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山家主對路明非的來訪並不意外,顯然蛇歧八家內部對學院專員的監視非常嚴密,雖然無法通過在他們的身邊佈置攝像頭進行全方位無私隱的監控,但家主們卻可以輕而易舉地掌握路明非等人的動向。
雖然已經展現出了驚人實力的一角,在很短的時間內摧枯拉朽般擊潰了蛇歧八家名下由橘政宗控制的精銳力量關東支部,並且已經在世界屠龍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地筆觸,但路明非的年齡依舊讓蛇歧八家無法真正將他視作昂熱那樣能夠顛覆家族的狂徒。
唯有真正在戰場上廝殺並活下來的犬山賀在見到路明非的時候就像是在覲見王座上的君主。他深知那個年輕人的俯仰都威嚴赫赫,揮劍的時候能斬斷八岐大蛇的長頸。
所謂黑道至尊在曾經真正統治這個世界的君王們面前甚至連坐着說話的資格都沒有。而君王們卻也不過是路明非的獵物罷了。
所以玉藻前俱樂部原定迎接路明非的禮節僅僅是稍遜於昂熱,不過這個提議被路明非自己拒絕了。
諾諾的眼神全程帶殺氣,路明非要是真想試試芬格爾少俠前些日子感受過的酒池肉林,恐怕很難能活着見到明天的太陽了。
和室中的氣氛還算融洽,犬山家主穿着藏青色的和服,手臂已經佈滿褶皺的皮膚下面是獅虎般的肌肉群。他和昂熱並排跪坐,似乎是專程去理過發,留着黑白相間的短髮,蓄着整齊的鬍鬚,身體筆挺硬朗,劍眉飛揚,雖然已經是年齡很大的老人了,卻依舊能看出年輕的時候是相當罕見的美少年。
諾諾用堪稱有些無禮的目光去打量犬山賀,同時一杯接一杯地喝清酒。她覺得很有趣,這間和室里犬山賀的氣場十分強大,像是隨時都能要了在場所有人的命,說話的時候也揮斥方遒很有些臭屁。
但以諾諾的敏感能察覺犬山賀全身的肌肉都緊繃着,他全神貫注地在應付眼下的局面,因為即便是在日本分部有着絕對權威的他也在面對路明非和昂熱的時候感到棘手、感到恐懼。
說是和室其實不太確切,只不過是玉藻前俱樂部三樓用朱紅色木欄杆隔出來的空間,四周都樹立起蒼白色的屏風,屏風上是頗有些寫意的雲、鶴與菊。
和室外就是靜靜垂首等候的舞姬,都是些穿傳統和服的女孩,領口大開,露出白淨如玉的肌膚。犬山家主顯然只想到了要給路明非一個男人都喜歡的驚喜,卻忘了還有個小醋罈子跟在身邊。
從那些風姿綽約妍麗美好的女孩們身邊經過的時候,哪怕修長的玉腿都勾到了自己的腰肢,路明非也沒敢低頭多看哪怕一眼,生怕師姐還掐着自個兒腰間軟肉的手指突然用力。
「即便已經見過不止一次了,卻還是感慨這個世界居然這麼奇妙,即便不可能產生關聯的兩個人居然會在外貌上如此相似。」犬山賀豪放地大笑,朝着路明非和諾諾舉杯,
「每一次看見陳小姐我都會有一種見到了上杉家主的錯覺呢!」
「不管諾諾還是上杉家主都是很可愛的女孩子啊,明非可要好好把握哦!」昂熱脫掉了外套,白色舊襯衫最上面的幾顆紐扣被解開了,露出仍舊如鋼鐵鑄造的肌肉群。
路明非眼角抽搐,連忙舉杯掩飾自己的尷尬,諾諾臉上表情沒有變化,眯着眼笑,一隻手卻已經伸到身邊男人腰間狠狠擰了一把。
「年輕人的青春還真是令人羨慕啊。」昂熱感慨着舉杯,
「很多年前我也有過想要成為征服者威廉那樣的男人,坐擁廣袤的土地和全歐洲最漂亮的妞,可如今看看我,已經老得不成樣子了,就算阿賀你把全日本最棒的美少女都送到我的身邊也提不起興趣了。」
「和校長一樣,我年輕時的心愿是成為前田慶次那樣的男子啊!可惜不再是寶馬朱槍可以統一天下的年代了!」犬山賀的臉上也流露出一絲緬懷。
「喝酒阿賀,我們這些老傢伙的豪情也只能在花與酒裏面了!」昂熱手中的酒杯與犬山賀手中的酒杯碰撞,路明非也陪着舉杯。
諾諾在暗處給路明非悄悄地遞着眼神,意思是路明非不要忘了他們這一次來玉藻前俱樂部的真實目的,不是為了和昂熱犬山賀喝花酒,而是要將已知的情報分享給校長並得到校長的支持。
路明非在桌子下面校長和犬山家主都看不到的角度摸摸師姐的大腿,趁着諾諾低頭去看的時候做了一個OK的手勢。
——
東京灣,六號碼頭。
卡塞爾學院的力量強勢介入之後,蛇歧八家就不得不將這裏完全劃分為密黨的自治行政區。
那艘八萬噸級的阿芙拉型油輪還應考在這裏,引擎與油輪上散熱風扇的聲音嗡嗡作響,和潮聲混合一處。
空闊的甲板正中央擺放着白色的餐桌,鋪着亞麻桌布,年輕人們圍坐着飲酒,執行部的精銳們沿着護欄邊的通道來來往往。
東京城雖然陽光充沛,群山般的黑雲卻低低地壓着碼頭,很遠處一座尖頂教堂的最頂端好像快要探進雲層里了。
「不出意外的話極淵行動應該會在最遲十天後展開,我、愷撒和路明非依舊負責下潛任務。」楚子航喝的是一杯大紅袍,熱氣緩緩地騰起,然後被海面來的風吹散。
「作為東京行動的最終負責人,在座所有人都有義務聽從我的指揮並做到令行禁止。」
愷撒在椅子裏為自己選了一個最舒服的姿勢,眺望着遠處波濤洶湧的大海。楚子航說得沒錯,東京行動的最終負責人是他,他們都得聽他的。
楚子航停頓了幾秒,環視四周,視線分別掃過每一個人的臉,最後點點頭:「這艘油輪和油輪上的執行部精銳無法為我們提供太多的幫助,因為在日本法律的審判中他們都是非法入境的武裝分子,除非有無法避免的龍類復甦事件發生,或者極淵下的胚胎提前甦醒,否則這些人只會在碼頭裏待命。」
「可是據我所知迪里雅斯特號的必須要鏈接纜線下潛。」蘭斯洛特的身體微微前傾,雙眉微蹙。
楚子航點點頭:「也就是說迪里雅斯特號的下潛依舊需要蛇歧八家的幫助,我們需要藉助他們的水上作業平台須彌座進行下潛工作。」
現場一時間有些安靜。
蛇歧八家在看守神葬所高天原的同時也覬覦着高天原中神的權力與財富,猛鬼眾更是妄想復活神以幫助他們走通黃泉古道。
迪里雅斯特號號下潛的時候無疑是他們最可能動手的時機,那會非常危險。
奇蘭用食指的關節敲了敲桌面:「我們的任務是要負責維持須彌座上的穩定,不管是否有人要對這次行動從中作梗都要全力阻攔?」
「嗯。」楚子航說,他猶豫了一下,「不過極淵計劃是學院和蛇歧八家共同舉行,我們會要求源稚生和我們一起隨同下潛,這會讓蛇歧八家投鼠忌器。」
「這麼說其實我們留在須彌座上不會有太多危險。」芬格爾少俠戴着超大的蛤蟆墨鏡,面前擺放着船上廚師長專門為他準備的烤牛角麵包、烤吐司配鵝肝醬和還有五顏六色的馬卡龍。
「某種意義上來說是這樣。」愷撒深以為然地點點頭,但是話鋒突轉,
「不過源稚生也是猛鬼眾的重點打擊對象,如果讓王將知道源稚生和我們一起進了迪里雅斯特號下潛到了極淵,他或許會更加喪心病狂地想方設法去摧毀須彌座。」
「等等,日本應該是一個法治國家吧?你們下潛的地方是公海?」芬格爾一臉警惕。
「公海。」
「日本有禁槍令這種東西存在的吧?」敗狗兄終於摘掉了他的蛤蟆墨鏡。
「據我所知猛鬼眾每年要花費超過五億美元從中東和北美地區購進數量龐大的重型武器。」楚子航很嚴肅,「有這些武器在,他或許可以將整個須彌座從這個世界上抹除。」
「所以我能申請退出行動嗎,我不屬於你們兩個小組。」芬格爾哭喪着臉拿起一份烤吐司。
「應該不可以,校長已經把伱的指揮權從執行部暫時撥到我這裏了。」楚子航有些歉意地笑笑。
「我們可以再商量商量。」芬格爾嘆了口氣,又拿了一個粉紅色的馬卡龍。克里斯廷娜看芬格爾師兄吃得這麼香也伸手去拿,結果被敗狗兄一臉猙獰的表情嚇得把手縮了回去。
「沒得商量,師兄你以前是A級,我們都相信學院的評級系統。」愷撒的笑容很陽光,卻發現芬格爾的臉色很難看,紅得發紫。
「你在幹嘛?」加圖索少爺眼角抽搐。
「我要把自己憋死,反正被炸成碎片也是死,憋死好歹能留個全屍,送回我們德國鄉下的時候鄉親們還能認出來該給我埋在哪家的墳地里。」芬格爾憋得很努力。
楚子航嘆了口氣:「這應該很困難,在憋死之前你會陷入昏迷。昏迷以後主管呼吸的低級中樞會接管身體,然後就會恢復正常呼吸。」
啪!
「自殺的話我建議切腹。」
名為狄克推多的短獵刀被愷撒拍在桌子上。
芬格爾瞪大了眼睛立刻重整旗鼓,大口喘息恢復了臉色,重新拿了一塊綠色馬卡龍:「所以我們為什麼不談一下裝備部會給我們什麼樣的支援?」
「支援倒是真有,知道單兵作戰外骨骼裝甲嗎?」楚子航問。
「鋼鐵俠?」克里斯廷娜有點興奮,芬格爾也頗有些躍躍欲試。
楚子航猶豫了一下:「差不多吧」
這時候某種機械運轉的聲音從他們的腳下響起,齒輪咬合轉動,鏈條拉緊,然後就是嘎吱嘎吱的動靜。
不遠處的甲板沿着一條銜接縫向兩側打開,某個金屬鑄造的箱子從裏面緩緩升起。
所有人都驚訝地站了起來,唯有愷撒與楚子航對視一眼,臉上還頗有些平靜。
這就是裝備部的秘密武器,就算是他們剛知道的時候也真有些被震驚到。
金屬集裝箱轟的散開,四塊厚度達到五厘米的實心金屬板重重地砸落在金屬甲板上,發出巨石裂開那樣的聲音,濃郁的蒸汽就遮蔽了所有人的視線。
蒸汽中有某個怪物般的東西輕輕躍起,落在所有人的面前,發出巨大的聲音。
「噢。」蘭斯洛特發出一聲讚嘆。
「喔喔喔喔喔喔」芬格爾被嚇出了雞叫。
「馬克一號!」克里斯廷娜很興奮。
愷撒拍了拍克里斯廷娜的腦袋微笑着說:「不是馬克一號,是齊格林裝具,但我們的裝備部為它加了不少功能比如水下與水面的雙棲作戰,再比如遠超其他類型齊格林裝具的維生時間。」
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果真是一具高度接近220厘米的類人形單兵裝甲。
整個戰衣沒有太多的裝潢和外層輕裝甲,所以有許多履帶、發條、鉚釘和冷凝管暴露在外,冷凝管的揮發口不斷升騰出白色的蒸汽。
某種濃濃的遠東金屬風和蒸汽朋克風撲面而來。
蘭斯洛特敲了一下戰衣的裝甲。
「很厚實,而且裏面有至少兩層防彈軟甲,能夠防禦部分現代武器。但應該防不住迫擊炮。」他說。
「我們不需要抵禦迫擊炮,沒有哪一種迫擊炮能夠在水下11000米的深度對我們構成威脅。」愷撒聳聳肩。
「它還有一些改裝沒有完成,現在你們看到的是裝備部研發出來的零號機。」楚子航說。
「等等,裝備部也是EVA的忠實粉絲?這些瘋子的作品真的大丈夫?」芬格爾突然有點擔心。
「據校長所說裝備部對這個作品絕對有信心。」楚子航很信得過昂熱。
「可我對校長和裝備部都挺沒信心的。」敗狗兄嘟囔着說,這時候奇蘭和克里斯廷娜已經圍在那東西的周圍嘖嘖讚嘆並且時不時伸手摸摸裝具的外殼了。
——
昂熱把雙手都抄在口袋裏,口中低聲哼唱一首悠揚的法國民謠,倒像是什麼詠嘆調。
三個人穿過玉藻前俱樂部的貴賓通道,這條狹長走廊的兩側都是名畫,西方的、中國的、和日本本土的,天頂、牆壁和地面都是猩紅色的,淡淡的陽光落在上面流淌着介乎鮮血和玫瑰之間的華麗色彩。
「阿賀其實挺有眼力勁兒的,他知道你們來找我有事情,所以早早地找了個藉口離開,還讓我們去更深處的和室談正事。」昂熱笑了笑。
貴賓通道的盡頭居然是一間已經蒙塵的房間。
「看起來像是某個教堂。」路明非的鼻子抽了抽,哪怕僅僅是呼吸這裏的空氣他都覺得像是闖進了某間已經數十年時間未曾示人的老房子,「這風格可不像玉藻前俱樂部這種地方。」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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