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床,煥然一新的感覺依舊在。
顧然有一種隨時都在享受生命本身的暢快感,就像一個了悟『人身難得』的教徒。
在泳池鍛煉,相同的距離,顧然也真的感覺更輕鬆了。
給莊靜按摩時,他將自己的變化一一匯報。
莊靜思考一番後,說:「我剛開啟屬於自己的【心靈世界】時,也有相同的感受。」
「您的意思是,我開啟了【心靈世界】?」
「哪有那麼簡單?」莊靜笑了,「不過,【心牆】或許已經有了。今天上午你來一趟我的辦公室,就在平時的訓練時間。」
「好的。」
【心牆】也不錯,顧然心滿意足。
「病好之後,喜歡手的癖好也消失了?」
顧然遲疑片刻,回答道:「嗯,但我覺得不像是因為病好。」
「還有其他原因?」莊靜問。
「好像是因為得到了滿足才消失,我甚至有一種錯覺,連低燒也是因為得到滿足,才會痊癒。」
「滿足?」
這一刻與上一刻,明明什麼也沒變,僅僅因為幾句話,顧然就覺得SPA房內的空氣凝重起來。
像玩遊戲一樣,面對莊靜的詢問,他有三個選擇。
【一,實話實說,因為誤會,嚴寒香滿足了他】
【二,半真半假,用早上與莊靜牽手之後沒有洗的手,自我滿足】
【三,完全捏造,想像蘇晴的雙手,自己滿足】
面對心理學大師,『完全捏造』幾乎不可能矇混過去,但『實話實話』和『半真半假』也
稍等。
可以請何傾顏幫忙。
說是何傾顏用手滿足了他,事後與何傾顏串一下口供就行,但――
顧然沒有把柄,都被何傾顏戲弄,她有了把柄,事情還得了?
莊靜忽然輕笑一聲,傳達出『不用回答』的信號。
顧然思考速度很快,但只是稍稍猶豫,莊靜已經覺察到什麼。
『靜姨猜的一,還是二,或者三。』顧然不清楚。
這件事就這麼不明不白,或許才是最好的狀態。
吃過早飯,上班。
「寶貝,一天不見,想我了吧。」顧然撫摸方向盤,座椅正自動調節成他的姿態。
「你看一下。」何傾顏從後面遞來手機。
是一個視頻,蘇晴在開車,副駕駛的何傾顏在唱歌,兩人看起來像是去郊遊,氣氛活躍,藍色寶馬似乎都在搖擺。
「叛徒!」顧然對着方向盤指指點點。
「這是我的車。」像是上司一樣坐在後方的蘇晴提醒司機。
「連你都是我的。」顧然小聲嘀咕。
蘇晴愕然,沒想到區區司機竟然敢如此大膽!
何傾顏大笑。
顧然踩下油門,藍色寶馬毫無機械感、猶如一頭活物般遊了出去,駛出車庫時,順滑得像是母雞下雞蛋。
明明昨天沒開車,今天卻有一種車技上升的感覺。
「對了,」顧然忽然想起一件事,「唐明老先生的家人同意讓傾顏治療了嗎?」
「這裏都是自己人,你直接說拔河老頭沒關係。」何傾顏道。
「你不明白,」顧然嘆氣,「偉大的蘇晴組長,現在一定在等着我出錯,然後罰我的款,讓我寫檢討。」
蘇晴確實在等待機會。
「唐明老先生的事到底怎麼樣?」顧然把話題轉移回來。
「答應了,」蘇晴說,「老先生的兒子說,他從大學開始就一直在外地,每年只有過年回來三天,三十年,與父親相處的時間不過90天,所以希望父親能出院,多與父親相處。」
「三十年,九十天。」顧然不知道說什麼好。
過了一個紅綠燈,他沒有經過任何思考,完全是本能地唱起《凡人歌》。
「人生何其短,生在人世間~」
「終日奔波苦,一刻不得閒~」
「不是寫檢討,就是被罰款了~」
「他不會是天才吧?」何傾顏扭頭問蘇晴。
「嗯,和你一樣。」蘇晴回答。
顧然大聲笑起來。
「小晴晴,哼~」何傾顏語氣氣哼哼的,明艷迷人的臉上卻是笑容。
「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顧然心情比早上起床還要好,「莊靜老師說我可能已經能召喚【心牆】了!」
「嗯。」蘇晴應道。
「你在我們兩個已經有【心牆】的美少女戰士和魔法少女面前炫耀?」何傾顏反問。
「.」
到了,一進辦公室。
「顧然,身體好了?」陳珂打量顧然,笑着問。
「怎麼知道我可能已經有【心牆】了?」顧然反問。
「.什麼?」陳珂沒反應過來,看向蘇晴、何傾顏。
「出息。」蘇晴走向更衣室。
「莊靜老師說他可能有【心牆】了。」何傾顏解釋。
「真的嗎?」陳珂驚訝得下意識用手掩住嘴唇,「怎麼突然有了呢?」
「應該是無人島那一次。」何傾顏撫摸肚子,「二十歲就做媽媽,我好可憐。」
顧然:「.」
因為不是當事人,所以陳珂並沒有太在意何傾顏的胡言亂語,她比較關心顧然。
「我也說不好,」顧然沉吟着,思考怎麼回答,「可能是生病時得到大家的關心和照顧,覺得沒什麼好害怕的,所以心靈變得更強大了?」
「真的有【心牆】了?」陳珂確認。
「還不確定,莊靜老師讓我在平時的訓練時間去一趟她的辦公室。」
陳珂沒說話。
「是不是有壓力了?」顧然笑着問。
陳珂抿唇點頭。
「沒辦法,蘇晴說我是和傾顏一樣厲害的天才。」
陳珂儘管嘴唇還抿着,但還是笑出來。
「我不是天才嗎?」何傾顏說,「有嚴謹的數據顯示,政治家中患有躁鬱症的比例為17%,科學家為18%,哲學家為26%,作曲家31%,畫家37%,文學家最高,46%。」
「所以呢?」穿上白衣的蘇晴走出來,「你能證明躁鬱症更容易出天才嗎?也可能是天才更容易患上躁鬱症。」
「我既是天才,也是躁輕躁狂。」何傾顏說。
「你現在好很多了。」顧然道。
「嗯,我也覺得,平時穿的衣服沒以前華麗了。」陳珂補充道。
「是我不想嗎?我沒錢洗啊!」
三人用的小天鵝洗衣機,還是一千左右的,當然不能清洗那些禮服般的衣裳。
「還開不起跑車。」何傾顏又道。
「馬上發工資了。」顧然自己也很期待。
「發了工資我也蹭你們的車,98的加滿要八九百!」
「上班時間,去換衣服。」蘇晴提醒顧然、何傾顏。
「一起?」何傾顏發起邀請。
「我想活到拿工資的那一天。」
「你說別的,我能反駁兩句,唯獨這個理由,我感同身受。」
蘇晴和陳珂被她逗笑了。
不過蘇晴心裏也有同感,她多久沒吃麥當勞了啊?一分錢都沒有日子,終於快要結束了。
大家的心情都很好,包括陳珂,因為今天是周五,明天要去露營。
四人來到療養樓,護士病人紛紛關心顧然。
查房101,顧然問:「昨天怎麼樣?」
「挺好。」格格說,「昨晚我拜李笑野為師傅,打算開始寫小說了,名字就叫《我與校花在精神病院的日子》。」
「哪個校花?」
「惜雅啊,還有誰?」
「喏,」顧然擺出介紹的姿態,「蘇醫生、何醫生、陳醫生,年輕都是校花,王姨年輕時估計也是校花。」
蘇醫生、何醫生、陳醫生、王怡,三位女醫生一位女護士,都盯着他。
「什麼是『年輕時』?」蘇晴問。
「是啊,什麼是『年輕時』?」王怡三十歲還覺得自己年輕。
何傾顏、陳珂沒開口,因為她們在笑。
「我的意思是,你們讀書那會兒!」顧然強調。
「嚴格來說,我們現在也在讀書,只是在診所一邊實習,一邊學習。」陳珂說。
「格格,你還不記下來?」顧然看向坐在床上的格格,「這麼精彩的精神病院生活,如此真實的素材,你不用,你打算寫什麼?」
「少拿我做擋箭牌!」格格喊道,「不過,書名可以改成《精神病院的五位校花》。」
「首先,莊靜老師肯定是校花,其次,還有很多漂亮的護士,她們年輕時也可能是校花」
「行了,」蘇晴沒好氣,又覺得好笑,「走吧。」
102暫時沒有病人,眾人直接去了103。
這次顧然也進去了。
謝惜雅的房間很雅致好看,但誰都能看出,這不是十七歲少女喜歡的風格。
等蘇晴問完問題,顧然好奇道:「你不讓謝惜雅按照自己喜歡的風格更換房間佈置嗎?」
「就算更換了,那也是我的醫囑,我希望惜雅能主動重新佈置房間,那也是這間病房迎來春天和陽光的一天。」蘇晴說。
原來如此。
「顧醫生。」謝惜雅輕聲開口。
「嗯?」顧然看向她。
「你昨天生病了?」
「是啊,謝謝關心,已經好了。」
謝惜雅不解地歪着頭,黑色長直發,清純秀美的少女,令人心動。
她問:「顧醫生身體不是最好的嗎,為什麼會是你生病呢?」
「有一個成語專門形容這種情況――外強中乾。」蘇晴笑道。
「力不從心。」何傾顏說完,看向陳珂,示意輪到她了。
「嗯――,朝不保夕?」
「什麼?!」顧然笑着看向陳珂。
「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早上的時候不能確定晚上身體還健康,是說天氣變化,以及命運無常!是這個意思!」
「我早就發現了,珂珂也是可造之材。」何傾顏雙手盤在胸前,笑着肯定。
本來就是夏天,衣服薄,她雙手一盤,顯得胸好大,不,不是顯得,這有『她本身並不大,只是視覺錯誤』的意思。
她本身就很大,不是顧然這種外強中乾。
另一邊,陳珂啼笑皆非:「謝謝你的認可,但『可造之材』這個成語,在我這裏已經變味了。」
「是我說錯話了嗎?」謝惜雅不解。
「沒有。」蘇晴絕美一笑,「我們也好奇為什麼身體最強壯的顧然最先生病。」
顧然看向她,她也笑着看向顧然。
這時候如果有人將病房拍下來,把照片放在網上,說是什麼電視劇、電影的宣傳圖,能獲得巨大的熱度。
哪怕顧然、蘇晴兩個人沒有任何名氣。
顏值就是正義,正義壓倒一切,多麼天經地義的事實和道理。
剩下幾位男病人今天狀態也不錯,意思是:病得很穩定。
查完房,謝惜雅、格格去上學,其餘人則吃早飯。
「謝惜雅喜歡你。」何傾顏忽然對顧然說。
陳珂驚奇地看過來。
「這有什麼奇怪的。」顧然苦笑。
陳珂又在驚奇的目光中加了一點好笑,然後看向顧然。
「少議論病人的感情。」蘇晴語氣平淡地提醒。
「你沒發現嗎?」何傾顏問她。
「喜歡顧然的只有謝惜雅嗎?」蘇晴根本不在乎,或者說,她早已經自己調整過心態了。
「也是。」何傾顏點頭,「我、陳珂、還有那些護士,甚至菲曉曉,我覺得.」
「咳咳咳!」陳珂被豆奶嗆到了。
「這種白色的東西很容易嗆到啊,我最近也被嗆到了。」
顧然不知道何傾顏在說什麼。
吃過飯,八點的時候,顧然去院長辦公室,今天只有他一個人。
難得的機會,他與莊靜進入【怒放天堂】,進行了許多實驗。
包括黑龍變身、【曲柄牧杖】尋找夢裏那幾十隻怪獸、召喚【心牆】等等。
結果都不盡如人意,包括【心牆】。
好消息是,已經能聽見隱約的轟鳴聲,比之前進步了許多。
「我還以為能召喚【心牆】呢。」顧然感到可惜。
畢竟他是抱着已經有【心牆】的心態進行測試的,若期望沒這麼高,不但不會感到可惜,還會為進步而高興。
「你的心還不夠堅定。」莊靜分析,「有一件事我要提醒你,並不是道德水平高,就會擁有自己的【心靈世界】。」
顧然認真聽着。
莊靜繼續道:「道德、道德引起的罪惡感,只是人發明來控制人的手段,要想獲得【心靈世界】,最主要的還是要喜悅和坦蕩。
「比如說我自己。
「我追求夢境的極致,行為沒有犯法的地方,但也談不上多道德,可只要我自己開心,對自己種種言行坦蕩,發自內心的不覺得自己做錯什麼,心就能掙脫世俗的天羅地網,成為『自在的人』。
「你回去好好想想。」
――――
《私人日記》:九月六日,周五,
蘇晴笑得真好看;
何傾顏的胸真大;
陳珂掩嘴一笑的樣子有一種電流感;
謝惜雅這小妞真壞啊!
我要怎麼成為一個自在的人呢?放縱自己的欲望?恐怕不是,人的欲望是無窮無盡的。
我唯一可以堅定的,是一定要和蘇晴在一起,一輩子孝順靜姨。
香姨多次對我援手,待我也不薄。
何傾顏
還有那晚上的『她』,陳珂的概率最大。
我在寫些什麼?
寫什麼又有什麼關係!
連寫日記都不能成為一個自在的人,談何現實?
我全都要!
――――
《醫生日記》:
格格打算寫一本名為《我與校花在精神病院的日子》的書,我建議張志也寫。
張志缺乏想像力,寫的應該都是他親眼看到的、聽見的、感受到的,這本書,能讓我們更了解他,從而更接近他。
說不定還能靠書賺錢,讓張瑩醫生感到驕傲自豪,讓她心裏也好受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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