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勃發,清晨的風吹來,帶着絲絲涼意。愛字閣 www.aizige.com
乾清宮正殿前站滿了人。
「凡在京勛貴子弟,不論嫡庶,年十五至三十者,皆至勛衛登記造冊了?」東暖閣內,朱由校坐在寶座上,翻閱手中花名冊,神情看不出喜悲。
「稟陛下,皆已登記造冊。」
張慶臻神情恭敬,朝朱由校作揖行禮道。
「那就好。」
朱由校合上花名冊,「從即日起,凡是勛衛在籍者,每日辰時始至乾清宮,給朕站兩個時辰,午膳由尚膳監提供,膳畢,赴西苑內教場操練,酉時七刻結束,期間敢有遲到、懈怠者,一律杖責十棍,屢教不改者,逐出勛衛,譴至皇莊勞罰三載。」
「陛下,讓勛衛齊聚乾清宮,是否會驚擾到御前?」張慶臻面露躊躇,躬身向朱由校說道:「畢竟……」
「無礙,朕喜歡熱鬧。」
朱由校擺手打斷道:「此事就這樣定了,勛衛操練諸事,朕會讓御馬監的人協理,卿家去將朕的意思言明吧。」
「臣遵旨。」
張慶臻忍着顧慮,作揖應道。
響鼓尚需重錘敲。
在京的這幫勛貴子弟,一個個是怎樣的德性,朱由校不用多想也能猜到,只怕不少是紙醉金迷的紈絝子弟。
自幼就含着金湯匙長大,他們出生的起點,就是絕大多數人終其一生,都不可能跨越的高山。
大明勛貴群體必須要改造,享受着大明敕賞的種種特權,就要盡到各種責任和義務,只想收穫不想付出,天底下沒有這等好事!
「皇爺,這幫在勛衛的子弟養尊處優慣了,貿然讓他們進行操練,恐會出些問題吧?」來乾清宮輪值的魏忠賢,在張慶臻離開後,低首向朱由校說道。
「就是太養尊處優了,朕才這樣。」
朱由校端起茶盞,呷了一口,冷冷道:「眼下國朝面臨怎樣的困境,一個個不想着報效國朝,替社稷慮,整日就知道紙醉金迷,過去怎樣朕不管,但現在不可能了。
朕就是要讓他們遭遭罪,知道什麼叫規矩。
朕不奢求他們之中,能有多少可以成材的,但至少也別給朕擺爛,倘若連這點苦都吃不了,他們今後憑什麼承襲爵位?」
魏忠賢低首不言。
事實上朱由校很清楚,時下的這幫勛貴群體啊,在京城的也好,在金陵的也罷,多數是怎樣的貨色。
真正與國同休的很少。
將在京勛貴子弟招進勛衛,朱由校是帶着目的的,一個是想培養些能成材者,供今後自己驅使,一個是充當質子,為徹改京營佈局。
想要對京營進行城改,單靠一個張維賢不夠,文官群體,勛貴群體,皆在京營有着錯綜複雜的利益網。
吃空餉喝兵血,對於大明而言太過常見。
大明上下皆有擺爛的跡象,倘若沒有絕對清晰的思路,就貿然去做些事情,是會出大問題的。
也不知待到京營徹改後,將會有多少人的腦袋被砍掉。
想到京營徹改後續的朱由校,眸中掠過寒芒,從他即皇帝位的那刻起,就註定此生要殺很多人,將成為世人眼裏的暴君!
「皇爺,五殿下至乾清宮殿外。」
「宣。」
朱由校坐於寶座上,看着從殿外走進的朱由檢,嘴角露出淡笑。
彼時的朱由檢年僅十一歲,相貌英俊,方面闊耳,皮膚白皙,長眉過目,就是太瘦了,好似風一吹就會被吹倒一般。
「臣弟由檢,拜見陛下。」
行至御前的朱由檢,忍着內心的緊張,向朱由校作揖行禮。
整套禮儀做的一絲不苟。
還真是個愛較真的人。
朱由校忍着笑意,打量着與自己有幾分相似的朱由檢,語氣平靜道:「還是叫我皇兄吧。」
「臣弟~」
朱由檢的眉宇間露出疑慮,顯然是對待此事,他是有着自己的想法。
「朕這些時日忙於政務,忘記去瞧瞧你了,皇弟在勖勤宮如何?」朱由檢的神態變化,朱由校盡收眼底。
說起來大行皇帝朱常洛,有子嗣七名,但長大的只有朱由校、朱由檢哥倆,其他幾名不是早夭,就是薨逝。
朱常洛在沒有御極登基前,還做着憋屈太子時,朱由校哥倆沒有感受到多少父愛,甚至連親情都沒有多少。
那是一段不美好的記憶。
「稟皇…兄,臣弟在勖勤宮一切都好。」
朱由檢猶豫剎那,作揖稟道。
也是個可憐的人。
朱由校心裏暗嘆,他好歹還是皇長子,雖說被養在李選侍身邊,處境比較一言難盡,但是朱由檢就更可憐。
其生母的出身不好,在朱由檢五歲時,其母就死了,被打死的,被安置在受寵的李選侍身邊養着,後養在另一位李選侍身邊,像一個皮球被踢來踢去,這樣的童年經歷,是一生都撫不平的創傷。
貴為太子的子嗣又如何?
朱由校甚至想過一個問題,倘若大行皇帝朱常洛沒有駕崩,受寵的李選侍所誕子嗣沒有薨逝,那他日後能順利的克繼大統嗎?
「在我面前不必這樣拘謹。」
朱由校站起身,朝着朱由檢走來,「今日叫你過來,是有件事情要你跟着,我們是至親兄弟,皇弟,你也要快快成長,今後幫着我一起治理大明。」
說着,朱由校伸手輕拍朱由檢的肩膀。
朱由校可以感受到朱由檢有些僵硬。
「臣弟領旨。」
朱由檢心跳的很快,有些措手不及的作揖行禮。
「今後在我面前,這些大規矩就免了。」
朱由校微微一笑道。
有這種反應很正常,畢竟現在的大明,是他朱由校當家做主,不過對於朱由檢,他還是寄予厚望的。
大明皇帝這一位置,他朱由校還要坐很久。
落水?
誰愛落誰落!
想要將大明重新拉回到正軌,朱由校需要做的事情很多,文官群體,勛貴群體,宗藩群體,其他群體,這些享有特權的既得利益群體,朱由校要一個個的鬥垮,這將會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對付這些既得利益群體,就必須要促成拉一派、打一派、壓一派的基調,周而復始的去逐步解決。
現在的五殿下朱由檢,未來的大明信王,將成為徹改大明宗藩制度的急先鋒,今後更是開海移藩的楷模!!
「擺駕仁壽宮!」
朱由校伸手拉着朱由檢,昂首朝殿外走去,一直沉默的魏忠賢忙低首應道,乾清宮變得熱鬧起來。
朱由檢呼吸有些急促,他不知皇兄讓他隨駕去仁壽宮,到底是為了何事,對待未知的事情,朱由檢難免有些緊張。
「皇弟,過去發生的種種,已經無法改變,人總是要向前看的。」
朱由校立於殿前,神情看不出喜悲,語氣平靜道:「出生在這座皇宮中,就註定有些事情會發生,你也長大了,該去面對一些真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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