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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自一直想養只貓,陸慎行覺得他一定是在做夢,「貓毛會掉的到處都是,有一股味道不說,爪子還會摳到大便,沙發,床,桌子,茶几,家裏所有東西上可能都有它按下的爪印。」
「……算了,當我沒說。」程自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
沒過幾天,程自不知從哪弄回來兩條金魚,結果半個月沒到,魚眼睛一瞪,肚皮一鼓,升天了,原因是他餵太多。
下班回來的陸慎行把公文包放沙發上,脫掉西裝過去,伸手摸摸程自烏黑的發頂,「節哀,順變。」
程自嘴角抽搐,端着魚缸關個地方繼續給兩條魚送行。
為了趕工,程自不再朝九晚五,經常加班,熬到凌晨三四點是常事,工作時間混亂,他很多時候拖着疲憊的腳步回家,陸慎行已經睡了,連一句話都沒說上。
相處時間的減少讓程自感到不安,他回絕老闆的挽留辭去工作進了一家房地產公司。
陸慎行知道的時候奇怪的問,「你怎麼不來我這邊?」
程自沒說,他認真考慮過,也特地去搜查夫妻雙方在同一個公司上班會出現的好與壞,最後還是決定另選出路。
「你去把書房的幾包東西拿下來。」陸慎行也沒多問,忙着去換衣服出門。
程自拿了東西,兩人去程天道家吃飯。
「老七,別怪大哥說話難聽,等你老了,沒個小輩,誰來照顧你?」程天道皺着眉頭喝了口白酒,「真打算去養老院當個孤寡老人?」
孤寡老人?陸慎行面部肌|||肉一抽,「大哥,我是個有家的人,我有老婆。」
「小自也會有老的那天」程天道瞪着他。
「等他老了,我應該已經去見閻王了。」陸慎行笑笑。
「……」程天道聽着對方無所謂的口吻,說的好像去見閻王跟見隔壁老王是一個樣子。
「有個孩子就有期望,有盼頭,才是圓滿。」
程天道有一肚子話還沒倒出來,就瞟到自己兒子向他這邊看來,目光黑沉,他心虛的偏開視線。
走過來的程自瞥瞥桌上的酒杯,「爸,醫生怎麼說的?」
「不能喝酒。」程天道咳了一聲,「你小叔來了爸高興,就喝了一小口。」
他偷偷朝陸慎行擠眼睛,陸慎行當做沒看見。
「好嘛,爸保證不喝就是了。」程天道在程自的目光下不清不願的投降。
陸慎行和程自婚後第一個十年,程天道一病不起,連人都不認識,方汶陪在身邊伺候他吃喝拉撒。
已經上小學的程小米乖巧懂事,見了陸慎行會甜甜的喊小叔,調皮起來就會趴在他耳邊小聲叫嫂嫂。
陸慎行被她抓着手拉去房間,說要看畫畫。
「這是爸爸,這是媽媽。」程小米嘻嘻笑,露出缺了門牙的牙齒,小大人似的模樣可愛又認真,「這是我。」她又笑着說,「還有還有,這個是哥哥和小叔。」
陸慎行掃了眼程小米拿着的畫,裏面歪歪扭扭的人每張臉都被塗的五顏六色,旁邊有小樹,太陽,小河。
這是小孩子的世界,乾淨,單純,美好。
「小叔,我爸爸為什麼還不認識我?」程小米嘴巴扁了起來,手指戳戳第一個小矮人,聲音很委屈。
陸慎行揉揉小女孩的臉,抹去上面的淚,他看多了生老病死,已經麻木,很難被觸|動。
樓下一個房間,床上的老人神情恍惚,唔唔的說着什麼,歪斜的嘴角滴着口水,被伸過來的手帕擦去。
「小自,這錢阿姨不能要。」
方汶推開程自遞過來的卡,「你爸拼搏了一輩子,攢的積蓄還有不少,夠我們用了。」
「那就當我這個大哥給小米的。」程自放到方汶手上,不等她說什麼就轉身離開。
方汶抬手擦擦眼睛,哎了一聲。
四年後,程天道走了,那天程自正在開會,他聽到程小米抽氣的哭聲,手裏的筆掉了下去。
大概是四年的日日夜夜磨滅了方汶的希望和悲傷,她很平靜的參與程天道的後事,只有程小米用哭啞了的嗓子喊爸爸。
陸慎行穿着黑色西裝,與手裏的雨傘融為一體,他站在程自旁邊,看着墓碑上的人,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老七,大哥走了,你怎麼一點都不當回事?」老三氣沖沖的說。
陸慎行的眼睛很乾,臉上看不出明顯的悲傷之情,的確很容易讓人產生是來參加陌生人葬禮的錯覺。
老六程天遠皺眉,「三哥,老七隻是不善言表。」
我看他是冷血,老三撇嘴,看了眼墓碑,叫上妻子兒女一起走了。
陸慎行拿出帕子給程自,他嘆了口氣,「多大的人了,把鼻涕擦擦。」
程自低着頭接了,悶聲擰鼻子。
老伴一走,方汶的生活中心都放在女兒程小米身上,用心扶養她上大學,教她做人,感恩。
程小米有了自己的家庭,疼她的丈夫和可愛的孩子,已經年邁的方汶終於不再有牽掛,走的安靜。
生活離不開悲歡離合,有人哭,有人笑,有死亡,也有新生。
在方汶走後第二年,程小米做了高齡產婦,她有意把孩子過繼給程自,被程自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我不想與任何人分享他。」
程小米一愣,她永遠理解不了小叔對哥哥的愛,太過極端,而小叔從來都不排斥,仿佛是早已習慣了幾輩子。
有次陸慎行和程自去旅遊,遇到了衛倪一家三口,他們說起當年,速寫本上的畫,程自抿唇一笑。
「那會我怎麼一點都沒想到?」衛倪為自己的粗神經感到無語。
程自凝望着背對着他坐在河邊釣魚的男人,他自己都渾然不覺,等他發現時已經沒有退路。
晚上陸慎行就發覺他懷裏的人跟個泥鰍一樣動來動去,他的呼吸一窒,側身從後面擁着程自,兩人在被子裏滿頭大汗的吭哧吭哧了好一會。
存貨徹底沒了,陸慎行第二天就去馬路邊,做個撿到一分錢交給警|||察叔叔的好孩子。
一年又一年過去,陸慎行老的都快走不動了,他還在這個世界,程自和他們的家是真實,任務和系統好像才是他的夢。
程自一生最大的願望就是想把他的小叔養在家裏,讓對方依賴他,他在四十九歲那年終於如願以償。
春天一到,人就容易犯困,一覺醒來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外頭鳥鳴聲此起彼伏,吵着鬧着,持續不斷。
陸慎行迷迷糊糊的縮在被窩裏,聞到了饅頭的香味。
「小叔,起來吃早飯了。」
程自拿抹布把桌子來回擦了兩遍,端着小米粥和剛出鍋的白饅頭進來,用勺子在碗裏輕輕攪||動,讓上面的熱氣消散。
「小叔?」
身上一輕,被子被掀開,陸慎行眯着眼睛把程自一早放在床頭的衣服穿了起來,去衛生間刷牙洗臉。
洗手台前沒有鏡子,這是陸慎行要求的,因為他完全不想從鏡子裏看到一個滿臉都是皺||紋的糟老頭。
「小叔,粥要涼了。」
外頭程自的聲音響着,陸慎行把臉擦了擦出去,「你今天不用去公司?」
「今天我一天都在家陪你。」程自在陸慎行奇怪的眼神中彎了彎唇,「今天是你的生日。」
「大侄子,感謝你沒說大壽。」陸慎行白了一眼。
程自嘴角抽|動,「小叔,你真的不用擔心自己老成什麼樣子,你長的本來就很……」
趁那句話沒出來前,陸慎行往他嘴裏塞了個饅頭。
吃下程自餵的粥,陸慎行望着掛在門頭上的鳥籠,餓了有人做飯,冷了有人加衣,這日子他過了很多年。
長壽麵煮過很多次,早已熟練,程自用筷子挑起一根麵條放到陸慎行嘴裏,「今年別咬||斷了。」
「難不成我吃下去一根完整的就真能長命百歲?」陸慎行一邊吃麵一邊留心,口齒不清。
程自的手一頓,垂了眼帘認真舉着筷子,一動不動。
他說了陪陸慎行一天,就真的一整天都在身邊守着,目光不離。
晚上早早吃了飯,程自端水給陸慎行泡腳,過了一會他自己也把腳放進去,向以前那樣去蹭對方。
陸慎行按着他的腳背,戴着老花鏡直盯着昨天重播的足球賽,「乖,別鬧。」
「我看了,結果是三比一。」程自慢悠悠的說。
「……」陸慎行。
為這事不爽,陸慎行到睡覺都沒打理他。
程自把手伸進陸慎行稀疏的白髮里,指|腹貼着他的頭皮,一下一下梳理,動作輕柔。
「別再摸了,再摸就掉光了。」陸慎行挨着枕頭,把程自的手拿下來。
「小叔,我給你說個故事吧。」程自躺在旁邊,支着腦袋說,「從前有隻小貓,它很喜歡吃魚,有一天它去河邊散步,看到一條魚躺在河岸上……」
陸慎行的思緒越來越沉,在程自溫潤的聲音里進入夢鄉。
「小貓愛上了魚,它們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程自在陸慎行額親了一下,輕聲說,「晚安,小叔。」
後半夜隱約聽聞有風雨聲,不知院裏那棵桃樹上盛開的桃花落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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