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時分,沂州都督府。
在錢瑾的邀請之下,杜乘鋒在都督府這邊留宿,這或許是為了讓他放心,又或者是像劉博倫說的那樣,那錢瑾還有什麼別的陰謀詭計——但對於那些潛在的危險,杜乘鋒卻是完全不在乎的。又或者說,他等的就是這個。
正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來點危險的話,他指着什麼提升實力呢?
難道靠每天的訓練?那也太慢了點。
「所以這就是你留下的理由嗎?」
在聽到杜乘鋒這麼說之後,特意找過來的劉博倫一陣皺眉。
「為了打磨自己,讓自己的實力更進一步?」
「不然呢,你不會真以為我腦子壞了吧?」
杜乘鋒不禁一陣撓頭。
但對於這個解釋,劉博倫卻仍舊有些憂慮,畢竟這段時間相處以來,他也已經知道對方的性子——說胸無大志或許有些過分,但杜乘鋒也確實不是那種會有什麼雄心壯志的人。
或許這也是為什麼,杜乘鋒哪怕已經成為了事實上的反賊,卻仍舊沒有真正舉起反旗的原因。
可問題也就在這裏了。
連反都不反了,那還有必要,非得招惹一下這大陳的高手嗎?
「既然你說自己是為了增進實力那我給伱講個故事吧。」
劉博倫想了想,還是決定再勸兩句。
「講一個關於大樹的故事。」
「哦?怎麼說」
杜乘鋒來了點興趣。
而劉博倫,也繼續講了下去。
說很久很久之前,有一棵立在路邊的大樹,這一天,卻有兩個行人路過了這棵大樹。其中一個路人看到大樹,感嘆着大樹的枝繁葉茂,而另一個路人聽到這個說法之後,卻連連搖頭。
「這大樹確實是枝繁葉茂,但那些枝子卻都長歪了,樹幹也擰了幾個彎,這樣的樹別說拿來當房梁了,就算做檁條,甚至劈成木板,都是沒辦法用的,簡直就是廢物。」
「你說的沒錯,這大樹確實是廢物。」
聽到同伴這麼說,剛剛感嘆大樹的路人先是承認了對方的說法,隨後又講了另一個故事。
說是在東海之濱盛產靈龜,那些靈龜與尋常的龜卻有所不同,這些靈龜不止成長的速度特別快,背甲的紋路更是整整齊齊,相比起普通的龜來說,這些靈龜的龜甲,簡直是上好的巫卜材料。
而後這些靈龜便被人們捉了起來,人們會吃掉靈龜的肉,然後用龜甲去占卜吉凶,僅剩的一些靈龜也被飼養起來,隨時都會面臨死亡的命運。
而在持續不斷的消耗之後,這些靈龜,終究也還是絕種了。
「靈龜讓自己變得有用,反而死得最快,路邊的大樹讓自己變得沒用,反倒是能變得枝繁葉茂,甚至活到現在,被你我二人看到。」
這,便是那個路人想要告訴同伴的道理。
同樣也是劉博倫想要對杜乘鋒說的話。
「追求實力的進步,想辦法讓自己變得有用,那很快就要迎來倒下的一天。你現在都已經做到煞氣外放,有了一身的本事了,為什麼還要繼續追逐下去呢?」
「嗯」
杜乘鋒看向劉博倫的眼神不禁有些變化。
難怪,他之前還想着,這劉博倫明明有着一身的本事,為什麼還要每天喝酒擺爛,原來這劉博倫一直以來居然是這樣想的。
並且聽起來,好像也確實有那麼幾分道理在。
起碼對劉博倫來說應該是有道理的,畢竟劉博倫自己就在遵循着這樣的道理生活着——哪怕這個酒鬼有着一身的本事,但能選擇不用的時候,他依舊會選擇不用。
可換到杜乘鋒身上的話
對於這件事情,他卻有着不一樣的見解。
「我也講一個故事吧,也是關於大樹的故事。」
杜乘鋒大概組織了一下語言,便對着劉博倫講了下去。
在很久很久以前,同樣有一棵路邊的大樹,只不過和劉博倫故事中的那顆大樹不同,這棵大樹卻是能結出果子的——於是,就像劉博倫故事裏的那些靈龜一樣,這棵有用的大樹,終於也還是被人們發現了。
人們拿走了大樹的果子,修剪了大樹的枝杈,期待這棵大樹有朝一日能夠被砍伐下來,當作房屋的棟樑。
「然後呢?」
劉博倫聽得有些迷惑。
「這不是跟我講的沒區別嗎?」
「你先聽我說完。」
抬手示意劉博倫稍安勿躁,杜乘鋒繼續講了下去。
在意識到自己遭受厄運的原因是因為果子之後,大樹便不再結果了,同時,就像劉博倫故事裏的那棵大樹一樣,這棵大樹也將自己長得七歪八扭,讓自己沒辦法被砍伐下去,當成那房屋的房梁。
但這沒什麼意義,人們還是會砍下大樹的枝杈用來當作柴火,還是會剝下樹皮去做成紙張,人們一邊說着這棵大樹是沒有用的廢物,一邊卻想着怎麼讓這個廢物繼續發揮點用處。
「這」
聽到這裏,劉博倫說不出話了。
而杜乘鋒的講述,還在繼續。
為了讓自己能夠活下來,大樹繼續改變着自己,它讓自己的枝幹變得多瘤多疤,讓那些拎着斧頭的人們只是看一眼就會皺眉,它讓自己的樹枝變得潮濕多水,就算拿去當柴火也只能算最下等的。就連它身上的那些樹皮,也逐漸變得破爛不堪,再也沒辦法被拿去造紙了。
都變成這樣了,總歸能活下來了吧?
大樹覺得自己終於做到了一切。
可是,這仍舊沒有什麼意義。
大樹終於徹底變得沒用了,但人們看着這棵沒用的大樹也越來越覺得礙眼了,於是在商議了之後,人們便決定,乾脆將這棵大樹連根拔了,這樣也就能重新鋪設道路,讓道路變得更結實一些。
「這就是你想要表達的東西嗎?」
劉博倫沉默了片刻,他感覺自己在這個故事裏,感受到了一些什麼。
「即便是所謂的無用,也是有着極限的,等到徹底無用的時候,也就是臨近死期的時候?」
劉博倫開始撓頭了。
「這是不是有點太悲觀了?」
「沒,我還沒講完。」
杜乘鋒繼續講了下去。
「眼看着人們拿着各種各樣的工具走了過來,大樹終於意識到,自己終究還是要干點什麼了,於是這棵大樹拔起樹根,邁開步子,掄起枝幹,把那些人都打死了。」
說到這裏,杜乘鋒頓了頓。
「然後它就活了下來。」
「」
劉博倫半天說不出話。
什麼叫拔起樹根?這種狗屁不通的說法又是什麼意思?
「如果只是純粹的沒用,那確實能暫時活下去,但是決定你能不能活下去的,就不是你有沒有用了,而是別人的想法,甚至別人的心情。」
說到這裏,杜乘鋒不禁嘆息一聲。
遙想他初來乍到的時候,也想過與世無爭,又或者說,身為一個太平人,他本就不習慣什麼打打殺殺——然而就算他不想找事,事也總會找上他,總有需要他提刀拼命的時候,總是會有那種退一步就死的時候。
「所以,至少要有拔起樹根的力量。」
杜乘鋒拎起了身邊的大戟。
「就算想要好好過日子,那也得有保衛這份生活的能力才行。」
一邊這樣說着,杜乘鋒一邊對着劉博倫伸出了手。
「所以,教我吧。」
「我早就想知道,你們那個太學,教的都是些什麼了。」
第一更送到,可能是因為上架之後精神松下來的緣故,昨天直接斷斷續續睡了一整個白天,直到半夜才醒。
所以睡都睡了,那醒了也只能加更了,只要多更幾章,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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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繼續去碼字,今天還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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