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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胤隆盛九年,國中又有人凱旋迴朝。
這一次大軍回朝代表着大胤朝至少五十年無仗可打,因為人們心目中敬愛的太子殿下率兵親征,於五年前平定東海之後,又在這次將背信棄義的蒙古韃子重創之後趕去了關外數百里。蒙軍主帥被殲,可汗所有後嗣被捉,整個部落想要恢復元氣,沒有個四五十年的時間是做不到的。
「這下京師又該熱鬧了!聽說明日就到京,皇后娘娘都讓駱大人帶着錦衣司的人去京外迎接了!」
「太子殿下真英武!……」
許敏秋默不作聲地聽姐妹們議論了半晌,起身回了房。
他這一去就是兩年,皇后娘娘當然會想念他。就連她,也有點想念。
只是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她。
許敏秋的臉紅了,像桌上擺的紅蘋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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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煦歸心似箭。
這一仗居然打了兩年,這可大大超出了他的預期!他原本是打算最多一年半時間把他搞掂收工的,誰料韃子狡猾,居然聯合別的部落反撲,弄得他只好再多留幾個月,直將他們驅趕到天山底下才算數。這一來,他就沒趕上她的生日。
好吧,他從來也沒有因為哪個女人弄得這麼着急忙火,就算是他的母后,他也沒這麼時刻惦記過,當然,這也是因為母后根本就不稀罕他惦記,她哪年的壽辰不是等他和弟妹們磕頭拜過壽後就把父皇一個人留下,而把他們支楞開的?
他記得他十歲那年,他們倆還偷偷地出宮去戲社看戲呢!打量他不知道。
不過,既然他們喜歡瞞着,他也就厚道地沒捅破就是了。
他記得很清楚,那天他尾隨在父皇的便輦後頭,看着他們倆作尋常打扮進了戲社,駱師父還暗地裏給他們開路。他本來從來沒進過那種地方,見着他們倆進去,於是也就遞了錢給小二。拿摺扇擋臉進了門。
誰知道轉彎就跟人撞了個滿懷,那是個有着水汪汪無辜大眼睛的小姑娘,身子纖弱地很。居然被他這麼一撞就倒在了地上,張大眼看着他。
他連忙拉她起來,以背對着父母的方向拉她到一旁:「撞疼了嗎?」
她點點頭,又搖搖頭。看着他,連話都不敢說出來。
他就不高興了,他有這麼可怕嗎?「你要是疼就說,幹嘛這麼窩窩囊囊地?」
誰知道她聽了這話,倒像是被傷害到,立即鼓起兩腮來說道:「我才不窩囊。我不說是因為我知道你是誰。難道就因為被撞了一下。我就要跟皇太子為着這個事糾纏不休嗎?!」
他愣在那裏。她居然認識他?
「你是誰?你父親叫什麼名字?在哪裏當差?」
他一把拖了她扣在牆上,惡狠狠地說。她看起來頂多八九歲,居然認識他,而且居然還能這麼樣理直氣壯地跟他說話,在這樣大庭廣眾之下大聲嚷嚷,要是讓母后看見,他一頓板子又逃不掉了!
她被扣住肩膀,不得已道:「我是參知政事許晉的長孫女。」
許晉的長孫女?他懷疑地上下打量她。她氣質雖然不差,可是衣着卻顯普通。拜他那萬能的姑姑所賜,他如今對於京中女眷們的衣裳流行款式也有着大致了解,眼前的她衣服樣子還是前幾年的樣式,色澤也顯舊了。許晉好歹是當朝二品,怎麼面前的她看起來一副小門小戶出身的樣子?
他斜眼看着她。
她站起身,挺直胸脯扯了扯衣擺,說道:「我知道你在懷疑我。不過這跟太子殿下沒關係。」
說完,她就揚着下巴走了。
殷煦也沒有看戲的心思了。
回到宮裏,他就開始調查許家的事。
隔日打聽到許晉正在府里,便就與謝匡一道上門拜訪。
舅舅謝琅與許晉關係挺不錯的。謝匡也常在許家來往,但是謝匡對於許家的內宅的事情也不清楚。只知道許家大姑娘叫做許敏秋,生母早亡,繼母又是個八面玲瓏的人,過門後連生了兩個兒子,在許家地位不低。
謝匡熟知謝家家史,所以對於這些有關後宅的關鍵詞把握得較到位。
殷煦開始相信那倔強的丫頭就是許敏秋,於是拉上謝匡登門拜訪。
太子殿下親臨,許家原該親自出迎。只是謝匡常在府上來往,而許家同齡的子弟們又沒想到殷煦也會跟着來,於是此行低調得很。
謝匡委婉地跟許家少爺們打聽姑娘們,大家年歲都不大,常在一處見面。少爺們不疑有它,便就請了姑娘們出來說話。
這之中並沒有許敏秋。
殷煦問:「你們誰是府里的大姑娘?」
姑娘們個個搖頭爭着道:「大姑娘前日偷偷出府,被祖父罰去了田莊。」
就因為出個府,所以被罰去了田莊?
殷煦回想起她在戲社裏的寒酸,開始明白她在許家的處境。
他到了許家田莊,看見她在跟莊子上的老媽媽一起學紡棉花。春日底下她的笑容那樣歡暢,竟跟陽光一樣耀眼。
同紡紗的村婦發現了他,她也睜着那雙大眼睛站起來。
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下了馬,拖着小板凳在旁坐下,「也給我織雙襪子唄!」他又不缺襪子,只是覺得這樣的陽光下看她做事很開心。
而她竟然拒絕他:「男女授受不親,我為什麼要給你織襪子。」
「因為我是太子啊。」他惡劣地道。他從來沒有這樣不要臉過,但是為了欺負她,他一點兒也不介意讓自己變得那麼無恥可惡。
她果然抿唇望着他,大約是想瞪他,但是又不敢。
他哈哈大笑,翻身上馬,揚蹄上了大道。
他無意去插手別人的家事,來田莊的路上的確想看看自己有沒有能夠幫得上忙的地方,畢竟以那丫頭的磨嘰,不知道幾時才能回城來。不過看到她笑的那麼平靜開心,他又覺得也許根本用不着自己出手,她也能搞定這些的。
上了大道好遠他才在侍衛的提醒下發現,她居然深一腳淺一腳地追過來了。
從莊子到這裏那麼遠的路,她居然都是一路跑過來的。
他皺了眉掉頭跑回去,看着累趴在馬下蒼白着小臉的她,心裏的氣竟不打一處來:「沒用的女人!」
她氣喘噓噓地抬起頭,眼裏露出深切的企求:「我給你 織襪子,但是你不要跟別人說你見過我好不好?就是剛才有人看見你來見過我,也請你在有人問起你時不要承認!我會說是不認識的人。你是太子殿下,我招惹不起……」
就因為他是太子,所以她就要把自己往死里整?就因為要護着閨譽,所以不惜奔路五六里路追趕?
「上馬!」他說道。
她抬起頭來,似有些茫然。
「上馬來!」他伸出只手,臉色沉凝如水。「別讓我說第三次!」
她盯着他的臉看了半晌,才顫着把手伸出來。
他拿披風蓋住她,徑直帶着她去了許家。
許家人看見自家被放逐的大姑娘竟與他一道回來,個個嘴裏都能塞得下雞蛋來。
「本宮路過許愛卿家的田莊,看見個被人欺負的姑娘,打聽得是貴府的大小姐,所以順手替許大人送了回來。」
他拿着馬鞭站在許家正堂里說話,態度不比在面對東瀛使臣時要好,「皇上常教導臣子們要『內外兼修』,既然管好公中差事,又好管住內宅家聲。放着偌大的府邸不讓府上大姑娘住,卻把她送到田莊上去當下人懲罰,今日若不是本宮恰巧路過救下大姑娘,回頭失的是誰的體統?」
許家人悉數跪下,個個噤聲。
他看了眼跪在下方的她,負手出了門。
此後一連幾個月都沒上許家去。
「殿下,您帶回來的這些東西都放哪兒去啊!」
太監鄭丘的聲音打斷了他的神遊,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已經從鍾粹宮拜別父皇母后回到了永福宮。面前堆着兩大麻袋北疆帶回來的小玩意兒,有那邊女子的珠釵首飾,有雕着各種花紋的器皿,這些都是他平時沒事兒的時候搜集的。
魏子卿在旁捂着嘴笑,說道:「這些破爛玩意兒誰要?直接送去許家就得了!」
殷固越過她跑過去:「大哥留些給我,我給姑姑家的茜姐姐送去!」
殷煦輕敲他的爆栗:「叫你跟我去你又不去,這回來撿現成的!」
殷固抱着腦袋,冤枉地道:「哪裏是我不去?是母后說我沒滿十三歲,不能去!」說罷又拖着魏子卿的袖子:「卿姐姐也不幫我求求情!」
魏子卿搖着團扇站起來:「我才懶得搭理你們這些破事兒,我找曼兒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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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敏秋處理完長房的帳務,端起茶來細品。
十歲起她就開始着手向繼母劉氏展開報復,這六年來她都沒閒着,先是取得了祖父母對她的支持與寵愛,然後讓父親逐步地厭棄劉氏,最後成功地把長房的中饋拿在手上,開始能夠挺直腰杆地做許家的大姑娘。
她並不是生來就是心機深沉的女子,她就算想反抗,也要她有機會。劉氏把面子功夫做的滴水不漏,讓她找不到丁點漏洞來發揮。她能夠成功翻身,說起來還是因為殷煦。(未 完待續 ~^~)
ps: 這是最後一個了,榨也榨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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