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華痛得意識模糊,詢問小雨滴:「你怎麼回事?」
小雨滴同樣很痛苦:「我不知道啊,有聲音在不停叫喚,讓我回去!可我該去哪裏?我不想離開你!」
殊華嚇得迅速清醒:「你若回去,我豈不是就要死了?!」
她想起了前世很多事情,唯獨忘了最關鍵的細節——她在虢國時的死因,以及小雨滴的來歷。
但她知道,自己的重生絕非偶然,那個把返生樹種在她體內的人,一定知道所有!
她不想死,她想活着,她還沒殺掉藏庸!
殊華毫不猶豫地吞掉一顆珍貴的大涅槃丹,讓小雨滴:「你試着和他聯繫,問他要怎樣才肯讓你留下!」
小雨滴輕輕嘆了口氣,宛若垂死之人最後的呼息,留戀而悲傷。
「那個人說,讓你好好活着。返生樹永遠都是你的。」
小雨滴皺成一團,大聲喊道:「我好痛苦!我要碎了!我恍惚記得,我原來是有主人的,但我想不起來他的樣子。」
殊華沒想哭的,但是淚水止不住地從眼裏流出來,她悲傷到不能自已,哭得打嗝。
所有修士都停下動作,震驚地看着她。
她知道,他們一定在暗暗地說,看啊,這個冷血無情的樹妖居然會哭,而且哭得如此傷心。
都怪返生樹影響了她,她命令小雨滴:「不許哭了,我不想哭!」
識海中響起圓滾滾惶恐的聲音:「殊華啊,你是因為和靈澤吵架難過嗎?他不要鳥了。」
嗯?殊華疑惑:「你什麼意思?他怎麼不要你了?」
「鳥感受不到他的存在,可能是解除契約了吧?也可能是」
圓滾滾突然停下來,叫道:「不好!他死掉了!肯定是他死掉了!他和那老東西大戰之後,就變得很奇怪。」
「他在哪裏?」
殊華火速彈起,眼淚流得更凶,她很生氣:「小雨滴,我說不許哭了,我不想哭,忙着去辦大事!」
小雨滴奇怪地道:「我沒哭!我已經不痛,不難過了。是你自己在哭。」
「」殊華默默擦掉仍然不斷湧出的淚,命令圓滾滾:「帶我找到他!」
圓滾滾蔫蔫地道:「鳥和他斷了聯繫,找不到。」
殊華衝過去抓住和光的衣領,毫不憐惜地將他拎起來:「帶我去找靈澤!」
和光雙目流血,空洞無神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他已經死掉了。」
殊華僵住,覺得眼前的一切太不真實:「他那麼強大,為什麼你們都說他死了?我不信,必須親眼看到。」
和光嘆氣:「世間沒有永恆,再怎麼強大也會變老、也會變弱、也會死掉。就這樣吧,殊華,忘了他,重新開始。」
「你的意思是說,什麼都不會告訴我,對吧?」
得到肯定的答覆後,殊華立刻把和光扔到一旁,大聲安排眾修士接下來的活計:德潤照看尚且昏迷的月籠紗,陵陽負責整體善後。
雲麓很堅定地跟在她身後:「無論如何,我都不會離開你的。」
「隨你。」殊華命令青驕斧:「帶我去找人。」
一點青光飄浮而出,停在一處石壁之上。
殊華用力劈開,看到一條密道。
她毫不猶豫地鑽進去,和雲麓說道:「靈澤還欠我東西,我有事必須向他問清楚。」
欲蓋彌彰!雲麓沒吱聲。
她又說道:「他說過要替我看着隱殺司的,我還沒拿到手,他不能死!」
你有這麼弱?雲麓還是沒吱聲。
雲麓盯着她僵直的背影,低聲說道:「對,我們必須找到他,親自打敗他!」
殊華不再說話,安靜趕路。
她跟着青驕斧,走了一程又一程,劈開垮塌的山石塵土,擊滅喪失神智的妖鬼魔物。
終於,她看到了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靈澤。
返生樹劇烈地跳動收縮,她胸痛難忍,酸楚而憤恨。
她大步上前,高聲喊道:「靈澤,起來,別裝死。」
憤怒的聲音迴響在密道中,來回盤旋,驚醒了靈澤即將消散的神魂。
那神魂暈頭暈腦,呆呆地浮在空中,扒在岩壁上,又湊到殊華面前盯着她看。
他受傷太重,已然記不太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自己是誰,面前這個怒氣沖沖、兇巴巴卻又特別好看的女人是誰。
他調皮地對着她吹氣,看見她驚跳而起、茫然四顧的神情,莫名歡喜。
他飛到她身後,扯她的頭髮,又捏她的耳垂。
無數根須從這女人身後暴躥出來,它們張牙舞爪,想要抓住他。
靈澤不想讓它們抓到他,他靈活地逗弄着它們,在根須間飛來飛去,偶爾惡作劇地捏一下殊華的鼻子,摸一下她的臉。
他快活極了,無拘無束,自由自在。
玩着玩着,他漸漸疲累無力,他情不自禁朝殊華靠近,想要依偎在她懷裏,沉靜地睡去。
殊華睜大眼睛,不敢呼吸,毛細根須緊張地感受着每一絲靈力的波動。
當感覺到那一絲若有似無的神魂朝她靠近時,她溫柔地張開雙臂接納它,再趁其不備,狠狠地捏住了它。
「哎喲!」靈澤發出委屈而痛苦的慘叫,他張口去咬殊華的手臂,想讓她放開他。
他想要她溫柔的擁抱,而不是兇殘冰冷的對待。
殊華陰沉着臉,掐着他的脖子,硬生生將他塞進地上那具殘破冰冷的軀殼裏。
靈澤嫌棄地扭着頭往外躥,就是不聽話。
這麼破爛又沒用的身體,拿來做什麼?他不要!
他盯着一旁正在設置聚魂陣法的雲麓,突然記起,她似乎很喜歡這隻毛茸茸的粉狐狸。
不如奪了這軀殼,這樣就可以每天每刻都趴在她懷裏,被她溫柔撫摸。
他越想越嫉妒,越想越生氣,衝着雲麓呲牙吹陰風。
殊華感覺到了殘魂的不配合,但她不知道該怎麼辦。
圓滾滾攛掇她:「哄哄唄,哄哄就好了。」
說干就干,殊華用甜膩的聲音哄道:「聽話,要乖。我會對你好的。」
靈澤呆了片刻,安靜而乖巧地進入了軀殼。
一股沉重濕膩的力量緊緊地纏繞上他,讓他更為痛苦無力,他想要呼救,卻不能動彈也不能出聲。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殊華,絕望着,慢慢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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