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此言,羅遠途笑道:
「善緣兄所言甚是,否則此國也不會成為眾人士人盡皆稱讚的國度。」
隨後幾人繼續尋找君子國中較大的商鋪,看看能否採買到足量物資。
畢竟船上可是五百口人呢,吃食所需可不少。
一路所見,君子國內其實各種爭吵也不少,並非完全的一團和氣。
時常會見有人相互爭論的臉紅脖子粗的。
但若是細細聆聽,卻可知,這些人,全都是為他人着想,沒有一件事是為讓自己獲利而爭吵。
眾人見此,都是不覺點頭。
只是,有時候,品德並不能填飽肚子。
一圈轉下來,發現君子國真是夠窮的,便是基本的生活物資都有些匱乏。
想在此一次購買足夠的物資,恐怕有些難度。
莊難見此道:
「看樣子尋常商鋪是不足以滿足我們所需的,既然如此,不若找此地國主商議。」
幾人聞言,都覺有理。
只是包括羅遠途在內,大家都不認識此地國主,只能找人詢問。
杜世舟見路邊有一老丈正在修剪花草,很是怡然自得的模樣,便上前見禮,客氣問詢道:
「敢問老丈,貴國國主現在何處,我等有事相商。」
那老丈衣着樸素,精神矍鑠,聞杜世舟之言,笑道:
「不才,小老兒功淺德薄,承蒙國中君子擁戴,暫任國主一職。」
「您便是國主?」
杜世舟很是意外的看着眼前老丈,隨後也是反應過來,能做君子國國君者,必是德行最為高者,自然不可能穿什麼華服,住什麼宮殿。
「國主見諒,杜某眼拙,竟未能認出,萬望海涵。」
「哈哈~~這位外來君子無需在意,所謂國主,不過是一個更好為眾君子服務的身份,算不得特殊,更不敢稱高貴。
君以平常人視我,便是我最大的榮幸。」
老丈笑着說道,看得出來,其真是這般想法,無有半分虛假。
此言也是讓杜世舟深感其德行之高,當即更為恭敬。
雙方客套交流一陣之後,還是要說起正事。
採買之事,還是羅遠途更為擅長,由他出面交涉。
這位對君子國很是了解,其本人也並未唯利是圖的小人。
在購買報價時,故意將價格報高許多。
老丈果然覺得對方出價太高,非要他們降價才肯買。
雙方相互為對方考慮,爭論許久,最終將價格定在正常物價水平。
這也就是遇上他們這些對君子國很有好感之人。
否則若是換一個談心之輩來,還不知要坑害他們多少。
君子國之人,品德有多好,物資就有多匱乏。
即便有老丈這個國主出面調動國內物資,也才堪堪湊夠他們所需一半。
杜世舟知道他們過的也不是很好,並未強求一定湊夠,如約付了錢款,着跟隨的「水手」們將東西運回船上。
君子國早就與中原有相互交易的契約書在,倒不用在此多留。
一行辭別國主,自城中出來。
走出城門,夜明回頭看向那「惟善為寶」四字,笑道:
「難怪中原文士人人對君子國稱讚不已,卻無人願意來此久居。」
莊難也是不無嘲諷道:
「可見世人多是虛偽之輩,嘴上說着君子之風,實際卻是一點兒苦不願吃。」
對於他們兩人的話,杜世舟卻是有不同見解:
「依我看,君子國就如今這般便好,千萬莫要讓世人人人都做君子。」
這話令幾人都有些意外,看向他,想聽他接下來的解釋。
杜世舟繼續道:
「趨名逐利,貪圖享樂,有事反而是塵世進步之動力。
若無私心,中原大地之上,何來綾羅綢緞、珠寶珍玩,何來廣廈萬間,良田萬頃?
由此可見,人人君子未必一定好,人人私心,也未必一定差。」
眾人聞言,都覺有理,點頭認可。
這時,一名干苦力,扛着一大袋糧食的「水手」隨口道:
「何必要分什么小人君子的,大家不都是有時小人,有時君子嗎?」
幾人聞聽「水手」此言,先是一愣,再是相視一笑,拍手稱妙。
夜明爽朗笑道:
「此言極是,此言極是。」
關於君子小人之談論暫時放下,眼下最現實的問題就是物資採買不足。
羅遠途看看地圖,指着其中一處道:
「據此大半日路程,乃是大人國,雖然與我們向西行程有所偏差,但卻是目前購置所需最為方便之處。」
「既然如此,那邊去大人國。」
杜世舟沒有猶豫什麼,不打算讓大家吃半飽趕路。
殘鐵再次拉起大船,調整方向,自大海之上行動起來。
在大海之上,時常可以借着洋流移動,拉起船來倒不那麼費力。
別看殘鐵這傢伙五大三粗的樣子,但畢竟是鮫人族。
自從學會人族之語後,就特別喜歡唱一些民間小調。
別說,唱的還挺不錯。
一開始「水手」們對這個大傢伙還有些戒備。
但幾天相處下來,放下這位體型雖然大,卻是不難相處。
有人和他打好關係,便說要教他唱新曲子。
本來這種相互交流的事,杜世舟沒打算管,直到聽那「水手」要教殘鐵唱「十八摸」,這才黑着臉將人訓一頓,怕這些糙漢將殘鐵帶壞。
當然,在夜明看來,這完全是多此一舉。
鮫人族自己的歌曲中,十句有九句不離風流調調的。
只不過大家聽不懂意思,才覺得高級、好聽。
真要論起來,還不知是誰帶壞誰呢!
船行至夜間時,遭遇大規模海上風暴。
一眼望去,巨大浪潮一波接一波,看得人心驚肉跳。
只是看着,就會自心中生出一種絕望感。
要是別的船隻遇到這樣的大風暴,基本可以考慮被什麼魚吃掉更體面了。
但對於他們的巨大鐵船來說,這樣的風暴,只是有些阻礙前行而已,完全不存在側翻之類的可能。
羅遠途見此,不由驚嘆道:
「在海上這些年,還是頭一次遇到這樣的風暴心裏一點兒不慌的。」
反倒是杜世舟這個造船人似乎有些不滿的樣子:
「只是一點兒風暴,居然就耽誤了行程。
看來還是有很大的改進空間。
嗯,還是要想辦法讓船能自己動最好......」
對於這位的瘋狂想法,大家已經習以為常。
甚至有不少人都有些期待起來。
風暴到後半夜才平息,鐵船得以繼續前行。
後半夜風平浪靜,大家睡了個好覺。
到海天相接處亮出白光時,已能隱約看到前方出現一座較大島嶼。
羅遠途方簡單洗漱完畢,見到那島嶼,對眾人道:
「前方便是大人國所在。」
大船靠近島嶼,可見碼頭處停有許多小船。
這些船,普遍比中原船隻小一圈。
不但船本身小一圈,碼頭之上各種物品的尺寸,也都比正常物品小一圈。
再靠接些,總算是可以看清岸上之人。
可見,此國之人,樣貌與中原人無異,身形卻只有二三尺高,最為引人注目的,則是這些人腳下。
此國之人足不沾地,皆是離地一尺余,腳下有雲霧屏護。
一眼望去,這些人腳下雲霧色彩各有不同,赤橙黃綠青藍紫皆有,有的色彩單一,有的色彩多樣,霎時好看。
碼頭之上眾人忽見這龐然巨物到來,都是側目。
雖然側目,卻並不見這些人有何驚惶之色,皆是淡定如常。
額,也不是完全淡定。
這些人雖然表現的並不驚惶,但也不是完全沒有防備。
見鐵船靠近,立刻有人取來小一號的刀弓盾甲等物,在岸邊嚴陣以待。
船上羅遠途見此,對身邊眾人道:
「看樣子此國之人當時誤會我們的來意了。
在下建議,大船就停在此處,我等乘小船上岸。」
他們的確不是來挑事的,沒必要同對方起衝突。
如羅遠途之言,方一條小船下水,幾人乘小船上岸。
對面眾多腳踩雲霧的「小人」見他們未曾攜帶兵刃,又是乘小船前來,便知對方乃是善意,紛紛收起刀兵。
來到岸邊,便見一名身着與中原同款,但明顯小一號的人出面與夜明等人交涉。
那人上前道:「本官大人國丞相,見過諸位。」
羅遠途客氣見禮道:
「我等自中原大地而來,此來只為求購些米糧果蔬,以作果腹之用。」
莊難見眼前這小小的人,笑道:
「說是大人國,怎麼你們都只有這麼點兒大?」
那自稱丞相之人聞言,並未生氣,一本正經解釋道:
「我國之人所謂『大人』,乃是指氣質、心胸、為人出世之理念,非指形體大小。」
「原來如此!」
莊難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趕緊記在紙上。
這位丞相聽聞他們是來採購物資的,倒也不拒絕,親自引導他們入國內。
大人國內一切建築、用品等,也全都是比中原小一號的,剛好符合他們自己的體型。
但對於夜明等人來說,用起來着實有些不習慣。
好在,此國之人顯然也沒少同外來人打交道,專門準備的有正常尺寸的器具供眾人使用。
夜明見城中之人腳下雲霧什麼顏色都有,唯獨不見黑色,有些好奇,問道:
「相國大人,我觀貴國之人,足下雲霧各色皆有,為何獨獨無有黑色?」
那丞相聞言,一本正經解釋道:
「幾位是外間人,不知我國情況。
我國中人,足下雲霧,乃是由心所生。
人心各不相同,因此色彩各不相同。
凡心存正氣者,色彩必然明亮,雲霧自然好看。
凡奸邪獰惡之輩,雲霧之中自有黑氣生出。
對於此等人,都會關進國中反省之室內。
若能去心中邪念惡思,足下雲霧自然恢復色彩,便可離開反省室。
若不能醒悟自身,則終生不得離開。」
「原來如此。」
夜明點點頭,表示明白,隨後又問道,
「我等來此,沿途所見之人不在少數,為何不見一人面有笑容,亦不見一人面有悲苦?」
「我等皆是『大人』之心,自幼便練得喜行不怒於色之能,一切坐臥行走等,都自有規矩,從不做逾矩之事。
因此,國人互敬互愛,互幫互助,無人受苦難,亦無人享糜樂,自是無悲無喜。」
聽他們這麼說,莊難不由吐槽道:
「那這樣活着豈不是忒死板、無趣了些?」
丞相解釋道:
「於我等而言,此乃常態,不覺有趣,亦不覺無趣。
只需恪守『大人』之行便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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