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璟幾人離開後,校場上的比武也到了尾聲。
最後發問的那個胡老四,還真讓他奪得了三項第一,不但斬獲六十兩賞銀,還得了一壇御酒和朱景洪親賜的寶刀。
一時間,胡老四成了侍衛中的風雲人物,眾人紛紛圍上了他起鬨請客。
而朱景洪已離開校場,來到了寶釵所在的同心殿。
才進入殿內,他就看到寶釵愁眉苦臉坐着,神色間略微帶着些憂愁。
「又怎麼了?一副誰欠你錢的樣子?」朱景洪走進屋內問道。
「這迎來送往,實在是太花錢了,幾天又是八千多兩銀子出去!」
坐到寶釵身側,只顧着拿起茶几上的單子,朱景洪說道:「雖說如此,但你也收了不少禮,兩相抵消也該不增不減才是!」
「我簡單算了算,這兩日收到禮有一萬二千兩,咱回出去的則有一萬四千多兩,實際上是虧了兩千兩!」
「這次打賞府里的奴才和侍衛,又耗費了兩千餘兩」
聽到這裏,朱景洪放下了單子,說道:「等於說是花了四千餘兩,也不是太多嘛,府里還有多少銀子?」
「自你出府以來,陛下和娘娘連番賞賜之下,折算下來有近二十萬兩」
之所以要折算,是因為除了賞賜銀子,帝後二人還賞了祿米和綾羅綢緞,以及一些金銀飾品和名貴器物。
這些東西,也是當下的硬通貨,全都存放在王府庫房之內。
「皇莊和商鋪進賬有三萬於兩,加上伱存的銀子有四萬兩,合計是二十七萬兩!」
「而從你開府到現在,除了日常開支和各項賞賜,以及近日的人情往來花費,如今府上還有存銀二十四萬六千!」
畢竟從小就幫母親打理家族事務,算起賬來寶釵說得頭頭是道,讓朱景洪瞬間了解了大概。
「等於說從開府到現在,收支相抵還少了兩萬四?」
「正是如此!」
寶釵表情有些凝重,不知道的人看了,只會以為王府是負資產了。
「才半年多就虧兩萬四,一年差不多就得三萬,如此繼續豈不是要坐吃山空?」
說了這麼一句,朱景洪緊接着說道:「看來得想個辦法掙錢!」
「掙錢?」寶釵有些詫異。
「不可以?」
「傳出去怕不太好聽!」寶釵有些顧慮。
「又不是我親自去,派個得力的人去辦就行了,到時候薛家再幫把手,事情也就成了!」
聽到這話,寶釵有些遲疑道:「你是想從薛家拿錢?」
「我說的是掙錢!」朱景洪極為認真道。
「其實王府也不是真沒錢,真到了那步田地從薛家借用也不是不可以!」寶釵如此說道。
「哈哈哈果真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端起茶杯,朱景洪笑着說道:「還沒到那步田地,王妃且安心吧!」
「對了,今晚除夕家宴,咱們何時出發?」
「不早不晚就好!」
聽了這話,寶釵沒好氣道:「你說的是廢話!」
夫妻二人商議了一陣,吃過午飯後又是一番準備,下午才不慌不忙的往宮裏去。
「你說缺錢的事若傳開了,對咱們是好事還是壞事?」
馬車內,寶釵突然冒出的問題,讓朱景洪一時有些錯愕。
「可是我們現在不缺錢!」朱景洪答道。
理了理衣擺,寶釵說道:「未雨綢繆嘛反正我家是皇商,哭窮攬錢也屬正常!」
「一個莽撞沒腦子,一個貪錢愛銀子,絕配啊」朱景洪撫掌道。
他已明白的寶釵的意思,這是要在自污的路上更進一步,畢竟接下來朱景洪將有大動作。
「聽王爺的意思,這壞名聲要我來擔了!」
將寶釵擁入懷中,朱景洪說道:「我常對人說不愛錢,對銀子沒興趣若突然愛財,也不太合適啊!」
寶釵回話道:「你還說認不得美人呢,身邊不照樣鶯鶯燕燕!」
二人就這樣說笑着,很快就進了皇城,隨後下車從東華門入了宮。
當他們趕到坤寧宮時,他的兄弟侄子們都到了,唯獨不見老四和老六。
「十三弟,你可算來了!」老三廣陽王朱景潤上前來招呼。
老大老二先後過世,這位便是實際上的皇長子,但在朝野中卻無半分存在感。
「三哥,今日紅光滿面,看來今日調養得不錯!」朱景洪回應道。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朱景洪非常懷疑,這傢伙的病是裝出來的,為的就是不惹人注意。
畢竟兩位皇兄非正常死亡,肯定給他帶來了極大壓力,知道要想過安穩日子就得老實些。
「我嘛每天名貴藥材調養着,總得有些用處咳咳!」
「十三弟,前兩月在上林苑,可把你累壞了吧!」老五雲陽王朱景澤上前說道。
「別提了老頭子看我不順眼,我還能有好日子?」
只這一句話,朱景洪就把天聊死了,讓在場一眾庶兄弟很無語。
這時寶釵出言埋怨道:「在兄長們面前,你就不能好好說話,被父皇知道了有你好日子過!」
說是兄長,但畢竟只是郡王,在朱景洪這親王面前,他們還真擺不起兄長的譜。
沒理會寶釵,朱景洪環顧左右問道:「對了,十四弟十五弟為何還沒來?」
老三朱景潤答道:「半個時辰前就到了,被父皇說是衣冠不整,回承明院更衣去了!」
「他們兩個,就沒個正形!」朱景洪答道。
眼見這廝要長篇大論,寶釵便在一側提醒道:「王爺,先進去拜見了母后,再與兄長們敘舊吧!」
「也是,也是我先進去拜見母后,等會兒再聊!」
「十三弟慢走!」
隨即朱景洪領着寶釵進了坤寧宮,他的嫂子侄女們都在裏面,皇后楊清音正問小孫女算數。
當然了,此刻楊靜婷也陪在皇后身邊,攬下了近身侍奉的活計。
「喲,十三弟來了!」陳芷第一個開口。
元春以及其他郡王妃們,一個個都看向朱景洪二人。
「兒子(媳)拜見母后!」朱景洪二人雙雙拜下。
「混小子,這麼晚才來!」楊清音佯怒道。
朱景洪沒接這話,而是問道:「娘,四哥六哥為何不見?」
「去跟你爹一起去陪太上皇了!」
「兄弟們好久不見,兒子先出去與他們敘敘舊!」
言罷,也不管皇后的反應,朱景洪轉身就跑了出去。
「這小子,還是如此沒個正經,看來在上林苑磨得還不夠!」楊清音極為不滿道。
這時陳芷接話道:「母后這話可言不由衷,真讓十三弟去了上林苑,您怎麼捨得呀!」
這邊正說着,朱雲笙擠到了寶釵面前,低聲問道:「十三嫂,十三哥是不是躲着我,見了我連招呼也不打!」
「額怎麼會呢,三妹!」寶釵很自然的撒了謊。
「嫂子,你何時帶我出去嘛!」
寶釵一時不知如何作答,這時元春迎了過來替她解圍道:「你這丫頭,為何總是想着出去,小心母后知道了罰你!」
「三妹,你四嫂說得可沒錯,不聽話就告你的狀!」陳芷也走過來搭話。
至於皇后那邊,自有小孫女們纏着,一眾郡王妃都想着女兒好好表現,被皇后看重加封爵位。
三位嫂子擠在一起說話,朱雲笙自己也覺得沒趣,很自然的就溜走了。
「寶釵,如今受了冊寶,掌一府之事務感覺如何?」陳芷笑問道。
這時元春也開口道:「迎來送往事務繁雜,你還年輕可得細心一些,別讓奴才們糊弄了!」
王府的奴才有人不乾淨,寶釵自然是知道的,之所以受了冊封還未發落,完全是因為馬上過年了不想生事。
當然了,寶釵也幾次三番訓示,讓下面人做事要正心修身,奢望着某些人能改邪歸正。
面對兩位嫂子的話,寶釵先是嘆了口氣,而後說道:「迎來送往倒還好,只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此言何意?」元春心中很是納悶。
「如今這府上,每日銀子跟水流一樣流出,他又是個大手大腳的人,動輒給下面人賞賜東西,這個家實在是難當」
搖了搖頭,寶釵滿面焦灼道:「僅我們回府之後,存銀就少了好幾萬兩,若再這般過下去我倆遲早得出去討飯!」
「不瞞兩位嫂子,我這個王妃做着,每日都在想如何抓銀子,說出去都得被人笑話!」
毫無疑問,立人設這樣的事情,寶釵已經很自然的開始了。
而她的這番話,卻引起了陳芷的共鳴,畢竟睿王府的財政情況也很難。
當然了,所謂的難只是相對而言,人家睿王府如今的流水,乃是襄王府的好幾倍,絕對稱得上是家大業大。
只有東宮,因為迎來送往之事較少,給朱景源花錢的地方更少,所以庫里比較充裕。
基於這一點,元春很是豪氣答道:「若實在艱難,東宮倒也有些存銀,我可向太子稟明,拿些給你們用去!」
一聽這話,陳芷就不淡定了。
可如寶釵此前所言,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睿王府家大業大余錢也不多,此時便難硬起腰杆說借錢的話。
「四嫂可真是有心了,回去了我也跟我家那位說說,既然四嫂有愛護之心,有難處就該跟兄長訴苦!」
言及與此,陳芷笑着說道:「到時可別厚此薄彼,幫了十三弟卻不幫我們!」
等於是只要東宮給襄王府打錢,那睿王府也得來借上一借,不解就是厚此薄彼就是針對睿王府。
「我可聽說,你們銀子論車往府里拉,又何須在這裏裝窮」
妯娌三人的對話,在這吵吵鬧鬧中進行着,雖然傷腦筋但時間也過得快。
半個時辰之後,眾人便趕往了重華殿,其他皇家郡王和一些鎮國將軍,以及近支皇室宗親們都到了。
皇家的家宴,說穿了還是政治活動,真要發自心底其樂融融,還得百姓之家才能見到。
比如此時的榮國府內,已是張燈結綵正開夜宴。
賈家的兩位老爺,白天去宮裏參加賜宴,所以家宴也只能放在晚上,京城文武官員大多是如此。
因是客居在京,今天林如海也受邀來了賈家,此刻在客廳與賈赦兄弟閒聊,正式的宴會還有一會兒。
賈璉等人則在下首不時插上兩句,其中也包括已進學的賈寶玉。
寶玉這人雖另類,但不得不說他確實聰明,即使捏着鼻子讀不喜歡的書,學習起來也是悟性極強。
今日林如海考教了他幾句,寶玉回答四平八穩之中還有新意,着實讓這位林探花高看了他一眼。
寶玉今日長了臉,給賈政長了臉面,於是對他的約束也輕了些。
當其言及除夕之夜,還未向老祖宗請安時,賈政便放了他離去了。
寶玉去了國子監之後,學識和處事都長進了,這些賈政看在眼裏,如今自然會對他放鬆管束。
且說寶玉出了客廳,便一路往賈母院中趕去,王夫人邢夫人及王熙鳳等人都在,正圍着賈母跟她說笑。
所以還沒進院子,寶玉就聽到裏面傳來的笑聲,相比於客廳可這裏輕鬆快活多了。
且說寶玉進了屋子,眾人目光都聚在他身上,這廝卻一眼看向了黛玉。
但他如今知道收斂,規規矩矩先到賈母跟前行禮,說了些吉利話後才退到了一邊。
然後漫不經心的,寶玉來到了黛玉身側,此刻探春迎春幾人也在。
「二哥哥,你為何沒在外面?」探春抬頭問道。
「特意來跟老祖宗請安!」寶玉答道。
看着目不斜視,正跟迎春說話的黛玉,寶玉終於忍不住開口:「林妹妹一向可好?」
黛玉轉過頭來,仔細打量了寶玉一番,發覺他比以往確實有了不同,顯得更加成熟穩重了許多。
「我在宮裏都好,多謝寶二哥記掛着!」
原先都叫我「二哥哥」,現在卻稱呼「寶二哥」想到這裏,寶玉感覺自己心都要碎了。
「林妹妹,這次回來是否就不再進宮去了?」
黛玉平靜答道:「年前公主准了假,待到上元節之後,就得入宮侍奉公主!」
「如今姑父到京,你已有了去處,便可辭了這侍讀的差事!」
聽到寶玉這話,黛玉一時竟不知如何回答,因為正常人就不會這麼說。
事實上,寶玉也就在黛玉面前犯蠢,他也知道自己所說是天方夜譚,哪有臣下辭掉皇家的說法。
「對了,林妹妹我又制了些胭脂膏子,等會兒你隨我過去看看?有喜歡的就選上一些?」
若是以往,黛玉自會欣然前往,但如今她也知男女大防的道理,便不可能再應寶玉之邀。
更重要的是,那位驕陽般的男子太過耀眼,讓黛玉對脂粉氣太重的寶玉,此刻已是完全無感。
「脂粉公主賜了許多,就不麻煩寶二哥了!」
寶玉一時間很受傷,但他的傷心無關緊要,此刻屋子裏依舊說笑聲不斷。
尤其是王熙鳳,把前幾日受召入東宮,拜見太子妃的情形風趣講出,讓現場所有人都笑容滿面。
而這裏面,又以王夫人最是高興,雖然她在勉力維持淡定。
「老祖宗,如今元春受封太子妃,我那兄長被陛下外派執掌安西,寶丫頭又成了襄王妃」
頓了頓,王夫人接着說道:「短短一年的時間,發生了這麼多的事,媳婦都覺得不可思議」
不可思議當然是假的,王夫人為了顯擺才是真的。
這一切的一切,無不預示着形式一片大好,賈家的中興全落在了她的身上。
至於邢夫人,王夫人已完全看不上眼,也不屑於去跟她爭什麼。
王夫人的心思,自是逃不過賈母法眼,但此時她也認同兒媳婦的判斷,於是出言道:「是啊如今好日子來了,往後我們更要行事謹慎,保住這眼前的好處才是!」
這時王熙鳳插言道:「托老祖宗洪福,往後咱們府上只會越來越好,到時間還有您享受不完的福呢!」
王夫人微微點頭,臉上露出自得之意。
眾人連說奉承話時,外面跑進來一小丫頭,氣喘吁吁着實罕見。
王熙鳳登時冷了臉,但還是強壓怒火詢問道:「怎麼回事?」
「回稟二奶奶,東府珍大爺歿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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