉·桃花·昭榆:「」我可真是個luckydog。
總管嘆了一口氣,看了一眼今晚的月色,「連月亮都是一個人,我果然也只配和月亮比肩,做那個人人望而卻步的遙不可及。」隨後一臉孤傲的走進屋裏。
葉昭榆:「」小別致你還挺東西。
她顫顫巍巍的站起來,捏了捏蹲麻了的腿,手中滑出銀簪,悄無聲息地來到門口。
剛準備撬門,一陣腳步聲響起,她一個飛滑,又蹲回了牆角。
總管手裏拿着一本書走出來,看了一眼月亮,嘆息一聲,「兄弟,我還是想做個觸之可及,還想見見那桃花美人。」
隨後他翻開書誦讀起來,「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葉昭榆滿臉黑線,今晚,這令牌是還不回去了,是吧?
月上中天,葉昭榆才一瘸一拐的往回走。
以後誰要是再敢在她面前背《關雎》,她打爛他的狗頭。
突然,鳳簫聲動,玉壺光轉,悠揚的小調緩緩傳進她的耳朵。
她心尖一顫,目光四處搜索,步伐止不住的循着小調而去。
這是一首黎州小調,侯府祖籍黎州,祖父在世時常哼,她從小就會。
這裏還有故鄉之人?
隨着悠揚的曲調越來越近,她也逐漸看清了吹簫之人。
那人一身雪白裏衣,長腿微屈,料料窈窈的坐在屋頂。
月色正濃,清暉落了他滿身,金鈴乖巧的墜在白皙的腳踝處。
傳聞,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膚若冰雪,綽約若處子;
不食五穀,吸風飲露;乘雲氣,御飛龍,而游乎四海之外。
他像是月下的神人,又似四海之外的謫仙。
葉昭榆直直的看着他,聽着耳邊的小調,心裏說不出的驚濤駭浪。
殺人是屠山戮海,吟簫是清風明月,她該看他的哪一面?
隨着小調徐徐展開,她驚詫的情緒平靜,隨後抱着臂靠在旁邊的柱子上,靜靜聆聽。
空中不知幾時落下了細細的雪子,他一身的冷寂與料峭,說不出的寂寥。
滿城風雪盈袖,素袍孤影待歸。
他,在思念何人?
這首小調本是祝福孩童平安長大,無憂無愁,節奏活潑,朗朗上口。
可他曲子裏的那股寂寥卻讓她眼睛一熱,她也想她的家人了。
剛想低頭擦眼淚,一陣殺意便猛然襲來。
她一驚,還沒開始作出反應,「噗嗤」一聲,溫熱的液體便濺在她的臉上。
她怔怔的睜着眼睛,不知作何反應。
摩那婁詰飛身落入院中,緩步走到她的身邊,輕哂,「又嚇傻了?」
葉昭榆吞了吞口水,僵硬的回頭。
只見一侍衛打扮的人口吐鮮血,倒在地上,胸口正插着一支玉簫。
他手中赫然拿着暗箭,正準備對準她或着摩那婁詰。
刺客無疑。
摩那婁詰冰冷的手指掐着她的下巴抬起,打量着她臉上的淚痕,音色暗啞,「你為何在此?」
天天想着逃跑,還真以為他不知道,剛才那人走的孤單,讓她去陪陪他也好。
「剛剛聽聞家鄉的小調響起,本以為是故鄉之人在此,所以便過來看看。」
摩那婁詰逐漸用力的手一頓,看了一眼紅了眼睛的人,「哭什麼?」
這麼一問,多日來的委屈與思念瞬間席捲全身,她鼻尖一酸,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嗚嗚嗚嗚,我想家了」
摩那婁詰被嚎的眉頭一跳,抬手揉了揉眉骨,隨後厲聲道:「不許哭!」
葉昭榆一下閉嘴,瞪着圓潤的杏眼抽咽,眼淚默默地從眼眶滾出,好不可憐。
摩那婁詰看她一眼,輕啟薄唇,「滾回自己房間哭。」
嚶!
沒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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