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白天日頭正好,適合曬書。
所以白天的時候,楊善長就將自己那些書冊,全部讓人弄了出來,挨個放好。
當下夜幕深沉,書冊全部收回了書房內。
楊善長坐在椅子上,年歲大了,收書的事情起先還能做,但是坐了會兒腿腳就不方便了,只能交給楊國富來。
坐在椅子上,楊善長看着隨手拿起的一本書,是本專門講述處世之道的清言雜書。
楊善長記得這本還是年輕時看的,因為不擅長與人打交道,木頭疙瘩一個,所以才會買這種雜書。
書上好些聖賢道理,雖然如今看有些讓人哭笑不得,但若是細品,卻也是那麼一回事兒,什麼艷場懶回顧,什麼疾風驟雨時,正是豪傑腳跟立定處。
楊國富身上就穿着褻衣,主要是實在太熱,他又太胖,但依舊渾身是汗,拿了紗巾擦了汗後,楊國富看向自己父親:「爹,剩下的明天我再繼續幫您弄,反正明天我休沐。」
楊善長看了眼餘下的一大半書冊,點了點頭:「等下讓人保存好。」
書要分門別類,否則就亂了。
而且還要放在楊善長熟悉的地方,不然楊善長想看時就找不到了,這些別說是楊善長,就是其他讀書人都有這個毛病。
如蘇文清的書房,每次打掃只允許蘇劉氏打掃,其他人會弄亂了。
楊善長這兒,以前每每整理書冊,都有鄢景卿或是趙玉琅兩人在,加上楊國富一共三人,倒也不累,可如今也就剩下楊國富一人,自然慢些。
楊國富點了頭後,走到自己父親身邊,將楊善長手邊書冊拿到一邊箱子裏放好後,看向自己父親,終究是忍不住了:「爹,今天宗澤的接風宴,我去不合適,你咋不去,跟宗澤你的關係還是不錯的,前些年咱們.」
話到這兒,楊國富頓了下,然後改口:「前些年,他那邊的糧草被李霓裳剋扣,還是您公然跟李霓裳作對給補上的。而且他殺了那麼多人,也是您在京城給平了的。」
楊善長沒說話,只是看着面前那些書:「不一樣。」
楊國富聞言,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選擇不說了。
如今他們父子,在京城可算是徹底沒『朋友』了,以前的門庭羅雀,如今的冷冷清清。
這要是以前楊國富受不了。
但如今不得不忍受,可日子久了吧,楊國富發現還挺好,誰也不打交道,省事兒,就自己在家裏折騰,而且如今養了多看書多練字習慣。
楊善長雙眼朦朧看向楊國富:「讓你做的事情都做了吧。」
楊國富點頭:「派了人回去了,不過妹子估計還要鬧,不過由不得他了,咱家保命的要緊。」
楊善長點頭:「國家要打仗,要軍餉,要糧草,看起來從歐陽家他們那兒弄了不少錢,但這麼大的家,處處要錢,而且今年會不會有汛旱二災也不知道,所以該拿的還是要拿出來。」
楊國富這次沒點頭,而是問:「爹,兒子之前就想問了,咱不是都沒事兒了嘛,咋還要這樣給錢啊,咱就剩下這一點兒了,這次給了就真的什麼都沒了,頂多就靠着那幾家鋪子支撐了。」
既然開了口,楊國富繼續道:「而且您讓那個傻小子跟妹子去咱老家鄉下老宅那兒,又是為啥啊,難不成陛下還要對咱動手?」
楊善長站起身。
楊國富趕忙攙扶。
楊善長朝着外邊走去,走到門口時,抬眼看着明月:「國富,我們也很久沒回老家了吧。」
楊國富愣了一下,不明白自己老爹這話什麼,但明面上的意思楊國富一下猜到,於是開口:「爹,咱倆都辭官?咱當官還有點兒用,辭了官,啥也不是了啊。」
楊國富其實很害怕,因為辭了官,那些仇家說來就來,如今有官身倒也算安全。
楊善長看了眼楊國富,笑了下後又看向天上如玉盤一樣明月:「道德經第二十三章前面兩句是什麼.」
楊國富愣了下後脫口而出:「故飄風不終朝,驟雨不終日。孰為此者?天地。」
狂風不會持續一早晨,暴雨不會持續一個晝夜。是誰在颳風下雨呢?天地!
誰是天地!
女帝!
楊國富明白其中道理,也是一下子知道老爹讓自己說這個的原因。
事情是否結束了,天子說了算,而不是他。
楊善長說道:「好好做你的官,如果真到了不能做官那天,咱們回老家。」
楊國富看着自己父親,總覺得哪裏不對。
因為打從知道宗澤要回來了開始,老爹就開始這樣,尤其是在拜火教的事情後,老爹就越發不對勁。
楊國富想過是不是陛下要對他們動手了。
但朝中固然有彈劾他們父子的,可陛下卻是一直不理睬,完全不像是要動手的樣子,甚至蘇文清,牧序,李九郎等人見到了他,都有說有笑的,仿佛都過去了一樣。
楊善長看着一臉愁容楊國富,笑了下,「什麼也沒有,好好當你的差就對了,世間會結束了後,那片地方各方面的事情都轉交給了京兆府,別給弄砸了。」
楊國富點頭。
不過看楊善長站着累,楊國富馬上抬了椅子過來。
楊善長坐下來後,看向明月星空:「看起來,是打下來了,果然陛下在軍中也藏着無人知曉的後手啊。」
正值燕地攻打高句麗,朝鮮的時候,沒打下來能宴會?
楊善長面色從容,甚至有些欣喜。
只是惟獨缺了那本該有的驚訝。
倒是一邊楊國富疑惑了一下,打下來了?
可馬上,原本抬了凳子坐在自己父親身邊的他,噌的一下直接從凳子上站起:「爹,你是說打下了高句麗與朝鮮?不可能吧,若是勝仗倒是正常,但打下來,不可能,這才多久啊。」
楊善長沒去看楊國富,換做以前,是要教一下自己兒子的。
但是如今,沒什麼可教的只是問了句:「你覺得陛下在這種時候為什麼下令滅高句麗與朝鮮」
楊善長沒說完一句話。
但一整句話上,其實也就缺了兩個字『底氣』。
底氣往往與後手牽連。
若沒有底氣,沒有後手那樣聰明的一個女子,能在這時候下令滅二國?
楊國富想到了這一點,一臉震驚看着楊善長。
什麼底氣,能這麼短時間內滅二國啊!
當第二天朝廷正式宣佈,天底下再無高句麗,朝鮮二國的時候,許多人如楊國富一樣的表情。
甚至
要更誇張一些。
畢竟這滿打滿算不足一個月時間,就滅了兩個國家,實在是離譜!
怎讓人不誇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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