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轟!!」
黎明前的黑暗,爆炸聲響徹雲霄,火光在黑暗中驟閃,巨響打破了平靜,呼嘯寒風在此刻更加刺骨。
「嗶嗶!!」
尖銳刺耳的哨聲,在撫順關牆上驟響,這令氣氛陡然緊張起來。
「敵有異動!!」
「敵有異動!!」
關牆之上,數名着棉甲,挎柳葉刀的銳士,吹動銅哨之際,分赴各處奔行吶喊,於關牆上輪值的健兒早已警覺。
「咚咚咚!!!」
急促的擂鼓聲,於關牆上驟然響起,撫順關內各處聞之而動,喝喊聲,腳步聲在這一剎不絕。
「直娘賊的,出了何事?!」
於撫順關牆上,負責值守的梁仲善拎着鐵盔,虎目怒張,快步從敵樓處朝關牆前走去,身後跟着數名將校,他們同梁仲善一樣,一個個氣勢凌人,突如其來的爆炸聲,讓他們無不警惕。
「報!!」
在梁仲善一行至某段關牆時,該段輪值的千總挎刀跑來,朝梁仲善一行抱拳行禮,「似敵營有異。」
「敵營有異?」
「不是建虜夜襲?」
「不對,你們快看!」
「直娘賊的,建虜這是營嘯了?」
順着梁仲善一行的注視,就見在撫順關外數里開外,黑夜下火光連燒,儘管看不清建虜軍營究竟發生了什麼,但四起的火光卻印證一個事實!
「總戎!建虜營嘯了!」
一名參將手舉千里鏡,情緒激動的說道。
「老子瞧見了。」
手舉千里鏡,觀察敵營的梁仲善,劍眉微蹙道,然而在梁仲善的心底卻生出狐疑,好端端的,為何建虜會營嘯?
這不應該啊!!
只是在此刻,身邊的那幾位將校,一個個卻興奮至極。
「總戎,快出關殺敵吧!」
一壯碩將校緊攥千里鏡,興奮的看向梁仲善,瞪大雙眼道:「建虜營嘯了,這戰機千載難逢啊!!」
「是啊總戎!!」
另一將校戰意十足,沖梁仲善抱拳請戰道:「末將願率部先驅!!」
「總戎!!」
「總戎!!」
「總戎!!」
道道聲響在梁仲善耳畔不絕,這令梁仲善煩躁不已。
「都他娘的吵什麼?」
而在此時,一道呵斥聲響起,讓興奮的諸將一個個愣住,旋即便朝一處抱拳作揖。
「拜見部堂!!」
在道道行禮聲下,披甲挎刀的熊廷弼,朝梁仲善走來。
「拜見部堂。」
梁仲善忙快步上前,顧不得將千里鏡放好,便朝熊廷弼抬手一禮道。
「嗯。」
熊廷弼應了一聲,站定在關牆處,那雙深邃的眼眸,望向關外火燒的敵營,嘴角微微上翹。
「部堂,建虜似生營嘯,敵營已然生亂,我軍是否出關破襲?」見熊廷弼不言,梁仲善上前詢問道,而在講這些時,左右將校無不摩拳擦掌!
此等戰機千載難逢,建虜軍中出現營嘯,這可是建功立業的好機會啊!
「傳令!」
在熊廷弼下令之際,梁仲善等一眾將校,無不是昂首挺胸,相較於麾下諸將的興奮,梁仲善卻顯得有些平靜,甚至在他的心底還藏着幾分費解。
「命各部警戒,沒有本官軍令,不得擅動!」
然而在聽到熊廷弼所講,梁仲善卻露出驚愕。
「部堂!!」
「部堂!」
而左右將校聽到此令,無不是難以置信的看向熊廷弼,下意識就朝熊廷弼喊了起來。
「老子下的令,你們都沒聽清嗎?」
在此等形勢下,熊廷弼卻瞪眼喝道,這讓左右將校無不低下腦袋。
「梁仲善,給老子守好撫順關隘,莫要生出變數。」
熊廷弼沒再看那些將校,扭頭看向梁仲善,「自即刻起,給老子加緊各處巡防,沒有老子的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關,聽清楚沒有!?」
「喏!」
梁仲善當即抱拳喝道。
儘管在梁仲善的心底有很多疑惑,但此刻,既然熊廷弼下令了,那他必須要不打折扣的執行。
「都他娘的愣着做什麼,去傳令!!」
見左右將校不動,梁仲善瞪眼喝道。
這些將校,一個個費解的朝敵樓處走去。
「為什麼不讓出關破襲啊!」
「就是說啊,多好的戰機啊!」
「部堂他到底是怎麼想的啊!」
此刻趕來的丁啟睿,在見到熊廷弼的背影時,就聽到這些將校的抱怨。
「見過兵憲!」
本抱怨的諸將,見丁啟睿也來了,一個個紛紛抱拳行禮,丁啟睿見狀,沒有多講其他,便撩袍朝熊廷弼快步走去。
這讓一些想跟丁啟睿講什麼的將校,根本就沒有機會說什麼。
「來了?」
負手而立的熊廷弼,似乎對丁啟睿的到來,一點都不奇怪。
「部堂,這就是您要送的大禮?」
走至身旁的丁啟睿,見到前方火光四起的敵營,眉頭微蹙的對熊廷弼道。
「是,這份大禮如何?」
熊廷弼嘴角微微上揚道:「劉興祚、李延庚反正歸明,率本部於撫順關外建虜軍營放火,哈哈,即便不能殺死多少韃子,也夠建虜亂上一陣了。」
果然。
聽到此言的丁啟睿,此前在心底生出的疑惑,此刻豁然開朗。
「可是部堂,那您為何不趁勢出關,破襲於撫順關外的建虜軍營?」丁啟睿看了眼火燒的建虜軍營,隨即看向熊廷弼道。
「這樣老奴就不知了。」
熊廷弼似笑非笑道:「老奴以為他離開撫順關外,率八旗精銳奔赴開原一帶,以馳援亂掉的科爾沁,老子會被他瞞的死死的,姥姥!!」
「奴酋不在撫順關外?」
這下,丁啟睿面露驚意。
「沒錯。」
熊廷弼道:「科爾沁諸部乃是老奴干預漠南,甚至是征伐漠南的重要媒介,先前跟科爾沁諸部聯姻,就是想以此逐步滲透進來。」
「這算盤打的不錯。」
「不過草原上的蒙韃,那一個個也都不是傻子,想叫他們徹底臣服,那就必須要拿出真實力才行。」
「相較於跟蒙韃各部交戰,反倒是與我明軍交戰,更符合建虜的利益,如果能將遼左諸地拿下,不僅能讓建虜開疆擴土,積蓄力量,甚至是虜獲大批人口,以增補進建虜八旗中,甚至能通過拿下遼左重地,動搖我大明在遼東的根脈,繼而更進一步的攻打別地。」
「而最為重要的一點,是可以通過此戰,在遼河套一帶大漲建虜軍威,這樣科爾沁諸部就會逐步臣服。」
「所以此前建虜征伐朝鮮,那就是個幌子?」丁啟睿難以置信的說道。
「不。」
熊廷弼卻搖搖頭道:「征伐朝鮮,也是老奴要做的,天啟元年那一戰,對建虜的影響實在太大了。」
「特別是在此之前,陛下洞察到一些奸佞,着廠衛赴山西將那些奸佞連根拔起,這令建虜徹底跟大明內部斷送了聯繫。」
「建州三衛是很大,但是跟我大明疆域來講,實在是太苦寒貧瘠了,更別說治下人口稀少,所以老奴必須要開闢供建虜肆意劫掠,肆意壓榨的地域,而朝鮮無疑是很好的選擇,朝鮮效仿我朝制,不說別的,單單是治下精通銃炮的工匠就不少,這才是老奴的真實目的。」
「竟然是這樣。」
丁啟睿瞪大眼睛道,在短暫震驚之後,丁啟睿接着又道:「那部堂接下來打算怎樣做?」
「老奴不是締造個八旗嗎?」
熊廷弼似笑非笑道:「好啊,那老子也締造個八旗,就叫劉興祚他們率領着,一路殺奔去輝發城區,在建州三衛攪他個天翻地覆!!」
嗯?
這下丁啟睿疑惑了,他不知熊廷弼究竟想幹什麼。
八旗之外,還能再設八旗?
「老兄,別覺得老奴一統了建州三衛,將葉赫、輝發諸部給先後吞併了,在建虜麾下就鐵板一塊了。」
熊廷弼笑道:「老奴這個人哪兒都好,可唯獨就是太嗜殺了,也太殘暴了,凡是不臣服於他的,那他都會小心眼的除掉,可是他哪可能除的乾淨啊。」
「這撫順關老子是要走了,有梁仲善守着就行了,這份大禮,不過才剛剛開始罷了,哈哈」
見熊廷弼仰天大笑起來,這一剎,丁啟睿的心徹底亂了,他根本就猜不到熊廷弼到底想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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