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州北部和西北大部分與涼人之地接壤,西部小部分與番人接壤,自古以來就是軍事重地,民風彪悍。
隨着近年來胥國國力日薄西山,陳州的邊防實在算不上有多強。
唯一慶幸的是,北邊的涼人這幾年一直處在內亂中,無瑕南顧。
西邊的番人之間也是部落戰爭不斷,只有一些戰敗的部落為了活命逃往陳州。
隆冬十月的陳州,已經下起了不小的雪,在較為偏南的一間小酒館裏,正聚集着一群來自五湖四海的漢子,各自吃着酒菜。
小酒館的酒菜都很一般,唯一的優點就是量足,但僅此一點,就使其成為十里八鄉最有名的酒館。
今天外面風雪不小,客人們都喜歡來點溫好的燒酒。
一群人正在吃着,緊閉的店門再次被人推開,一陣冷風帶着些許雪花飛進屋裏,一個破衣爛衫,手持竹棍的瞎子身後跟着一頭驢出現在門口。
瞎子和驢一起進了小酒館。
店裏小二見到是個乞丐樣的人,本想趕人走,但見這人身邊還有驢,又不確定是不是真的乞丐,上前攔在瞎子面前。
「喂,瞎子,這裏的規矩是先付錢,再吃喝。」
本想着只要對方拿不出錢,就可以趁機趕人的小二,卻見眼前之人從腰間的一個有明顯補丁的錢袋中拿出了一粒碎銀子。
一般來說,胥國大部分人使用的都是銅錢,像直接用銀子的,除了那些豪奢之地,也只要較大的買賣才會用到。
在這種窮鄉僻壤,很少見到有人使用銀子。
小二的臉色瞬間就變得諂媚且恭敬起來:
「爺,您要些什麼,小的這就給您上。」
瞎子笑道:「一隻燒雞,一壇酒,再給我的驢子餵飽。」
小二滿臉堆笑的答應下來,下去準備了。
瞎子沒有用手中竹棍探路,徑直走到了一處空位,讓人不得不懷疑他到底瞎不瞎。
周圍的其他食客們也有意無意的看向了瞎子,準確的說,是看向了瞎子腰間脹鼓鼓的補丁錢袋。
看樣子,少說也有幾十兩銀子。
一桌看起來較為彪悍的客人相互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面露凶光的漢子摸了摸腰間的佩刀。
另外幾人也將手伸到了各自攜帶的武器邊。
為首的大哥是個獨眼龍,瞎了一隻眼,用一個簡易的眼罩遮着,對着眾兄弟微微搖頭,起身,端了一碗酒,走到瞎子的面前,大搖大擺的坐下,手中酒碗「砰」的放在桌上,酒水灑了一桌面。
「這位兄弟,哪條道上的?」
獨眼龍不知算不算客氣的問道。
「一個遊方算命的。」
瞎子說着,將獨眼龍放在桌上的那碗酒端着喝下。
「算命?不如給我也算一卦如何?」
獨眼龍一隻手放在桌子上,
「我要看手相。」
瞎子笑着伸手去摸獨眼龍的手。
但獨眼龍卻將手收回,盯着瞎子道:
「我說的是看手相,不是摸手相。」
「你的手相沒什麼好看的,不過命數無多之相。」
瞎子將喝空的碗放在桌上,取下腰間的葫蘆,就要往裏倒酒。
獨眼龍伸出手,一把抓向瞎子的手腕,想要阻止瞎子倒酒。
但這一抓,卻反被瞎子扣住了手腕,手掌被按在了桌面上。
獨眼龍一驚,手中用力,想要抽出被壓住的手。
但無論他怎麼用力,都毫無用處,反而是瞎子悠閒的將葫蘆里的酒倒滿了酒碗中。
一直在關注這邊的其他人見獨眼龍好像中招了,再無猶豫,紛紛拔刀相向,將瞎子圍在了中間。
瞎子對此毫無懼意,自顧自的端起酒碗品酒。
獨眼龍的手還是被死死按在桌上,一旁的兄弟就要動刀砍瞎子。
關鍵時刻,獨眼龍大喝一聲:
「住手,都住手!」
示意眾兄弟退下後,獨眼龍看着被壓得難以掙脫的手,語氣軟了許多:
「今番無意冒犯了高人,還請見諒。」
瞎子嘴角輕笑,鬆開了按住獨眼龍的手。
收回了手,獨眼龍恭敬問道:
「高人,剛才你說我命數無多,作何解釋?」
「就是字面意思。」
瞎子隨口說道。
這時,小二從後廚端着燒雞和一壇酒到來,放在瞎子面前。
瞎子聞了聞,點點頭,打了個響指,一隻漂亮靈巧的貓從房頂跳了下來,落在桌上。
獨眼龍見這一人一貓吃起了燒雞,不敢打擾,雖然心中疑惑對方所說,可在意識到自己惹不起對方時,他也不敢逼問什麼。
正要回到自己一夥兒的桌子時,門外衝進來一個個子矮小,裹着成人粗布棉衣的小孩,這小孩臉龐髒污,頭髮散亂,一時分不清是男是女。
由於沖的太快,直接與獨眼龍撞了個滿懷。
小孩個子矮,撞在獨眼龍腰間,手中還拿着一棍木棒,木棒正中獨眼龍兩腿之間某處。
這麼個漢子,一時不防,胯下被木棒擊中,慘叫一聲,雙手捂着兩腿之間蹲在地上。
小孩也被撞倒,倒地的小孩手中的木棒也不管了,連滾帶爬的從獨眼龍的身邊沖了過去,衝上了小酒館二樓,不見蹤影。
獨眼龍的兄弟們見他被小孩撞到了要害,嚇了一跳,趕緊上前詢問,另有脾氣爆的,拔出刀,揚言要殺了那小孩。
正在此時,被小孩推開沒關的酒館門口,又出現了一群人。
這群人七男二女,都穿的挺厚,保暖不錯,而且身上配備的武器也都是精鐵打制。
店裏的食客們見到這群人,都是心驚,不知這些人是什麼來頭。
倒是外面的人中有一人見到了蹲在地上的獨眼龍,眼中閃過一絲意外之色:
「獨眼蠍!?」
其他人一聽到「獨眼蠍」的稱號,也是意外。
下一刻,便見這些人兵刃出鞘,直接沖向「獨眼蠍」等人。
「獨眼蠍」一夥,人數本就不佔優勢,再加上武器、武功也都處於劣勢,面對這群不知根底的人,雖然奮起反擊,可並無用處。
沒一會兒,就被殺死在了店裏。
店裏的桌椅板凳被打碎了相當一部分。
被傷了要害的「獨眼蠍」也不是這群人的對手,最後被貌似對方領頭人的男子一腳踢得倒在瞎子的桌前,被一劍洞穿胸口。
最後時刻,「獨眼蠍」掙扎着,用僅剩的一隻眼睛看了一眼瞎子。
原來,他說的沒錯,自己真的命數無多......
殺死了獨眼蠍,男子將劍拔出,鮮血還從獨眼蠍的胸口「咕咕」往外冒。
而對於這群人和獨眼蠍的爭鬥,那瞎子始終不為所動,繼續吃着烤雞。
甚至於獨眼蠍死在自己面前,也是毫無波瀾。
就連那隻漂亮的貓也沒有多看一眼周圍血腥的場景。
為首的男子見「獨眼蠍」一夥兒都被殺光了,這才對瞎子拱手道:
「這位兄台,方才多有得罪了,只是這『獨眼蠍』臭名昭着,若令其走脫,恐怕貽害無窮,有驚擾兄台之處,萬請海涵。」
瞎子擺了擺手道:
「我一個瞎子,什麼也看不見,沒什麼驚擾的。」
男子在見到這瞎子能面不改色面對方才的局面時,就猜到這位應該是位高人,此時見對方似乎不打算計較什麼,立刻就有了結交一番的心思。
這時,小二從後廚走了出來,看到店裏滿地的屍體和鮮血,以及已經跑光的其他客人後,拱手笑道:
「諸位打壞了小店不少桌椅,又殺了人,實在不吉利,要是還要小店處理屍體的話,又要費一番功夫,不知諸位打算怎麼賠償?」
為首的男子還沒說話,這群人中唯二的一名女子開口了,這是個看起來十五六歲的年輕少女,聽到小二索要賠償的言語後,很是不忿:
「你這小二好沒眼力,我們殺得可都是江湖上臭名昭着的大惡人,是為民除害!」
小二搖頭笑道:
「這些是你們江湖上的事,小店管不着,但他們在這裏,那就是小店的客人,你們殺人之事,小店力微言輕,也不說什麼,但賠償是萬萬少不得的,否則回頭掌柜的問起來,我可沒法交代。」
少女還想再說什麼,卻被為首男子打斷了:
「小妹,夠了。」
說着,扔給了小二一錠銀子。
小二穩穩接住銀子,立馬笑容滿面:
「幾位爺,有多的,要不要來點酒菜,稍稍休息一下?」
為首男子問道:
「先前有一個小孩跑了進來,你可見到了?」
小二聞言,笑道:
「這恐怕需要客官自己找了,這江湖上的事,小店不參與。」
為首男子聞言,對其他人使了個眼色。
眾人見此,各自散開,在酒館中搜了起來。
小二也不見怪,收了銀子,熟練地收拾起「獨眼蠍」等人的屍體,以及滿地的血跡。
為首男子見到小二不顯山不露水的武功後,瞳孔微縮,但也沒有表現出如臨大敵的樣子。
這世上,藏龍臥虎之輩不知凡幾,他行走江湖多年,從不敢小覷任何人,因此才願意賠錢了事。
當然,他現在的第一目標並不是小二,而是已經吃完了一隻燒雞的瞎子。
來到瞎子面前,為首男子抱拳道:
「在下全宗莊井浩,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算命瞎子楊鹿鳴。」
見對方態度不錯,井浩覺得這是個可交之人,主動攀談起來。
通過攀談,瞎子得知,他們這群人全都是江湖上有名的勢力「全宗莊」之人。
「全宗莊」並不在陳州,至於他們來陳州的目的,並未透露,瞎子也沒有問。
雙方的交談還算融洽,井浩似乎有點喜歡貓,見到瞎子身邊的漂亮貓咪,不時瞅幾眼。
只是到底是老江湖,還是克制住了愛貓的情緒。
這時,二樓響起一陣打砸聲,一個全宗莊之人似乎被人咬了一口,慘叫一聲。
又是一陣響聲後,一個面有憤怒之色的全宗莊之人提着一個被綁了手腳的小孩下來。
後面跟着先前被井浩稱為「小妹」的少女,少女的手裏拿着兩個錢袋,其中一個錢袋,是已死的「獨眼蠍」的。
「大哥,這小屁孩兒手腳真不乾淨,不但偷我們的錢,就進一趟酒館,連『獨眼蠍』的錢也偷,剛才被抓,還敢咬軒偉哥,一定要狠狠地教訓一下他!」
少女對那小孩很是生氣,
「小小年紀不學好,看我一會兒怎麼收拾你!」
井浩見小孩被抓到,開口道:
「錢拿回來就行了,人的話,找個靠譜點兒的人伢子賣了,給他條活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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