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鉗制下顎的力道越發狠厲,而夏菱歌的心緒也越發清明,她不露聲色地掙脫開溫玉墨的手,從軟塌上下來跪到他面前輕聲道:「奴婢從沒有忘記自己的身份,一定會代替小姐好好待嫁。文師閣 m.wenshige.com」
「如此最好。」
溫玉墨重新仰躺回軟塌,揚着一抹殘忍的笑:「不要忘了,你的賣身契還在我手裏。乖乖嫁到姚家去,還可以當個名門望族的正妻,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而你就輕輕鬆鬆得到了。」
「乖玉珠不會令本少爺失望的,對吧?」
夏菱歌收回對上溫玉墨的視線,乖巧的點頭道:「玉珠不會令二爺失望,只是」
溫玉墨挑眉:「什麼?」
夏菱歌道:「二少奶奶一直想要抓我,揚言說是『捉/奸』。」
「捉/奸?」
溫玉墨一愣,可很快便反應過來輕嘖一聲:「這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老女人。」他的視線划過夏菱歌低垂的眼眸,「這件事你不用擔心,我會處理好,你就負責待嫁就可以了。」
「是。」
夏菱歌說完,轉身退出去。
她順着原路避開所有人回到溫有良的院落,上次回檔前她將溫有良的院子都大致繞了一遍,發現臨近小廚房的位置有扇後門。
她便借着採買的名頭,順着這扇後門成功走出去。
再次來到大街上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她順着河畔一直走到棵茂密的垂柳下,溫有良所說的『臨江柳畔琵琶女』應該是形容的某種場景。
而此刻她站的位置——微波粼粼蕩漾銀光,楊柳萋萋隨風舞動,倒像是他口中所描寫的場景,但那『琵琶女』呢?
琵琶女會在哪裏而徹底一曲成名呢?
夏菱歌的視線環視周圍,扛着籮筐的男人戴着草帽來回得叫賣,婦人或小姑娘抱着沉重的木盆臨近溪流邊洗着衣服邊聊着家常。
人生百態,一覽眼底。
她正靜靜看着,倏然有隻大船從湖面上緩緩划過來,她瞧着那隻足以容下百十來人的大船,心裏突然冒出一個想法。
「船家!」
她高喊一聲。
那船家聽見呼喚急忙划着船槳過來,瞧見夏菱歌后還未等她說話就先打起招呼:「玉珠姑娘?」
夏菱歌一頓:「你認識我?」
「姑娘忘記了嗎,當初您一曲琵琶響動名城之時就是我來給您驅使的小船。」船家眼睛閃爍着光,滿是期待地說道。
夏菱歌點頭:「想起來了,你是那位船家,多謝你幫我。」
「姑娘說的哪裏話。」船家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小伙子,聽到夏菱歌誠心地感謝他,一時竟有些不好意思地臉紅起來「姑娘的琵琶聲那麼美,我能有幸聽一場已經很開心了,想來這輩子我都忘不掉姑娘的。」
夏菱歌輕輕一笑:「我也只是隨便彈奏幾下其實沒有你說的那麼好,只是我現在有個小忙,想請你幫我」
船家立即回道:「玉珠姑娘說,只要我能幫忙的,我一定能幫。」
夏菱歌的視線掃過潺潺湖水:「你能帶着我,按照最初遊戲琵琶的路線,再走一回嗎?」
梨花黃的木船划過湖面盪起輕微的層層漣漪,夏菱歌坐在船頭,瞧着兩旁緩緩倒退的屋舍,神色平靜。
他們繞了大半個城,夏菱歌的視線落到一處較為偏僻的小巷口時,眸色輕微頓了一下,猶記得初次逃出溫府的晚上,曾有老人給過她兩塊饅頭,而最後卻被活生生打死。
現在那原本賣饅頭的地方此時卻空蕩蕩的,蕭瑟得沒有半分人氣。
夏菱歌伸手指出去。
船家抬起頭瞧着:「姑娘,怎麼了嗎?」
夏菱歌依舊指着輕聲問道:「原本在那裏賣饅頭的老人,今天沒有來嗎?」
「賣饅頭的老人?」船家的聲音有些疑惑,搖晃着船槳說道「玉珠姑娘恐怕是記錯了吧,這裏地形偏僻,沒有人會選擇在這裏做生意,而且我做船家將近五年了,每天路過這裏不下上百次,從沒有見過什麼賣饅頭的老人。」
「是嗎」
夏菱歌遲疑的收回手。
「是啊。」船家答道「姑娘若是想吃饅頭,我可以繞過前面的拐角到東街去,對面張大媽是專門開小鋪子賣饅頭的,她家饅頭又白又香特別好吃,姑娘可是想去?」
夏菱歌搖搖頭:「不用了,我只是問一問,還是按照原先的路線走吧。」
「好嘞。」
船家繼續划着船前行。
輕微的風拂過她耳畔的碎發,夏菱歌轉回頭依舊朝那樹蔭下看去,斑駁星點的光圈稀稀疏疏,沒有帶來溫暖卻徒增幾分悲涼。
她很確定初次遇見老人就是那裏,可此時此刻不要說老人的蹤跡,就是能記住老者的人恐怕除了她,再無其他。
在這個多次死亡的副本里唯一一個向她伸出援手的人,卻沒有如她一般有再次復生的機會。
或許
這才是人間,這才是民國吧,
不知在哪裏默默的死亡,卻沒有人知道死亡者的名諱,
既可悲又可笑,
如果她通關失敗,可能就如那位老者一般默默的死在某個不知名的角落裏,化作塵埃,被人間徹底遺忘。
「姑娘,是這裏。」
船家的聲音打斷她的思緒,夏菱歌緩緩抬起眼眸,發現他們停靠一處極為華麗的閣樓前。
泛金閣。
名字倒是很豪氣。
「當初姑娘一曲琵琶音,從城南彈奏至城北,一路上百鳥齊飛,蓮花朵朵,那時無論男女老少,還是達官顯貴,都為姑娘的琴聲所傾倒,有甚者為博姑娘一笑,不惜砸至千金。」
船家的聲音裏帶着說不清的神往和一股莫名的開心和驕傲。
夏菱歌沒有回答他,只是依舊仰着脖子瞧着那棟泛金閣:「這裏,是哪裏?」
船家聲音一頓:「這裏是花樓。」
夏菱歌繼續道:「當初我就是在這裏下的船?」
「不不不,姑娘你別多想。」船家急忙搖頭否定「是我學藝不精,那時只是突然心血來潮彈奏曲琵琶,是我划船劃到此處突然失控,害得姑娘被迫停這煙花巷柳前,但我知道姑娘是清白的,和那些風塵女子一點都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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