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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燁一大早就趕到了張家。
門房認出他是昨天單獨離開的武舉老爺,本來想將他請進去的,但劉燁卻推說有要務在身,讓門房速速去喚趙崢出來。
約莫等了兩刻鐘,才見趙崢牽着驢從裏面出來。
劉燁的目光第一時間落在他腰間,卻見那用了十餘日的制式繡春刀,已然換成了涿州特產的雌雄雙股劍。
趙崢見他看向那雙劍,順勢往上提了提,故作無奈的搖頭道:「昨天張家妹妹喚我去客廳,原來是要贈劍予我,說是張千戶前兩年還在用的佩劍——我再三推辭,無奈她執意要送,最後也只能卻之不恭了。」
張家妹妹?
劉燁臉上的麻子坑顫了幾顫,飛快的移開了目光,別說什麼雌雄雙股劍,連趙崢都不想再看到。
趙崢上了驢之後,卻是對那雙股劍愛不釋手。
他之所以沒能推辭掉,其實有一半是因為見獵心喜。
這兩柄劍都是用桃木製成,一柄堅韌鋒銳削鐵如泥、一柄重劍無鋒大巧不工,但無一例外都對龍虎氣極為敏感,即便是馮倫那樣的半吊子,也能勉強用龍虎氣充斥劍身。
而趙崢運用起來,則足可以減少三成消耗。
更不必說,那重劍上還刻畫有專門的符篆,即便不使用龍虎氣,也具備相當程度的辟邪效果。
若早有此物在手,那半吊子的披甲殭屍根本不堪一擊。
劉燁在前,趙崢在後,兩人騎着驢轉過街角,原本冷清的景致頓時一變,街道兩旁到處是買早餐的門店小攤,路上行人如織,除了尋常百姓往來穿梭,更有不少錦衣衛旗官混在其中。
看來張玉茹說的不假,這一帶確實住了不少錦衣衛軍官。
趙崢跟在劉燁身後,緩步在這鬧市當中,好奇的左右張望,卻見那些錦衣衛旗官們,也有不少人正對着劉燁指指點點。
看來這劉麻子在京城也算是個名人。
眼見就要走出這條小吃街了,忽見一人閃身攔在驢前,拱手道:「劉大哥且留步!」
趙崢下意識勒住韁繩看去,卻是個面如冠玉的青年,論相貌身段也只稍遜了自己三分。
「李煦?」
劉燁見了這人忙甩蹬下馬還禮,但緊接着卻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那李煦見狀,又主動躬身道:「劉大哥,當初舍妹無狀,家父本想讓我登門賠罪,不想哥哥卻已經去了真定……」
劉燁抬手攔住了他的話頭,回頭斜了趙崢一眼,才又繼續道:「我如今有公務在身,等辦完了差事咱們兄弟再找個地方坐下來說話。」
那李煦聞言立刻閃身避到了路旁,恭敬道:「是小弟唐突了,那小弟先在慶鴻樓開個雅間,恭候哥哥大駕。」
劉燁點頭道了聲好,這才重新上驢,帶着趙崢繼續往前走。
行出百十步遠,趙崢忽然笑問:「這是那李家姑娘的哥哥?」
昨天曹寅的話雖被劉燁攔住了,但也已經泄漏了不少訊息,再搭配上李煦方才的話,不難猜出劉燁離京前,應該是曾受過那李家姑娘不小的羞辱。
劉燁好像沒聽到一樣,繼續往前走。
趙崢又道:「那小曹和李家關係應該也不錯吧?」
劉燁終於忍不住回頭道:「你想說什麼?」
「沒什麼。」
趙崢沖他聳了聳肩:「天賦神通到底是天賦神通。」
劉燁沉默半晌,淡然道:「人無完人、事無絕對,若對遇到的一切都要刨根問底兒,這輩子怕是沒有幾件事能順遂了。」
說完,轉回頭繼續前行。
嘖~
趙崢方才那話,是暗示李家之所以如此殷勤,多半是曹寅向李家透露了天賦神通的事情。
但看劉燁的回答,似乎並不在乎李家改變態度,是不是因為他領悟了天賦神通。
該說他是為人豁達呢,還是舔狗一條?
emmm~
必是後者無疑!
出了這條小吃街,路上總算是暢通起來,兩人不約而同的加快了速度,趕往北鎮撫司。
一路再無別話。
等到了北鎮撫司衙門,趙崢的目光就被門前的雕像給吸引住了,那並不是常見的石獅子,而是兩頭形似麒麟又拖着三條長尾巴的怪物。
而且看那鱗片鬃毛,與其說是雕塑,不如說是標本更為合適一些。
趙崢很是好奇,可惜那四周圍着欄杆,顯然是不准靠近觀察的。
北鎮撫司同樣是前面官廟後面衙署的格局,所不同的是,這座官廟不是祭拜某個人的,而是名為武勛廟,裏面祭祀着大明朝歷代功勳卓著的名將。
兩人繞到東側,在角門前站崗的旗官見到劉燁,立刻分出一人迎了上來,笑着拱手道:「劉公子這莫不是回京備考來了?」
這話暗藏的意思,就是認定劉燁奪了真定頭名,畢竟一般來說,只有頭名才能進京參加春闈。
劉燁下了驢,先對那小旗介紹道:「這位是真定府武舉頭名趙崢,我二人因在引氣入體時悟出了天賦神通,所以奉真定知府陳大人的命令,特來鎮撫司報備。」
那小旗官顯然也沒聽說過什麼天賦神通,卻對劉燁沒能奪得頭名感到十分驚詫。
一邊好奇打量趙崢,一邊招呼道:「既是來報備的,那我先帶二位去見秦書辦。」
「有勞。」
趙崢和劉燁齊齊拱手,然後便跟着他進到了鎮撫司內。
這期間,也有來公幹的外地錦衣衛,卻被攔在門外仔細檢查文書官憑。
而兩人被領到裏面,甚至還越過了幾個早就在等待的軍官,直接被領到了處理公文往來的書吏面前。
足見劉燁面子之大。
或者說吳三桂的面子之大。
那秦書辦顯然是個懂行的,聽趙崢和劉燁自稱同時領悟了天賦神通,當即忍不住從書案後站了起來,瞪大了眼睛確認道:「此事當真?這可不是兒戲!」
說完,目光在劉燁臉上停留片刻,不等二人回答,又揚聲道:「勞煩兩位在此稍候,我去去就回!」
顯然他也認出了劉燁,知道劉燁不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
眼見他一手扶着官帽,一手提着衣襟下擺,不顧形象的沖了出去,外面等候的官員也不禁驚詫,紛紛探頭探腦的往裏張望。
其中一個約莫是認出了劉燁,跟身邊人說了些什麼,眾人便都做恍然狀,看向劉燁的目光既羨且妒。
約莫半刻鐘後。
那書吏又匆匆折了回來,親自將兩人引至一處偏院。
劉燁顯然知道這是什麼所在,本來還淡定的表情顯出緊張之色,進門前甚至還專門整理一下袍服。
趙崢不明所以,忙也跟着肅然起來。
等進了門,就見一個看上去約莫四十左右的精壯大漢,正大馬金刀的坐在書案後面批閱公文,只看他身上雪白的團龍蟒袍,就知道這必然是位大佬。
聽兩人自報家門,他緩緩抬起頭,兩隻眼睛如劍鋒般直刺趙崢面門。
趙崢渾身汗毛倒豎,全身上下每一處神經仿佛都在瘋狂示警,催促他暫避鋒芒。
但趙崢硬是咬牙挺住了,維持着抱拳見禮的態度,反而將頭略略揚起,與其四目相對。
「不錯。」
僵持片刻後,那人微微頷首,問道:「你就是真定趙崢?」
趙崢如釋重負的微微低頭:「卑職正是常山趙崢。」
「哈哈,好一個常山!」
那人似乎對趙崢的自稱很是欣賞,拋下手裏的毛筆,又問:「你父親是十年前殉職的真定總旗趙安平?」
果然陳敬廷已經提前行文報到了鎮撫司,只是下面人還不知情罷了。
「正是。」
「不錯。」
那人又道了一聲不錯,然後才轉向劉燁:「你天賦神通是生生不息,對吧?」
劉燁分外恭謹的答道:「回李副使的話,卑職的天賦神通確實是生生不息。」
「那就試試。」
隨着『試試』二字出口,這李副使眼中陡然射出兩道厲芒,如果說方才還是恍如實質,這回可就是實打實的神目如電了。
劉燁倒不驚詫,雙拳同時亮起龍虎氣熒光,交叉護在胸前時,竟又融合壯大了三分,可見他這一路上也沒閒着。
厲芒與龍虎氣交接,也就是幾息的功夫。
劉燁架在身前的雙臂猛地往懷裏一撞,整個胸膛都肉眼可見的塌陷了,口中更是鮮血狂噴。
「還算湊合吧。」
李副使收回瞳術,完全不在意面如金紙委頓在地的劉燁,轉頭看向趙崢:「正好你也來試試。」
趙崢一時也分不清,他到底是為了讓自己展示能力,所以特地打傷了劉燁,還是純粹看劉燁不順眼。
但既然上官吩咐,他也忙激活了自己的戰吼。
旋即劉燁的傷勢肉眼可見的轉好,自顧自的爬起來,又重新拱手侍立,別說怨言了,連怨色都不敢顯出半分。
「果然不錯。」
那李副使說着,扯過一張紙寫了兩行大字,蓋了官印沖趙崢隨手一拋。
趙崢都沒反應過來,那紙就已經到了自己手上。
就聽李副使又道:「既是難得的好苗子,總不能因為幾個酸丁措大就耽誤了,正好順天府的新科武舉也要培訓,你們兩個也一併參加吧。」
「多謝大人抬愛。」
劉燁急忙道謝。
趙崢遲疑了一下,卻是壯着膽子請求道:「啟稟大人,與我二人一起抵京的還有五名同年,能不能讓他們也一併參與其中?」
那李副使本來已經開始處置公文了,聞言看了他一眼,旋即低頭道:「准了。」
然後提筆又寫了幾個字,蓋了印隨手拋給趙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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