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末有圖片彩蛋,襄王府的平面圖!】
薛姨媽到賈家,自然是受寶釵所託,來請親姐王夫人幫忙。
此刻寒暄已畢,薛姨媽沉默幾息後,方才看向親姐道:「太太可知,前些日子禮部頒了令,要在京畿和周邊府縣採選王妃!」
聽到這話,王夫人便感到奇怪,此事跟你家有何關係。
「好像是有這麼回事!」
端起茶杯,薛姨媽品下一口,接着說道:「我家寶釵已是將笄之年,我有意送她參選王妃!」
聽到這話,王夫人格外的驚訝,連手中念動不停的佛珠都放下了。
她幾乎以為自己聽錯,自己那外甥女竟然要去選王妃,她不是已經是公主侍讀了嗎?
想起這丫頭拒絕和寶玉訂親,王夫人就全明白過來了,原來是人家根本沒看上自己兒子。
自己女兒是堂堂太子妃,自己兒子是未來的國舅爺,她薛家憑什麼看不起?
想到了這裏,王夫人就怒火中燒,可面子上還是保持了平靜。
「寶釵要選王妃,只怕不太和規矩!」王夫人慢悠悠說道。
「為何?」
王夫人看向自家妹妹,徐徐說道:「我那妹夫早逝,她年少失怙非有福之人,如何能進皇家門楣!」
一句話,直接就把薛姨媽噎住,同時點到了她的痛點。
「話是這麼說,可是」
「妹妹啊,寶釵年紀小糊塗,難道你也昏了頭?」
擺出長姐的架勢,王夫人接着教訓道:「寶釵也是,進了宮和公主在一起沾了貴氣,便以為自己也跟着登天了!」
「說到底,這所謂的皇家侍讀,也不過是侍奉公主的奴婢而已!」
要說王夫人是真的蠢,這件事不答應也就罷了,還非得當眾貶低寶釵幾句,一點兒沒給自己妹妹留面子。
此刻,薛姨媽也被勾出了怒火,可顧忌眼前人是太子妃的母親,才必須強忍着不快。
「這是我的意思,並非寶釵想要攀附,太太切莫怪罪了她!」
本來王夫人很喜歡寶釵,可既然這丫頭看不起自己兒子,此前有多喜歡現在就有多討厭。
最關鍵的是,她這番意氣用事之言,還被廳內一幫丫頭聽見了,只顧自己爽完全沒給妹妹留面子。
薛姨媽表情極為難看,這地方她也待不下去了,於是便起身告辭道:「今日前來實在冒昧,府中還有些瑣事未曾處置,只能先告辭了!」
似乎感覺到自己說得過了些,王夫人又笑着起身道:「方才我心直口快了些,你也別往心裏去我也是為寶丫頭好,她如今這情形去了選不上,又何苦淪為他人笑柄!」
好傢夥,這解釋了比不解釋還讓人難堪。
薛姨媽含蓄一笑,而後便帶着幾個丫頭離開了。
賈家此番不願幫忙,雖讓薛姨媽感到難堪,卻也讓她下定了決心,還是不讓寶釵參選得好。
誠如王夫人所說,若是參選而落選,反倒淪為他人笑柄。
「今日之事,勿要外傳,否則我絕不輕饒!」王夫人目光掃向房內幾個丫頭。
今日雖傷了姐妹情誼,但也算為寶玉出了口惡氣,在王夫人看來是值得的。
大不了過段時日,她親自去跟妹妹賠罪。
但其實她自己也覺得,讓寶釵不參選是對的,畢竟去了也是白去。
「是!」婢女們答應下來。
且說薛姨媽出了賈家,她和寶釵約好了下午對接消息,所以只能帶着憤恨之心先回府。
但在賈家的發生的事,雖有王夫人嚴令不許外傳,可還是非常迅速高效的傳了出去。
時間來到中午,睿王朱景淵剛應酬完回府,就見陳芷喜上眉梢和婢女們嬉鬧。
見朱景淵回來了,婢女們才散到了一旁去,而陳芷也迎向了朱景淵。
「可難得見伱如此高興!」朱景淵驚訝道。
二人一道往客廳走去,只聽陳芷說道:「今天我聽了個有趣的事!」
「何事?」
二人落座之後,陳芷仍忍不住笑意,說道:「我說真不明白,為何世上有這般蠢人!」
「到底何事?」朱景淵越發的好奇。
示意伺候的太監婢女下去,陳芷方才說道:「今天榮國府那邊傳來消息,說金陵薛家的太太前去拜訪,想請」
睿王府本就在榮國府安了探子,在元春封妃後還增加了人手,其中王夫人是重點監視對象。
只因這女人確實蠢,乃是賈家亦或者元春最大的破綻。
把榮國府的事說講了一遍,陳芷總結道:「你說說太子的岳母怎能如此之蠢!」
朱景淵點了點頭,對此事卻興趣不大,畢竟這是別人的家事,擺到枱面上也打擊不到太子。
更何況,此刻他更關心另一點。
「你是說父親早逝的薛家女要選王妃?」
「嗯!」
端起茶杯,朱景淵沉聲道:「那就讓她選吧,能選上最好不過!」
「啊?年少失怙之人,她怎麼可能選得上!」陳芷直接潑冷水。
吹了吹茶杯里的熱氣,朱景淵接着說道:「你不是說過老十三愛極此女?」
「嗯這倒是不假!」陳芷點了點頭。
她沒少往宮裏去,這一點當然看得出來。
「所以就讓她選去吧,倒是若老十三犯渾,那可再好不過了!」朱景淵沉聲道。
想起這段日子,朱景洪又開始了大練兵,每日與各處將領來往不停,便讓朱景淵生出了極大警惕。
若非朱景洪平日表現確實混賬,基本沒有嗣位的可能,朱景淵都忍不住想收拾他了。
如今,既得知朱景洪愛極寶釵,且這姑娘又想攀高枝選王妃,朱景淵正好可藉此事試探朱景洪。
寶釵參選前幾關肯定能過,可最後終選皇帝要到到場,定不會讓年少失怙者進門。
若那時朱景洪還能犯渾,朱景淵就絕不會再懷疑他有野心。
「老十三會為她犯渾?」陳芷有些不信。
朱景淵徐徐道:「先把這步棋走出去,於咱們而言並無損失,到時看結果便是了!」
「最好的結果是,老十三犯渾真娶了薛家女,如此一來他得罪了老頭兒,反倒還要承咱們的情!」
雖然被這荒誕的設想驚到,但陳芷也是絕頂聰明之人,接着便說道:「若薛家女真選上了,因着今日榮國府的事,老十三跟太子之間,只怕」
說到這裏,朱景淵兩口子相視一笑,這種一箭三雕的感覺自然不差。
但還是女人心細,只聽陳芷問道:「可若老十三不犯渾這其實也正常!」
正常來說在婚姻大事上,做兒子不會頂撞父親,尤其在父親還是皇帝時。
朱景淵卻說道:「你可知道,如今在他王府之內,已經養了個女人,此女犯官之後,要本要充軍流放,老十三硬頂老頭兒才保了下來。」
「為了此女,老十三可謂費心思,去年就在為此忙活,甚至不惜連續兩次收拾賈家,給太子難堪」
放下茶杯,朱景淵徐徐說道:「一個沒見過幾次的女子,他都能如此煞費苦心,不惜一切為了這薛家丫頭,你說他能幹出什麼事?」
點了點頭,陳芷最終問道:「這次乃是正事,終究有所不同他若老實本分,又當如何?」
聽得此言,朱景淵眼中寒芒閃爍,卻是不發一言。
別看朱景洪上躥下跳,似乎得到了大片擁戴。
但因其發力時間太短,所謂的擁戴具有很大假象,大家更多是看皇帝的面子,所以他的根基面積大卻不深。
真要穩固根基,非得有大批武將因他升官或發財,然後才能形成相對穩固的利益同盟。
當然了,真要到了那一步,朱景洪也就有了改天換地的能力,世上萬般便可散言碎語。
現任皇帝朱咸銘,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和朱景洪走的路子不同,睿王朱景淵這些年表面主持修書,卻也藉此建立了大量人脈關係。
他為相交的官員謀外放求升遷,大把銀子撒出去收買人心,已能達到與嫡長子太子抗衡的地步,在朝堂內外絕對是神通廣大。
也正因如此,他才能輕鬆拿捏水溶,一位堂堂的郡王。
至於太子,因其嫡長子的身份,能得到朝野普遍認同,勢力更是不可小覷。
當然,以上一切都是皇帝縱容所致,大明朝真正的天只有朱咸銘。
現如今,朱景淵再度感受到朱景洪威脅,真要對其下手實在容易得很。
畢竟朱景洪黑料太多,只要讓言官彈劾並造勢,便能輕鬆將其打入萬劫不復之地。
但這樣也會讓朱景淵損失極大,所以他輕易不能如此「莽撞」,只要確認朱景洪就是個「莽」人,他便可以從容對付太子。
對如今睿王府的算計,朱景洪一概不知,此刻他在侍衛的保護下,坐着轎子往東安門外去了。
鑑於此前他兩次遭遇刺殺,這一次他的出行護衛力度更強,五城兵馬司和錦衣衛都派了人。
不管白蓮教是否被剿乾淨,反正這次朱景洪安然到達,此刻他的轎子就停在王府大門外。
此前皇帝叫他來看,之後各種雜事瑣事拖着,直到今天他才有時間過來。
王府大門外,左右及附近都已被清空,可以保證朱景洪的絕對安全。
出了轎子,朱景洪抬頭看向匾額處,此刻只能見到一張紅綢。
此刻他身穿寶藍色雲紋直身,頭戴黑色幞頭帽,跟尋常世家公子差不多。
「為了這個匾,可害了不少人!」朱景洪忍不住感慨。
但也就是感慨一下,這世上值得可憐的人太多,被懲罰的官員在其中絕不是最慘。
邁步走向王府,朱景洪細細觀察之下,才發現守衛王府的人,替換成旗手衛的人,也就是真正的王府侍衛。
「參見十三爺!」兩位百戶恭敬行禮。
「嗯!」
朱景洪應了一聲,便問道:「來王府有兩天,情況都熟悉了?」
「回十三爺,王府情況臣等已經熟悉,各處門禁都安排了守衛,還設了幾支巡邏隊內外來回巡邏!」張有良回話道。
徐徐走上台階,朱景洪又問道:「每日有多少人在?如何安排的輪換!」
這兩百號侍衛,自然不可能全部二十四小時在,必然有個排班制度。
胡金寶跟着答道:「回稟十三爺,每日約有一百三十餘人在崗,另有六十人餘人休沐,若遇重大時節則是全員皆在!」
點了點頭,朱景洪便說道:「所以侍衛們是當值三天休息一天?還是四天休兩天?」
以前世的數學造詣,朱景洪很輕鬆得出了這一結論。
胡金寶答道:「回十三爺,是當值四天,休沐兩天!」
四加二聽起來和五加二差不多,但實際侍衛們上班的四天,是吃喝拉撒全在王府,上班時間可比朝九晚五長多了。
當然了,他們這份差事在這個時代,依然是處於金字塔的中上層,許多人求都求不到的好處。
問明了這些事,朱景洪大概心裏有了底。
正當他打算進入王府時,目光掃向了隨從人員邊緣處,卻意外發現了不速之客。
「叫他們兩個過來!」朱景洪吩咐身側的張臨。
幾息之後,賈璉賈蓉二人被領了過來。
「參見十三爺!」
面對賈家人,朱景洪此刻心情比較複雜,他也不知該怎麼說這倆人。
「起來吧!」
轉身向王府里走去,這倆人識趣便跟上了。
「你們怎麼來了?」
賈璉當即答道:「得知十三爺出行,臣等特來護衛!」
「賈蓉,你爹情況如何?」朱景洪突然問道,同時還轉過身看向賈蓉。
「回十三爺,腿已經壞了,如今只能臥床!」
賈蓉表述平靜,看起來沒有半分波瀾,這番表情管理着實讓朱景洪驚訝。
「我教訓你爹,你可有懷恨在心?」朱景洪目光越發銳利。
誰知賈蓉依舊平靜,只是勾着腰答道:「必是家父有舉止失當之處,才引得十三爺問罪降罰,臣父子唯恐怠慢十三爺,豈能有懷恨之心!」
一番說辭平鋪直敘,偏偏又顯得真誠,着實讓朱景洪驚嘆賈蓉的演技。
但如果他熟悉原著,就會知道攤上這樣的爹,賈蓉是真不在乎他的遭遇,所以此刻他說得是真話。
如今他已管家,府中大小事務皆他說了算,完全是翻身農奴把歌唱,依此而論他還得感謝朱景洪。
當然了,這些內情賈璉也不知道,所以賈蓉方才的這番話,着實驚訝到了他這做叔叔的。
「璉二」
突然被點到,賈璉當即上前兩步,說道:「你這侄兒不錯嘛,腦袋瓜子挺靈光!」
「十三爺面前,豈敢失禮!」
朱景洪接着問道:「三月兵部選授,你們可曾準備好了?」
「回十三爺,臣等會盡力而為!」
盡力而為的意思就是,對通過考核他倆並無充分把握,畢竟這些年都荒廢了。
「回去好好練吧!」
說完這句,朱景洪走進了大門,賈璉二人卻是留在了原地,此刻他倆很是尷尬。
他倆過來跪舔朱景洪,為的就是想在入選事上走後門。
龍禁衛選拔說是兵部負責,其實兵部也只是派員監督參錄而已,具體考核項目自會由專業人士負責。
誰是專業人士?那自然是已經入選的侍衛們!
所以,只要朱景洪給他倆打聲招呼,此二人入選就絕對不成問題。
此刻朱景洪讓他倆回去多練,顯然就沒打算出手相助。
對此,他倆亦是無可奈何,便只能如朱景洪所言,回去自己老老實實練習。
「十三爺,我說這倆人就是臉皮厚,您搭理他做什麼!」張臨忍不住開口。
每年都有新生代的勛貴,他們都渴望繼續佔據高位,對賈家這等沒落的國公之族,自然不希望他們重新崛起。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現在居實職掌實權的勛貴武將,對未掌權的本能就帶有防備甚至敵意,很快還是賈家這等沒落武勛。
當然了,這些話張臨可以說,一旁的陸育新卻沒資格,只因他是地方都司選授上來,還沒資格成為武勛一員。
走在前面,聽到張臨的吐槽,朱景洪說道:「行了,別廢話了,隨我進去看看!」
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進去一探究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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