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的時候,今田綾乃已經包紮好手心的傷口,繼續為羽田家服務。
羽田市代關心道:「你的手還疼嗎?我給你放假,今天就好好休息吧。」
今田綾乃搖搖頭:「不礙事,只是一點小劃傷。」
這並不是逞強,荊棘叢的尖刺只在她的掌心留下了淺淺的一道痕跡,清創後用創口貼包紮就可以。
「佐藤君,溫泉那邊的植物太茂盛了,有時間清理一下。」羽田市代對站在一旁的佐藤隆治說。
「是。」佐藤隆治垂下眼瞼,卻有隱隱約約的視線落向今田綾乃。
今田綾乃抿唇不語。
他們之間奇怪的氣氛引人側目。
「今田小姐和佐藤先生明明是情侶,卻感覺有點奇怪。」宮本由美壓低聲音悄悄跟鬱江說,「還有達家先生……」
連一向有些遲鈍的宮本由美都能看出問題,足以說明問題嚴重到了一定程度——雖然宮本由美總在奇怪的地方格外敏感。
晚飯後,鬱江跟羽田康晴下了一會兒棋,兩位女士一邊喝淡茶一邊旁觀,羽田市代還給宮本由美講了很多她和丈夫的愛情故事。
快九點的時候,大家決定睡前再去泡一會兒溫泉,有助於睡眠。
這一次,在羽田市代的堅持下,家裏的所有員工包括威廉·德雷克都受邀參加。
家裏本來就沒幾個人,分男湯女湯人就更少了,羽田康晴乾脆挑中了宅子裏最大的那汪溫泉,所有人不分男女換上泳衣一起泡溫泉,還能順便聊聊天打打紙牌。
廚師達家先生煮了一鍋毛豆,配上加了冰塊的扎啤,非常適合夏天。
一杯啤酒下肚,宮本由美兩頰緋紅,酒後難得吐露了真言:「丹也君如果只是丹也君就好了。」
她的聲音很低,腦袋也低垂着,如果不是鬱江聽力好,恐怕根本聽不清她在說什麼。
喝了酒又被溫泉蒸騰的女孩看上去很美味,鬱江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宮本由美濕漉漉的頭髮。
「呀,你幹什麼?」宮本由美受驚後退。
「宮本由美也不只是宮本由美吧。」鬱江隨意地說,「你是警視廳交通部的警察,是佐藤美和子和三池苗子的朋友,是斯塔和小八的主人。」
「……」宮本由美微微驚訝地睜大眼睛,糾正道,「不是。」
「什麼?」
「還有飯糰,我還是飯糰的主人!」
鬱江無奈:「是啊,所以我們每個人都扮演着各式各樣的角色,我們永遠不可能只是我們自己。因為這些所謂的假面共同組成了我們的靈魂。」
「想聽聽我的故事嗎?」鬱江忽然開口。
宮本由美眼睛一亮:「可以嗎?」
「沒什麼可隱瞞的,只是以前覺得沒有必要告訴你。」鬱江捏起一顆毛豆,遙遙和宮本由美碰了一下,「我沒爹沒媽,十一歲跟了養父,後來又遇到了恩師康晴先生,才擁有了現在的家庭。」
表面泰然泡溫泉實際上一直豎起耳朵偷聽的羽田康晴不太自然地挪了挪位置。
丹也叫他恩師!
果然在丹也心中他是值得信賴的老師和父親吧?
羽田康晴的表情沒有逃過妻子的眼睛,羽田市代笑着拍了下他。
宮本由美明亮的眼中盈起關心的情緒:「伯父伯母……」
「可能早就死了吧,或者生活在不為人知的角落。不過我也不在乎。」鬱江輕描淡寫地掠過了當年的事情,「能丟下十一歲孩童離開的父母,在任何地方都能活得很好。」
宮本由美瞭然,但沒有挑明。
丹也君說着親生父母的壞話,似乎抱怨他們當年的遺棄,可在形容父母現狀的時候,他卻下意識用了「他們在任何地方都能活得很好」。丹也君心中對父母依然存有希望,只是這希望壓抑得太久,久到連他本人都沒有意識到。
儘管鬱江和宮本由美基本算是挑明了,他也不會在宮本由美面前談及太多組織的事情,關於組織他只是一兩句話帶過,反而着重講述了認識羽田夫婦之後的事情。
宮本由美聽後有些興奮,她豎起指頭暗戳戳道:「那我以後見家長豈不是要準備五份禮物?!」
「???」鬱江緩緩敲出好幾個問號。
聽到他跌宕起伏的故事,宮本由美的小腦瓜里就只有見家長準備禮物這一件事嗎?
「見家長準備禮物可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啊!」宮本由美義正嚴辭,「這可是事關我在你父母面前留下第一印象的超級大事。不只是我,你第一次見我父母的時候也要好好準備,至少不能穿今天那種休閒裝。
「嗯……既然如此,不如找個時間我們去杯戶商場逛街吧,我給你買幾件西裝。」
鬱江:「衣櫃裏有。」
「你衣櫃裏那些西裝都是黑色的,穿上跟黑社會似的,不行,必須要重新採購!」
「也不都是黑色,還有墨藍色、黑紫色、深棕色之類的……」
「哈?這算什麼,五彩斑斕的黑嗎?」
鬱江和宮本由美就置裝問題爭論不休的時候,羽田市代已經露出了慈母笑。
「真好啊。」她幽幽感慨,「丹也那孩子根本沒有反駁見家長這件事嘛!」
羽田康晴看了那兩個孩子一眼,幅度輕微地點了下頭:「別看丹也在將棋一道上已經走到了我的前方,感情上他簡直就像是還在上學的愣頭青。」
但凡見過鬱江和宮本由美的人,基本都會生出「他們居然是情侶」「一點都不搭」之類的困惑和質疑,可只有真正和他們接觸的親人朋友才明白,為什麼一定是宮本由美,為什麼只能是宮本由美。
對於從小缺失家人這一角色的鬱江來說,任何目的性太強或者對情緒價值要求較高的女性,都無法讓他卸下防備,交託真心。
宮本由美與眾不同,她的單純迷糊成為了接近鬱江的最佳利器,而隱藏在迷糊之下的通透和敏銳則讓她在鬱江這裏獲得了特殊的地位。
現在最頭疼的人恐怕是「烏鴉」和「山姥」了吧?
「那我們就說好了,下周休息日你陪我一起去商場。」
「等等,什麼時候說好了?還有你什麼時候又偷偷打開我的衣櫃……」
「今田??」
羽田市代驚慌的聲音突兀響起,打斷了鬱江和宮本由美那在任何人看來都是打情罵俏的爭執。
羽田市代身邊,剛才還在幸福地剝毛豆的今田綾乃不知為何臉色發紺地仰躺在池水中,正大口大口地喘着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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