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排的列車車次都被替換為了k00001次列車,而檢票口則是從a1到g4全部開放。
換而言之,整個火車站,不,整個火車站的全部檢票口,全部月台,全部的入口,全部的列車軌道,在這一瞬間全都為魏莪朮一個人轟然開放。
列車廣播站的廣播傳來了熟悉的「滴——」音,隨着魏莪朮的視線被它所吸引,他看到的則是更加誇張的一幕。
不知何時,整個車站已經徹底的空無一人,字面意義上的一個人都沒有,而時間則變成了黑夜,遠非自己剛剛進站時候看到的白天。
海邊濱城特有的無月的夜晚泛着深沉的暗藍色,一輪明月巨大的,恍惚的,映照在站台的鋼筋與玻璃構成的天花板的複雜結構之後,極其巨大,巨大到仿佛近在咫尺。
地面上斑駁的大理石反射着那巨大月亮的月光,淡淡的珠白色帶有銀色的光輝,照亮了空蕩蕩的候車室。
所有的檢票口閘門都已經打開,即使沒有檢票員操控,即使空無一人,懸掛在每個檢票口上方小小的屏幕里,紅色的led字符不斷地滾動,都有着同樣的內容。
「k00001次列車檢票中」
「..........真是大排場...」
魏莪朮捏着手裏的車票,不由得啞然,他在幾分鐘前還在思考到底是哪個檢票口檢票,還在思考北境是不是個騙子學校,這些想法在此刻的畫面下顯得非常的渺小。
安靜,非常的安靜,所有的檢票口就像是等待皇帝檢閱的士兵,筆直的豎立在原地,只是沉默的打開自己的閘門,默默的等待那個拿着車票的乘客通過它門,走向那趟通往北境的列車。
沒有時間限制,沒有排隊的人流,沒有任何其他的列車,就像是北境一直以來對整個世界的態度那樣,驕傲而冷漠,凜然而強硬。
魏莪朮搓了搓手指,拎着行李箱走向距離自己最近的那個打開的檢票口,前往月台。
檢票口的月台依然空無一人,只有他與遠處的巨大月亮遙向對望。
走出了候車室站在月台,才能發現那夜色的月亮有多大,仿佛這黑夜空無一人的月台就是世界的盡頭。
那輪月亮大得不可思議,半輪沉在地平線以下,巨大的月亮正跨越沉淪。
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跨越沉淪,向永恆宣戰,月便是宣戰的旗幟。
這副心象的風景又是誰的內心?這個問題註定沒有人能夠回答。
「嗚————」
一聲蒼勁的汽笛聲打破了這份寧靜,一輛列車就這樣突兀的出現。
它車身呈現出暗綠色,深沉的近乎黑色,但所有的邊沿都被鎏金渡過,散發着古老的氣息,就像是幼時回到鄉間老家所見那古舊的木屋一般,又像是陽光下飛舞的浮塵那般,散發着讓人懷念而惆悵的心緒。
唯獨它側身的列車車次牌子非常的新,嶄新的藍底白字,上面印刷着k00001。
仔細看去,它竟然沒有行駛在任何一條列車軌道上,儘管是火車,但它卻沒有被軌道本身所束縛。
因為有無數的鐵軌在它即將到達的最前前輪處憑空構造而出,而最後一個車輪駛離的瞬間,那段被行駛而過的鐵軌也悄然無聲的崩塌解構繼而消失。
這樣的循環不斷地進行,這列不屬於任何鐵道部門管理的幽靈列車就這樣無所顧忌地出現在了魏莪朮的面前,帶着匪夷所思的運行方式與濃烈的蒸汽。
魏莪朮震撼且沉默,看着消失在月色下的無盡遠處的軌道,還有停靠在月台上的這輛列車,包裹在濃白色的蒸汽中,竟然仿佛是要前往無窮遠的月中一般,握着寒酸行李箱的他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在一片冷光中,第四節車廂的大門緩緩地打開,一名銀灰色頭髮的老者緩緩地拄着拐杖,從車門處走了下來。
柔和的暖光如同燭火,在這樣清亮的月色夜色里格外的讓人溫暖,那名銀灰色老者卻帶有一些冷漠與強硬的氣息,車門的台階延伸到了月台上,默默無言的等待魏莪朮的選擇。
不知道為什麼,魏莪朮忽然有了一種強烈的預感,自己登上這個列車,伴隨着它的疾馳,自己過往熟悉的人生就會被他甩在身後,世界的樣子也會就此不同。
如果此時魏莪朮的魂壓能夠再高上那麼幾個台階,高到能夠看破真實與虛妄,看到所謂真實不虛的世界,那麼他便能看到有很多人與他一同若有所感,前往別的站台。
有背後斜背着劍袋的秀氣男生,露在外面的枯葉色劍穗輕輕搭在肩頭;有目光躲躲閃閃,抱着一隻直立行走的小狗玩偶的少女;也有面容俊朗,拿着一個被布條包着的,足足有三米多的包裹的同齡人。
可惜沒有如果,魏莪朮此刻的魂壓自然不可能看透真實,他只是神吸了口氣,就拎着自己那個二手的行李箱坐上了列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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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車裏的感覺很神奇,介於復古與現代之間,也介於豪華和簡約之間。
每個座位彼此之間分開的很大,也沒有常見的高鐵單個軟座,取而代之的則是寬大的一整個沙發座位,以兩兩為一組,沙發彼此對着,而中間則有一個寬大的實木桌板。
每一組這樣的沙發與桌板都恰好的位於巨大的側窗旁,想必是方便乘客欣賞路途的景色。
沙發很大,桌面也很大,所以舷窗也很大,大的像是一面玻璃幕牆。正因為大,所以座位就很少,整個車廂里也不過六組這樣的座位。
但每節車廂彼此連接處的行李架,洗手台衛生間,還有車廂分割門反而是非常簡潔又先進的,這種感覺頗為奇妙。
魏莪朮有些發愣的站在入口處,身後傳來了冷淡生硬的聲音,那個銀灰發的老人不知道何時拄着拐杖坐回了放在車上的電動輪椅中,出聲提醒了他。
「小子,別傻站着。」
他只是說完這句簡短的話,就劇烈的咳嗽了起來,繼而扭頭離去,身下的電動輪椅發出微小的電機轉動聲,離開了這節車廂向前,電動的車廂門在他面前打開又合上。
魏莪朮被這樣不友善的態度搞得有些手無足措,這列車是很炫酷啦,但是車上的乘務員都這樣不友善嗎?話說回來,需要坐輪椅的乘務員真的沒問題嗎?
「您好!請問是魏莪朮同學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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